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藥事件過后兩人的關(guān)系也在無形中被拉近了不少。
這日寧婉正在院中晾曬新采的草藥,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那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不像是嬤嬤或丫鬟的。
她抬頭看去,便看到蕭景煜站在院門口,身著一身墨藍色常服,腰間只懸了一塊玉佩,比平日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儒雅。
“將軍。”寧婉連忙放下手中的草藥,福了一禮
蕭景煜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院中晾曬的各式草藥:“你的藥,效果不錯?!?/p>
寧婉心頭微微詫異,沒想到他真的用了那安神藥:“將軍舊傷又疼了?”
“嗯?!笔捑办虾喍虘?yīng)了一聲,走到石桌旁坐下,“陰雨天會痛?!?/p>
寧婉抬頭看了看天色。
的確,遠(yuǎn)處烏云密布,怕是要下雨了。
她猶豫片刻,輕聲道:“將軍稍坐,妾身去煮些藥茶來。”
蕭景煜沒有反對,寧婉便快步進了屋。
她的心怦怦直跳,手指都有些發(fā)顫。
這位冷面將軍突然造訪,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藥茶很快煮好,寧婉端著茶盤出來時,發(fā)現(xiàn)蕭景煜正在翻看她放在石桌上的醫(yī)書。
“《本草綱目》?”蕭景煜抬頭,“你懂得這么多?”
寧婉將茶放在他面前說道:“家母生前喜愛醫(yī)術(shù),留下不少醫(yī)書。妾身閑來無事,便翻閱學(xué)習(xí)?!?/p>
蕭景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頭微蹙,但很快又舒展開來:“真苦?!?/p>
“將軍,良藥苦口。”寧婉忍不住一笑,“這茶能活血化瘀,對將軍的舊傷有益。”
蕭景煜放下茶杯,忽然問道:“你母親是醫(yī)女?”
寧婉搖了搖頭說道,“母親出身江南醫(yī)藥世家,后來家道中落...”
只是話一出口,寧婉便后悔了。
她從不與人談?wù)摷沂拢袢諈s在這個最不該敞開心扉的人面前說漏了嘴。
蕭景煜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卻沒有追問,只是又喝了一口藥茶:“這茶味道很特別,但不難喝?!?/p>
正在這時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寧婉連忙起身收拾院中的草藥。
蕭景煜也忽然站了起來,幫她一起收。
“將軍不必...”寧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只見蕭景煜已經(jīng)利落地將幾簸箕草藥搬到了廊下。
兩人站在廊下避雨,一時無言。
雨幕如紗,將小院籠罩在一片朦朧中。
“你平日都做些什么?”蕭景煜忽然開口。
寧婉一怔:“看書,配藥,偶爾繡些花樣...”
“不覺得悶?”
“不覺得,已經(jīng)習(xí)慣了?!睂幫褫p聲回答,“在尚書府時,妾身也是這般過日子?!?/p>
蕭景煜轉(zhuǎn)頭看她,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其他姨娘整日爭奇斗艷,你倒特別?!?/p>
寧婉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得看著雨幕沒有說話。
“明日我再來喝藥茶。”丟下這句話,蕭景煜便大步走入雨中,很快消失在院門外。
寧婉頓時愣在原地,直到嬤嬤的聲音將她喚醒。
“他...來喝藥茶?”寧婉喃喃道,自己都覺得這理由荒謬。
寧婉本來只當(dāng)他是玩笑,可沒想到第二天晚上蕭景煜真的又來了。
這次他帶了一包上好的龍井。
“藥太苦,要配上這個?!彼麑⒉枞~遞給寧婉。
寧婉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蕭景煜的手,立刻像被燙到一般縮了回來。
蕭景煜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失態(tài),自顧自地坐在石桌旁。
就這樣,蕭景煜開始頻繁造訪寧婉的小院。
有時是來喝藥茶,有時只是坐坐。
他很少說話,但寧婉漸漸發(fā)現(xiàn),這位冷面將軍其實是個很好的聽眾。
轉(zhuǎn)眼到了深秋。
邊疆忽然又有戰(zhàn)事,蕭景煜需即刻出征。
消息傳來時,寧婉正在配藥。
她的手一抖,藥粉灑了一桌。
“何時出發(fā)?”她強自鎮(zhèn)定地問傳話的丫鬟。
“明日五更?!?/p>
寧婉點點頭,繼續(xù)配藥,卻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夜深人靜時,她翻出珍藏的幾味珍貴藥材,又找出針線和綢布,開始縫制一個香囊。
“姑娘,這么晚了,還不歇息?”嬤嬤睡眼惺忪地問。
“馬上就好?!睂幫褫p聲回答,手中的針線不停。
她將安神的藥材細(xì)細(xì)研磨,裝入香囊中,又在內(nèi)側(cè)繡了一個小小的安字。
這一針一線,都縫進了她說不出口的牽掛。
天蒙蒙亮?xí)r,香囊終于完成。
寧婉揉了揉酸痛的脖頸,看著手中的作品。
香囊并不華麗,但針腳細(xì)密,散發(fā)著淡淡的藥香。
臨出發(fā)前,府中一片忙碌。
寧婉就站在回廊暗處,看著蕭景煜一身戎裝,正在點兵。
她猶豫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走上前去。
“將軍。”
蕭景煜轉(zhuǎn)身,看到寧婉,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這么早就起來了?”
