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部門的辦公室里，我戴著耳機，等待電話接通。顧沉和技術主管站在一旁，監(jiān)控著設備。
"開了揚聲器。"技術主管小聲說，"我們都能聽到。"
電話響了五聲后，周明遠的聲音傳來："微...微？"
他的聲音讓我胃部一陣絞痛。兩周前，這個男人還說要愛我一輩子；現(xiàn)在，他是我必須智取的敵人。
"明遠。"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脆弱而猶豫，"我看到你的采訪了..."
"微，我很抱歉。"他的語氣立刻變得溫柔而愧疚，"我不該那樣說你，但媒體逼得太緊..."
"我理解。"我輕聲說，"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余光里，我看到顧沉的表情微微緊繃。
"你現(xiàn)在在哪？"我問。
"國外出差，臨時項目。"周明遠流暢地撒謊，"微，那些財務指控...你知道那都不是真的，對吧？"
"我知道。"我順著他說，"是顧沉逼我這么做的。他...利用我的憤怒。"
顧沉挑了挑眉，嘴角浮現(xiàn)一絲冷笑。
"我就知道！"周明遠的聲音突然熱切起來，"聽著，微，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我就回來接你..."
"真的嗎？"我注入一絲希望到聲音里，"但那些債務...還有顧沉..."
"別擔心那些。"他急切地說，"我有個機會能賺一大筆錢，足夠我們還清所有債務。但我需要你的幫助。"
來了。我和顧沉交換了一個眼神。
"什么幫助？"我問。
"你還記得我送你的那塊懷表嗎？"周明遠的聲音突然變得謹慎，"你說它丟了，是真的嗎？"
我的心跳加速："是...是真的。怎么了？"
"沒什么。"他明顯失望，"聽著，微，我需要你幫我從顧氏帶一份文件出來。很簡單的，就放在研發(fā)部三樓檔案室..."
顧沉的眼神瞬間冰冷。
"什么文件這么重要？"我問。
"只是一些普通合同。"周明遠輕描淡寫地說，"能證明顧沉在新能源項目上舞弊的證據(jù)。幫我這個忙，我們就能拿回屬于我們的錢。"
多么明顯的謊言。我感到一陣惡心——他居然認為我會蠢到再次相信他。
"我...我需要考慮一下。"我假裝猶豫。
"沒時間了！"他突然提高音量，然后又迅速軟化，"微，求你了。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好吧。"我最終說，"但我需要見你一面，當面說清楚。"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下周我會回國。到時候聯(lián)系你。"
通話結(jié)束后，技術主管豎起大拇指："完美。我們追蹤到了他的位置，確實在開曼群島。"
顧沉的表情卻異常陰沉："他想利用你竊取更多機密。"
"但我們反過來利用他。"我摘下耳機，"當他回國時..."
"太危險。"顧沉打斷我，"現(xiàn)在我們知道他確實參與了商業(yè)間諜活動，應該交給警方處理。"
"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是他把資料賣給德誠。"我反駁，"我們需要他親口承認。"
顧沉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對技術主管說："給我們五分鐘。"
當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人時，顧沉走到我面前："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親自對付他？"
我迎上他的目光："因為這是我的人生。我不想再做一個被動承受一切的受害者。"
"復仇不會讓你真正解脫。"
"這不是復仇。"我搖頭，"是...closure（了結(jié)）。"
顧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終嘆了口氣："如果你堅持，我們必須制定周密的計劃。而且，"他強調(diào)，"任何時候你覺得不安全，立即中止。"
"成交。"我伸出手。
顧沉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我們就這樣對視了幾秒，某種無形的電流在空氣中流動。最終，是他先松開了手。
"現(xiàn)在，"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我們需要準備一些...誘餌。"
接下來的三天，我們精心設計了一個陷阱。技術部門準備了一份看似重要實則無害的假文件，而我則假裝偷偷從研發(fā)部"竊取"了它。顧沉甚至安排了一場假爭吵，讓公司上下都以為我因為"感情用事"被他訓斥。
"演技不錯。"爭吵后，顧沉在無人的電梯里低聲評價。
我揉著發(fā)紅的眼睛——為了效果逼真，我確實讓自己哭了出來："謝謝。你咆哮的樣子也很可信。"
他嘴角微揚："我很少夸獎人，但必須承認，你比我想象的堅強得多。"
"被逼出來的。"我輕聲說，"當你一無所有時，要么崩潰，要么變得更強。"
顧沉的表情突然柔和下來："你知道嗎？大學時的你也是這樣。"
我愣住了："什么大學時？"
電梯到達的聲音掩蓋了我的問題。顧沉大步走出電梯，仿佛剛才什么都沒說過。
但那個奇怪的評論一直縈繞在我腦海。顧沉怎么會知道我大學時是什么樣子？我們之前認識嗎？
晚上回到公寓，我忍不住上網(wǎng)搜索顧沉的背景。資料顯示他畢業(yè)于斯坦福，比我大五歲，理論上我們不可能有交集。除非...
