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丹高中三年B班的空氣，在藤田老師面無表情地宣布“下周一進行數(shù)學單元小測”的瞬間，驟然凝固，繼而彌漫開一股無形的、帶著硝煙味的緊張。對大多數(shù)學生而言，這不過是學期中一次尋常的檢驗。但對角落里的某個靈魂而言，這無異于末日審判提前降臨。
小松奈良感覺自己的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猛地一抽。她死死盯著講臺上藤田老師那張嚴肅的臉，耳朵里嗡嗡作響，后面關于“考察范圍是第三章全部內(nèi)容，重點在三角函數(shù)恒等變換”的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三角函數(shù)恒等變換。**
這幾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她本就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眼前瞬間閃過那些扭曲的符號：sin, cos, tan, α, β……它們手拉著手，旋轉(zhuǎn)著，獰笑著，在她腦海里跳起了死亡之舞。
“真……真服了……”奈良無聲地呻吟，額頭重重磕在冰涼的桌面上。社畜的靈魂在哀嚎：這玩意兒她上輩子高考完就打包扔進記憶的焚化爐了！原主小松奈良留下的數(shù)學記憶？那是一片被低分試卷和空白筆記統(tǒng)治的、寸草不生的荒漠！雙重學渣的debuff疊加，這已經(jīng)不是困難模式了，這是地獄深淵模式！
藤田老師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平板無波地布置著復習要求，像在宣讀一份無情的判決書。奈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腦海里只剩下兩個血紅的大字在瘋狂閃爍：
**考試！**
以及緊跟著的、更加血淋淋的后果：
**掛科！重修！無法畢業(yè)！逃離米花計劃破產(chǎn)！被卷進某個隨機殺人案的概率激增！**
“不行！絕對不行！”求生欲如同被澆了汽油的火焰，轟地一下在奈良瀕臨崩潰的精神世界里爆燃！她猛地坐直身體，茶褐色的眼睛里燃燒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社畜面對deadline時的瘋狂光芒。
茍！可以茍！
逃！必須逃！
但畢業(yè)！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活命的通行證！這張通行證，需要及格的分數(shù)來蓋章！
“拼了！”奈良咬著牙，從桌肚里抽出那本嶄新的、幾乎沒怎么翻過的數(shù)學教材。封面上“高等數(shù)學 B”幾個字此刻顯得格外刺眼。她“嘩啦”一聲翻開書，第三章的標題像嘲諷的鬼臉——《三角恒等式及其應用》。
時間，如同指間的流沙，在奈良抓狂的復習中飛速流逝。
放學鈴聲成了戰(zhàn)斗的號角。奈良第一個沖出教室，目標不再是回家躺平，而是——**圖書館**。那個不久前還讓她落荒而逃的地方，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需要安靜，需要遠離一切干擾（尤其是某個移動的麻煩源可能帶來的額外驚嚇），需要……把那些該死的公式塞進腦子里！
她一頭扎進圖書館最角落、最遠離窗戶的陰影里。攤開書，翻開筆記（空白的），拿出筆（筆尖在顫抖）。深呼吸，再深呼吸。
“不就是三角函數(shù)嗎？不就是幾個破公式嗎？記下來！背下來！套用就行！”她給自己打氣，試圖用社畜面對陌生KPI時的蠻干精神來攻克這座堡壘。
然而，現(xiàn)實是殘酷的。
**sin(α + β) = sinα cosβ + cosα sinβ**
**cos(α - β) = cosα cosβ + sinα sinβ**
**tan(α + β) = (tanα + tanβ) / (1 - tanα tanβ)**
“……”奈良盯著這三行公式，眼神呆滯。它們像三條糾纏在一起的毒蛇，吐著信子，嘲笑著她的智商。每一個字母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就是天書！α 和 β 是什么？角度？變量？為什么加加減減乘乘除除就能變來變?nèi)?？這玩意兒除了考試折磨人，到底有什么用？！
“累死了……”她抓著自己深棕色的頭發(fā)，恨不得揪下來幾根。原主的數(shù)學基礎幾乎為零，王淼的知識儲備早就還給了體育老師。雙重疊加的“學渣”屬性在此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她嘗試去理解推導過程，結(jié)果那些幾何圖形和輔助線讓她眼冒金星；她試圖死記硬背，結(jié)果背了上句忘下句，sin 和 cos 在腦子里打架。
