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聲,漫長。
時間在冰冷的合金墻壁和持續(xù)的低頻嗡鳴聲中失去了刻度。影界的基地像一個巨大冰冷的胃囊,只有消化血肉和靈魂時才偶爾蠕動一下。
手腕上那個太極印記始終帶著隱痛,像一道無法愈合的疤痕。影霸那個壯碩魯莽的家伙,在界王冰冷的指令下,成了我名義上的“導(dǎo)師”和實質(zhì)上的看守。訓(xùn)練場上,他粗糲的呼喝聲如同砂紙磨刮著耳膜。
“廢物!拳頭軟得像個娘們!雪獒的力量被你糟蹋了!” “躲什么?這就是生死搏殺!給老子站起來!” “速度!再快!你沒吃飯嗎?!”
沉重的金屬拳套帶著厲風(fēng)狠狠砸在訓(xùn)練假人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拳風(fēng)刮過我的臉頰,留下火辣辣的痕跡。疼痛是這里的唯一教材。訓(xùn)練是生與死的唯一演練場。每一次摔倒、每一次被擊中,肌肉撕裂的劇痛和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都在提醒著:這里沒有童年,只有“兵器”的淬煉。
我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汗水、血水和污垢混合在一起。每一次被擊倒,我都會用更狠厲的目光回敬影霸的嘲諷,然后掙扎著爬起來,將每一次揮拳、每一次閃躲都傾注了全部的心力。冰冷的訓(xùn)練假人上,雪獒鎧甲森白的拳印和腳印越來越深,每一次留下印記,我都清晰地在腦海深處用滾燙的意念銘刻下兩個字:
陽光。
那破碎的門洞,那凝固的猩紅,老人最后無聲的口型……成了支撐我活下來的全部念想,也成了鞭撻我變強的荊條。界王如同無形的陰霾籠罩頭頂,訓(xùn)練場天花板角落那冰冷的監(jiān)控探頭,每一道轉(zhuǎn)動的紅點,都像是他那只幽綠豎瞳的延伸。
必須活下去。必須擁有足以撕裂這黑暗囚籠的力量。為了……復(fù)仇?還是為了那個老人最后無聲的期望?混亂的思緒在劇痛和疲憊的間隙沖擊著神經(jīng)。我用力甩了甩頭,將雜念摒棄,所有的精神凝聚在剛剛被影霸一記重腿掃中、疼痛無比的腰部核心力量上。
“哼,眼神夠野?!?影霸抱臂站在一旁,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輕蔑和一絲不易察覺審視的復(fù)雜神色,“可惜是個繡花枕頭?!?/p>
十年如同一場永無休止的噩夢,被殘酷訓(xùn)練的碎片和影霸的咆哮聲填充得密不透風(fēng),又麻木空洞得只剩一道模糊的刻痕。身體在非人的磨礪下抽高、強壯,曾經(jīng)八歲孩童的青澀早已被冷硬取代。肌肉的線條繃在緊身的影界制服下,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危險收斂后的鋼弦張力。唯有左眼眼角那道斜向下的淡白疤痕,是某次訓(xùn)練失控時被飛濺的金屬碎片留下印記,它橫陳在原本稱得上清秀的眉眼旁,平添了幾分銳利與疏冷。
手腕內(nèi)側(cè)的太極印記已不再是初時的隱痛,它完全沉淀下來,如同冷鋼深嵌骨肉,成為感官的延伸,是冰冷鋒芒的象征,更是禁錮靈魂的無形枷鎖。偶爾在極端疲憊或情緒劇烈波動時,那印記會突兀地變得滾燙,仿佛地底深處埋藏的億萬金針在瞬間被喚醒了億萬分之一的嗜血渴望,提醒著它所象征的恐怖力量。
界王那張金屬分割的面孔和幽綠豎瞳的冷漠審視,早已嵌入意識的底層。每一次任務(wù)簡報冰冷的命令聲線響起,每一次離開基地前刺骨的能量掃描掠過身體,都在無聲加固著名為“兵器”的身份烙印。然而,在心靈最深幽暗的角落,那扇被撕裂的木門,那片凝固的血泊,那道無聲的口型……這些畫面非但沒有褪色,反而在日復(fù)一日的沉淀中變得愈發(fā)清晰,帶著沉甸甸的鉛塊分量,墜在心底那片冰冷之下滾燙巖漿的入口。
