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據(jù)庫界面冰冷而簡潔，一行行加密的文件名像沉默的墓碑，散發(fā)著令人不安的氣息。我深吸一口氣，手指懸在鼠標上，微微顫抖。目標很明確：找到陳總相關的任何異常記錄，特別是那個“特殊觀察對象”里，是否有關于“小狐貍”的線索。
我點擊了搜索框，輸入“陳志遠”（陳總的名字）。鼠標指針在搜索按鈕上停留了零點幾秒，仿佛在猶豫，又仿佛在積蓄力量。終于，我狠狠地按了下去！頁面刷新，跳出了幾個結(jié)果：陳總的個人履歷、年度考核報告、項目負責清單……都是公開的、沒什么價值的常規(guī)信息。我皺緊眉頭，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輸入了“特殊觀察對象”作為篩選條件。搜索結(jié)果瞬間減少，只剩下五個加密的文件。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一個、兩個、三個……我依次點擊查看權(quán)限提示：“權(quán)限不足”。第四個文件……同樣提示“權(quán)限不足”。最后一個文件，文件名是一串毫無意義的字母數(shù)字組合。我點開，權(quán)限提示依然彈出來：“權(quán)限不足”。一股冰冷的失望瞬間淹沒了我。權(quán)限！又是該死的權(quán)限！我那個備用賬號，權(quán)限等級顯然不夠高！
“該死！該死！該死！”我低聲咒罵著，指甲狠狠掐進掌心。憤怒和無力感像潮水一樣沖垮了理智的堤壩。難道就這么放棄？那個“小狐貍”還在陳總手里！地鐵站里的恐怖場景仿佛就在眼前！不行！絕對不行！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引來了旁邊同事詫異的目光。我假裝去洗手間，腳步虛浮地走了出去。冰涼的水龍頭沖刷著雙手，卻絲毫無法冷卻我滾燙的頭腦和狂跳的心臟。潛意識里，那個被掐著脖子的女人驚恐絕望的眼神，再次浮現(xiàn)，像鞭子一樣抽打著我的神經(jīng)。我必須找到辦法！必須！
洗手間里，燈光慘白，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潮濕的霉味。隔間里傳來沖水聲和隱約的嘔吐聲。我靠在冰冷的洗手臺邊，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神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水龍頭滴答的水聲，在死寂的空氣里被無限放大，像倒計時的鐘擺，敲打著我的神經(jīng)。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辦法時，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是技術部的骨干，李工。他看起來很急，徑直走到我旁邊的洗手臺，洗了把臉，然后抬頭看向鏡子，看到了我。
“小林？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李工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語氣帶著一絲關切。
我猛地回過神，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李工……沒事沒事，可能有點累，昨晚沒睡好。”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甚至帶點輕松?？社R子里，我自己的瞳孔卻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李工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他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哦，那注意休息，項目上線在即，大家都挺累的。”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門關上的瞬間，我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松懈，身體晃了一下，趕緊扶住洗手臺。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后背的襯衫。剛才那一瞬間，我“聽”到了李工的情緒！是疑惑，是關心，但更多的是……一種對我在公司異常表現(xiàn)的隱隱擔憂！他是不是在懷疑我？我的能力……是不是開始失控了？剛才那種被看穿的恐懼感，比任何物理威脅都更讓我窒息。我靠在冰冷的瓷磚墻上，大口喘著粗氣。這該死的能力，帶來的不僅是信息，更是暴露的風險！一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腦海：如果被公司知道，甚至被陳總知道我能“聽”到情緒……我會怎么樣？被當成瘋子？被清除掉？那個“小狐貍”的遭遇，就是我的前車之鑒！
回到工位，我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但眼角的余光卻始終警惕地掃過陳總辦公室的方向。我能“聽”到陳總在辦公室里和人通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但那股隱秘的、帶著掌控欲的興奮情緒，卻清晰地傳遞過來。他在打電話！談什么？那個“小狐貍”？還是……其他什么？一種被窺視、被算計的感覺，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在我的背上。陳總……他是不是已經(jīng)察覺到什么？他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一條縫，我甚至能看到他端坐在辦公桌后，手指交叉放在桌上，姿態(tài)看似放松，但眼神卻銳利如鷹，不時掃過整個辦公區(qū)，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時間，比其他人明顯要長！
我的電腦屏幕上，一行行代碼在滾動。屏幕是黑色的，邊框是冰冷的金屬材質(zhì)，光滑、堅硬，反射著我扭曲的倒影。光標在代碼間跳躍，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螞蟻。我盯著那行光標，它就像一個無情的審判者，在拷問我：你到底要怎么做？繼續(xù)查下去，暴露的風險越來越大；放棄，那個“小狐貍”的命運，以及我自己可能面臨的未知危險，都讓我無法安心。這屏幕，這代碼，曾經(jīng)是我的全部世界，現(xiàn)在卻像一座巨大的、無法逾越的迷宮，困住了我。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海中，陳總手機里那個“小狐貍”驚恐的眼神，地鐵站里那個被掐著脖子的女人絕望的面容，還有陳總辦公室里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反復交織、重疊?？謶?、憤怒、自責、無助……像無數(shù)只手，死死地攥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我的能力……它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讓我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黑暗，卻把我自己也推入了深淵。每一次“聆聽”，都像在精神上凌遲。那些負面的情緒——貪婪、嫉妒、恐懼、惡意——像毒液一樣侵蝕著我的神經(jīng)。我開始頭痛欲裂，耳邊充斥著各種無法分辨的噪音，像無數(shù)個幽靈在尖叫。我甚至開始出現(xiàn)幻聽，有時是女人凄厲的哭喊，有時是男人野獸般的咆哮，讓我在深夜驚醒，冷汗淋漓。這能力……真的是詛咒嗎？我還能承受多久？那個“小狐貍”……她還能撐多久？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我，卻像個被困在蛛網(wǎng)上的飛蟲，越掙扎，纏得越緊。
現(xiàn)實生活也在加速崩塌。因為失眠和焦慮，我的工作效率直線下降，被老王叫去談話，警告我“狀態(tài)不對”。同事們的目光越來越復雜，同情、疑惑、甚至疏遠。房租催繳單塞在門縫里，水電費賬單堆積如山。我像個被抽走了骨架的皮囊，機械地應付著一切，卻感覺靈魂早已被那該死的能力和隨之而來的恐懼吞噬。出租屋的泡面桶越堆越高，空氣里的絕望也越來越濃重。我看著鏡子里那個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自己，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阻礙，無處不在。來自外部的陳總、公司、未知的敵人；來自內(nèi)心的恐懼、能力的副作用、現(xiàn)實的壓力……它們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我牢牢困在中央，動彈不得。我該怎么做？沖出去？還是……就此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