寧婉雙手奉上香囊:“妾身做了個香囊,里面有些安神的藥材,將軍帶在身上,或許...有些用處?!?/p>
蕭景煜接過香囊,放在鼻前聞了聞,眉頭微蹙:“這是什么藥材?味道特別?!?/p>
“是我母親留下的配方?!睂幫竦吐暯忉?,“能安神定志,緩解疼痛?!?/p>
蕭景煜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問道:“熬了一夜?”
寧婉抬頭,驚訝于他的敏銳,卻見蕭景煜的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
“妾身不礙事...”她話未說完,蕭景煜已將香囊鄭重地系在了腰間。
“謝謝?!彼p聲道。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寧婉心頭一熱。
晨光中,她忽然看到蕭景煜嘴角微微上揚。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笑。
“等我回來?!笔捑办险f完,轉(zhuǎn)身大步走向等待的軍隊。
寧婉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晨霧中,心跳如鼓。
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也不敢深思。
但此刻,她的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溫暖與期待。
蕭景煜出征后,一場秋雨籠罩了整個將軍府。
寧婉站在窗前,望著雨幕中模糊的遠(yuǎn)山。
他已經(jīng)走了三天,此刻到了哪里?邊關(guān)的風(fēng)是否刺骨?舊傷可還疼痛?
“姑娘,柳姨娘被放出來了?!眿邒叽掖疫M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寧婉手指一緊:“將軍不是下令關(guān)到她認(rèn)錯為止嗎?”
“柳姨娘的兄長是兵部侍郎,派人來說情,管家不敢不從?!?/p>
嬤嬤低聲道,“姑娘這些日子小心些,老奴怕她報復(fù)?!?/p>
寧婉點點頭,心思卻飄到了別處。
將軍不在,府中規(guī)矩竟可隨意更改。
看來這將軍府,遠(yuǎn)不如表面那般。
次日清晨,寧婉剛用過早膳,管家便來求見。
“寧姑娘,府中賬目有些混亂,將軍臨行前吩咐若有疑難可請教您...”管家遞上一摞賬本,神色為難。
寧婉心里訝然:“將軍真這么說?”
管家點頭:“將軍說姑娘出身尚書府,對賬目應(yīng)是在行的?!?/p>
寧婉接過賬本,心中泛起一絲暖意。
他竟然記得這些細(xì)節(jié),還信任她處理府中事務(wù)。
翻開賬本,寧婉很快發(fā)現(xiàn)了問題。
府中開支混亂,許多銀錢去向不明。
更令她心驚的是,柳氏的兄長兵部侍郎柳元,竟多次從將軍府賬上支取銀兩,名義是“軍需補給”,卻無詳細(xì)記錄。
“這些賬目,將軍可曾過目?”寧婉問道。
管家搖頭:“將軍常年在外,府中事務(wù)多由老奴和幾位姨娘打理?!?/p>
寧婉沉思片刻,做出了決定:“從今日起,所有支出需經(jīng)我過目。將軍浴血奮戰(zhàn)得來的銀錢,不能這般不明不白地流走。”
管家面露難色:“可柳姨娘那邊...”
“將軍的命令,難道不如一個姨娘的脾氣重要?”寧婉聲音輕柔,卻字字如針。
管家神色一凜,連忙應(yīng)是。
消息傳開時,全府嘩然。
柳氏當(dāng)即帶著幾個丫鬟氣勢洶洶地闖到寧婉院中。
“好你個寧婉!趁將軍不在,就想掌權(quán)了?”柳氏指著寧婉鼻子罵道。
寧婉放下手中的賬本,神色平靜:“柳姐姐言重了。我只是按將軍吩咐行事?!?/p>
“放屁!將軍怎會把府中大事交給你這個賤人!”柳氏揚手就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