“西釗?!?冰冷沒有絲毫人氣的電子合成音響徹空曠的金屬簡報室,墻壁上方巨大的虛擬屏幕上,只投射著界王那標志性的半張金屬面具,“目標編號:C-17。地點:D市廢棄碼頭第七倉庫。情報顯示,‘光影村后人’線索指向此地。潛伏、搜索、清除一切不穩(wěn)定因素。必要時,可使用所有等級授權(quán)。”
代號C-17——一個冰冷的指示器指向地圖上靠近海岸線的灰色區(qū)域。關(guān)于任務(wù)目標的深層信息一如既往地被隱藏,但“光影村后人”這五個字像淬毒的針,瞬間刺破了我如同深潭般的表象平靜。胸腔中那股被壓抑了十年的巖漿猛地翻騰了一下,撞擊著冰封的壁壘。
“是?!?回應(yīng)毫無波瀾,如同冰冷的機器確認指令。一個標準的、執(zhí)行者式的躬身。垂下的視線迅速掠過大屏幕上那個具體的坐標點,地圖線條的走向、倉庫地形布局的細節(jié)被意識瞬間攫取、解析、烙印。D市廢棄碼頭…第七倉庫…靠近水……
一絲極細微、幾乎不可能被察覺的情緒波動,如同投入死水微瀾的石子,在頭盔下極快地閃爍了一下。十年黑暗蟄伏,只為這一刻!機會!這或許是唯一掙脫枷鎖、洗刷背負的契機!我緩緩直起身,覆蓋著銀白面具的戰(zhàn)甲在冷光源下反射出無機制的寒光。
轉(zhuǎn)身,沉重的金屬戰(zhàn)靴踩踏在光滑如鏡的合金地面上,發(fā)出清晰而有規(guī)律的冰冷鏗鏘聲,一步步遠離那幽暗的簡報室。身后,界王那半張金屬面具在屏幕的光線中明明滅滅,那只幽綠色的豎瞳隨著我離去的背影緩緩移動,直至身影消失在厚重的金屬門之后。
他放在控制椅扶手上那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一絲比監(jiān)控探頭發(fā)射器還要微弱,卻更加冰冷的能量波動,如同最精密的掃描探針,隔著重重的合金壁壘,悄無聲息地鎖定了剛剛踏出門外的雪獒鎧甲。這波動只持續(xù)了剎那,便如被抹去的塵埃般消散。
簡報室的陰影里,似乎有低沉得如同金屬摩擦的低語響起,飄忽不定: “獠牙是否磨利……該去外面的鐵砧上試一試了……” “……雪獒…這把最冰冷的刀……” “……那個孩子的眼睛……藏得還是不夠深……”
ERP實驗室。第一次接觸。
銀白色的光影如同彗星般在城市的上空短暫閃現(xiàn),快得幾乎超出人類視網(wǎng)膜捕捉的極限。下方密集的公路網(wǎng)格和閃爍著霓虹的建筑如同流淌的光河。我維持著雪獒鎧甲的半武裝狀態(tài)——只有覆蓋著堅固金屬的臂甲、肩甲和輕便貼合核心的半身鎧——在氣流高速掠過時發(fā)出細微的呼嘯聲。憑借身體內(nèi)部的記憶和那太極印記的隱隱牽引,強大的動能推動著身體,精確地朝著目標方位降落。
前方視野中,一棟位置隱蔽在茂密山林環(huán)抱中的現(xiàn)代化建筑逐漸清晰。造型奇特的巨大入口,外圍部署著先進的能量探測裝置和隱蔽性極高的防御系統(tǒng)線條在識海中自動構(gòu)建?!癊RP實驗室”——這個在原情節(jié)中如同燈塔般存在的名字在心底浮現(xiàn)。下方入口處似乎因某種突發(fā)狀況而顯得紊亂,探測設(shè)備的能量波動正劇烈地攀升。
就在這緊張氛圍中,一股兇猛異常的暗紫色能量流帶著兇戾的尖嘯,正對著實驗室外圍一處看似薄弱但正閃爍著不穩(wěn)定電火花的能量屏障發(fā)起猛烈沖擊!那道紫色能量凝實如矛,每一次沖擊都讓屏障劇烈蕩漾,細密的裂痕正在快速蔓延!一只龐大的、甲殼覆蓋著墨綠近黑光澤、形似巨蝎的異能獸揮舞著猙獰的尾鉤,尾鉤上凝聚著下一輪致命的暗芒,眼看就要將那搖搖欲墜的屏障徹底洞穿!