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思緒。是林妍："親愛的，聽說你和顧沉大吵一架？全公司都在傳！"
我皺眉："消息傳得這么快？"
"到底怎么回事？"林妍追問，"你不是在幫他調(diào)查周明遠嗎？"
"工作上的分歧。"我含糊其辭，"沒什么大不了的。"
"聽著，"林妍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我剛收到消息，周明遠回國了。他聯(lián)系了幾個老朋友打聽你的近況。"
我立刻警覺起來："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下午。"林妍說，"微，你要小心。他聽起來...不太對勁。"
掛斷電話后，我立刻通知了顧沉。不到二十分鐘，他就出現(xiàn)在我公寓門口，西裝外套下隱約可見防彈背心的輪廓。
"有必要這么夸張嗎？"我讓他進門。
"周明遠已經(jīng)狗急跳墻。"顧沉檢查著公寓的窗戶和門鎖，"他今天嘗試訪問了公司的內(nèi)部系統(tǒng)，被防火墻攔截了。"
我這才注意到顧沉眼下淡淡的青色，顯然這幾天他也沒怎么休息。
"咖啡？"我走向廚房。
"謝謝。"他脫下外套，坐在沙發(fā)上，"我剛接到開曼群島金融管理局的通知，周明遠的賬戶已經(jīng)被凍結(jié)。"
"太好了！"我倒了兩杯咖啡，"這意味著他很快就會聯(lián)系我。"
"正是我擔心的。"顧沉接過咖啡，我們的手指再次短暫相觸，"他會更加不顧一切。"
我在他對面坐下："我們按計劃行事就好。"
顧沉突然傾身向前："程微，我有個提議。"
"嗯？"
"搬去我家。"他直視我的眼睛，"至少在周明遠歸案前。我有全套安保系統(tǒng)，而且..."
"不。"我斷然拒絕，"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一直躲在別人身后。"
"不是躲。"他的聲音異常堅定，"是戰(zhàn)略性的自我保護。"
我搖頭："顧沉，我理解你的擔心，但這是我必須自己面對的戰(zhàn)斗。"
我們僵持了幾秒，最終顧沉嘆了口氣："至少讓我派兩個保鏢在樓下。"
這次我沒有拒絕。
顧沉離開后，公寓突然顯得異?？諘?。我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城市的燈火，思緒萬千。周明遠的歸來意味著這場戲即將迎來高潮。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恐懼，反而有種奇怪的解脫感——終于可以面對面了結(jié)這一切。
手機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微，我回來了。明天下午三點，老地方見。單獨來?！鬟h」
我深吸一口氣，回復：「好的?！?/p>
然后立刻轉(zhuǎn)發(fā)給顧沉。不到十秒，他的電話就打來了：
"太明顯了。"他的聲音緊繃，"他想引你單獨見面。"
"我知道。"我平靜地說，"所以我們按計劃行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程微，你確定要這么做？"
"從未如此確定過。"
又是一陣沉默，然后顧沉輕聲說："明天我會親自帶隊。有任何危險信號，立即中止。"
"明白。"我頓了頓，"顧沉...謝謝你。"
"不必謝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柔和，"明天見。"
掛斷電話后，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明天，我將面對那個毀了我原定人生的男人。但奇怪的是，我不再恨周明遠——某種意義上，他的背叛給了我重新認識自己的機會。如果沒有那場逃婚，我可能永遠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強大，也永遠不會遇見顧沉...
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我猛地坐起身。顧沉在我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老板或盟友。但究竟是什么？我還不確定。而現(xiàn)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對。
明天，一切將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