我死的時候,段景行正在古董店里擦拭那只青花瓷瓶。
那是他最珍愛的藏品,比珍愛我這個妻子要多得多。
三年的婚姻,我看慣了他溫潤如玉的外表下,那顆冷如寒冰的心。
他愛著別人。
那個叫做林清雅的女人。
她是他的初戀,也是他心里永遠(yuǎn)的白月光。
而我,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替代品。
車禍發(fā)生的那一刻,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剛結(jié)婚時,我滿懷期待地為他做早餐,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想起生病發(fā)燒時,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他在隔壁房間和林清雅通電話到深夜。
想起我流產(chǎn)那天,他甚至不知道我懷過孕。
冰冷的血液從額頭流下,視線漸漸模糊。
我聽見救護(hù)車的鳴笛聲越來越遠(yuǎn)。
段景行,這一次,你不用再為我煩惱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正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
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三年前的日期。
我重生了。
回到了還沒有嫁給段景行的時候。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語嫣,6號桌的拿鐵好了沒有?"
同事小美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
我穿著咖啡店的制服,手里端著剛煮好的咖啡。
這里是"時光咖啡",我重生前工作的地方。
也是我第一次遇見江尋的地方。
想到江尋,我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幾拍。
前世的我太專注于段景行,完全忽略了身邊這個溫暖的男人。
江尋,花店老板,總是帶著淡淡花香的男人。
他每天下午都會來這里點一杯藍(lán)山咖啡,安靜地坐在窗邊看書。
有時候會沖我溫和地笑笑,有時候會和我聊幾句關(guān)于花草的話題。
前世的我把這些都當(dāng)作客套,現(xiàn)在想來,那分明是一種試探。
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語嫣?"小美在我面前揮揮手,"你怎么了?發(fā)什么呆呢?"
"沒事。"我笑笑,端起咖啡走向6號桌。
客人是個中年商人,正在和電話里的人談?wù)撌裁瓷狻?/p>
我輕手輕腳地放下咖啡,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等等。"商人叫住我,"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賣古董的嗎?我想買件禮品。"
古董。
我的身體瞬間僵硬。
"沿著這條街往東走,有家'景行古玩',老板很專業(yè)。"話說出口,我就后悔了。
為什么要推薦段景行的店?
商人道了謝,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吧臺。
時間是下午三點半。
按照前世的軌跡,江尋應(yīng)該快到了。
果然,咖啡店的風(fēng)鈴響起,一個高挑的身影推門而入。
江尋。
他今天穿著米色的毛衣,頭發(fā)有些凌亂,手里提著一個小布袋。
"下午好。"他走到吧臺前,沖我點點頭。
"下午好。"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還是老樣子嗎?"
"嗯,藍(lán)山,不加糖。"
他的聲音很好聽,像清晨的微風(fēng)。
我轉(zhuǎn)身去煮咖啡,心里卻在盤算著該怎么和他搭話。
前世錯過了,這一世絕對不能再錯過。
"語嫣。"江尋忽然開口,"你喜歡花嗎?"
我手里的動作一頓。
前世的這個時候,他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那時候我正忙著想段景行的事,隨口敷衍了幾句。
現(xiàn)在想來,這是多么珍貴的一個開始。
"喜歡。"我回過頭,認(rèn)真地看著他,"特別是玫瑰,還有滿天星。"
江尋的眼睛亮了亮。
"我的花店里正好有一批新到的滿天星,很漂亮。"他從布袋里拿出一小束白色的花,"送給你。"
花香淡雅,帶著清晨露水的味道。
"謝謝。"我接過花,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前世的我沒有收下這束花。
現(xiàn)在想來,真是太愚蠢了。
"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來我的花店看看。"江尋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羞澀,"就在前面的路口,叫'四季花房'。"
"好,我一定去。"
這一次,我不會再錯過了。
咖啡煮好了,我端給江尋,我們的手指輕微碰觸了一下。
電流般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江尋也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收回手。
"我先坐下了。"他有些慌亂地說。
看著他走向老位置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
這么美好的開始,前世的我竟然視而不見。
段景行算什么?
和江尋比起來,他就是一塊頑石。
不對,連頑石都不如。
至少頑石不會傷人。
正想著,咖啡店的門又被推開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段景行。
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候來?
前世的這一天,他沒有來過咖啡店。
是我剛才推薦他的古董店,改變了軌跡嗎?
段景行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西裝,神情淡漠地掃視著咖啡店內(nèi)部。
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停頓了一秒。
然后,他朝我走了過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