沒有任何預(yù)兆!不需要任何命令! 就在那蘊含恐怖能量的暗紫色尾鉤即將爆發(fā)出毀滅性攻擊的瞬間!
嗡——! 純粹鋒利的白金光芒驟然在我身上的半武裝狀態(tài)鎧甲核心處爆發(fā)!速度快到超越思維極限!不是意識驅(qū)動,是鎧甲自身被那迫在眉睫的攻擊所激怒、所驅(qū)使!覆蓋全身的銀白金屬部件如同擁有生命的液態(tài)合金般瞬息凝結(jié)完成! 巨大的雪獒鎧甲——合體!
轟隆?。?破空的悶雷聲撕裂天幕! 一道仿佛來自極西寒淵深處的白金色雷霆,裹挾著斬斷萬物的恐怖銳意,如同神罰般從天而降!目標并非那兇狂的魔蝎獸,而是精準無比地、提前零點幾秒斜切在那道剛剛離體射出的、暗紫色的能量洪流軌跡前方! 如同最熾烈的焊槍切割頑鐵! 沒有絲毫碰撞的僵持!那暗紫色、凝結(jié)著異化腐朽氣息的能量洪流,在那道純粹白金色、帶著無盡殺伐意味的能量沖擊面前,如同投入巖漿的冰屑! 滋啦——! 刺耳到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切割聲爆發(fā)! 暗紫能量流轟然炸裂!無數(shù)細小的能量碎片如同燒盡的灰燼瞬間湮滅!
巨蝎獸發(fā)出難以置信的暴怒吼叫,龐大的身軀因攻擊被突兀打斷而產(chǎn)生瞬間的遲滯。
“震雷棍——!” 機械合成的冰冷咆哮在空氣中炸響! 沒有絲毫停頓!在能量切割湮滅的余波尚未散去之前,雪獒鎧甲的巨大身影借著俯沖之勢已沖到那巨蝎獸側(cè)面!右臂猛地向后一甩! 鏘啷啷——! 空間如同碎裂的玻璃般蕩漾,一道纏繞著白金色雷電、足有兩米長的巨大銀色棍狀武器被憑空抽出!金屬的冰冷嘯音和跳動的電弧聲響徹戰(zhàn)場! 沒有任何花哨技巧,只有凝聚到極致的力! 如同開山巨神舞動的開山斧! 纏繞著白金色雷霆的震雷棍帶起一片森寒的棍影,狠狠砸向巨蝎獸覆蓋著厚重墨綠甲殼、來不及回護的側(cè)頸與后背連接處! 嘭喀嚓——?。。?! 令人牙酸的爆裂聲混合著暗紫色濃稠液體的噴濺聲響徹四方! 魔蝎獸那龐大的身軀如同被一座金屬山岳迎面撞中,恐怖的力量直接碾碎了堅硬的甲殼層,半個頸項幾乎被打得塌陷下去!它龐大的身軀離地拋飛,撞斷身后數(shù)棵碗口粗的樹木,又狠狠翻滾著砸在地上,濺起漫天泥土!尾鉤的致命威脅被徹底打斷!
雪獒鎧甲的身影重重落地,覆蓋著金屬靴的雙足深深陷入地面,震雷棍斜指地面,跳躍的白金色電弧在棍身嘶鳴。他緩緩抬起覆蓋著森冷頭盔的頭顱,幽藍色的護目鏡冰冷地掃過那片狼藉的入口區(qū)域,最終定格在幾米外剛從實驗室緊急閘門下沖出的幾個身影——紅、藍、黑三色鮮明的鎧甲戰(zhàn)士身上。紅的是炎龍,帶著疑惑的警惕;藍的是風(fēng)鷹,緊握風(fēng)鷹弩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黑的是黑犀鎧甲,面甲后的目光如同兩柄冰冷的寒刃,毫不掩飾地投射過來。
轟! 被雪獒鎧甲一棍擊飛、撞碎數(shù)棵樹木的魔蝎獸龐大的身軀搖搖晃晃地重新站了起來!它那塌陷下去的半個脖頸處流淌著惡心的暗紫色粘稠血漿,散發(fā)出刺鼻的腥臭,但那雙渾濁的復(fù)眼中燃燒著更瘋狂的暴怒和兇狠!一聲受傷野獸般凄厲的嘶嚎撕裂空氣,它受傷的軀體爆發(fā)出比之前更猛烈的兇殘氣勢,被暗能量強化的肌肉高高隆起,閃爍著不祥紫光的尾鉤毒刺高高揚起,發(fā)出急促的震顫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