“真服了！這比寫年度財報分析還難！”奈良內(nèi)心哀嚎。至少財報分析有邏輯可循，有案例參考。這玩意兒？純粹是符號的排列組合游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天色由明亮轉(zhuǎn)為昏黃，最后沉入墨藍。圖書館的燈一盞盞亮起，昏黃的光線在書架上投下更深的陰影。奈良面前的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鬼畫符般的演算、劃掉的公式、還有無數(shù)個代表著崩潰的問號和感嘆號。她的眼睛干澀發(fā)紅，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有兩把小錘子在不停敲打。
“困死了……”她打了個巨大的哈欠，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眼皮重如千斤閘，每一次抬起都耗費巨大的意志力。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試圖用疼痛驅(qū)散睡意。效果微乎其微。公式在眼前跳舞，字母在扭曲變形。
“不行！不能睡！”奈良猛地甩甩頭，抓起桌上那罐冰涼的咖啡（便利店驚魂后遺癥，她現(xiàn)在隨身攜帶續(xù)命神器），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酀涞囊后w滑過喉嚨，帶來短暫的、虛假的清醒。她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再次撲向那些如同天塹般的公式。
**“證明：sin2α + cos2α = 1”**
這個最基礎的恒等式像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奈良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她盯著它，看了足足五分鐘。腦子里一片空白。證明？怎么證明？畫個圓？畫個三角形？單位圓？直角坐標系？
“啊——！”她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悲鳴，猛地將額頭狠狠砸在攤開的書頁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引來遠處管理員不滿的一瞥。
“算了吧……”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她。社畜的靈魂在這一刻認清了殘酷的現(xiàn)實——有些壁壘，不是靠熬夜和蠻干就能突破的。天賦（原主沒有）+ 基礎（原主沒有）+ 時間（嚴重不足）= 無解！
她像一攤爛泥般癱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圖書館高高的、布滿灰塵的天花板。身體和精神的雙重透支讓她感覺靈魂都在飄忽。
“學渣傷不起啊……”她喃喃自語，聲音沙啞?？歼@分數(shù)……是注定的吧？37分？42分？還是運氣好蒙個及格邊緣？算了，無所謂了。反正……她是“隱形人”小松奈良??！老師點名都差點漏掉的存在！成績好壞，誰會在意？藤田老師那茫然的目光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
一絲破罐子破摔的麻木感，混合著極致的疲憊，緩緩取代了之前的抓狂和絕望。
“反正隱形人……沒人care……”她閉上眼睛，將臉埋進冰冷的書頁里，徹底放棄了掙扎。圖書館的寂靜包裹著她，只剩下空調(diào)低沉的嗡鳴和她自己沉重而緩慢的呼吸聲。
周一，審判日。
三年B班的教室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試卷發(fā)下來的沙沙聲，筆尖劃過紙張的唰唰聲，還有壓抑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藤田老師如同監(jiān)考的獄卒，背著手在過道間緩慢踱步，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埋頭苦寫的學生。
小松奈良坐在她的專屬角落VIP座，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眼下的烏青濃重得堪比煙熏妝。她死死盯著試卷，上面的每一個符號都像在嘲笑她昨晚徒勞的努力。
**證明：cos(α + β) = cosα cosβ - sinα sinβ**
奈良：“……” 大腦一片空白。公式？什么公式？昨晚背的？好像有……又好像沒有……sin和cos誰減誰來著？
**計算：tan(75°)**
奈良：75度？不是30、45、60這種特殊角？真服了！計算器呢？！哦，考試不讓用……那怎么辦？拆成45+30？tan(45+30)= (tan45 + tan30)/(1 - tan45 tan30)……tan45=1，tan30=√3/3……所以是（1 + √3/3）/ (1 - 1 * √3/3)……然后呢？通分？化簡？……救命！
**應用題：已知三角形兩邊及夾角，求第三邊……**
奈良：圖形呢？圖形在哪？！光給一堆數(shù)字和角度符號，讓人怎么想象？！余弦定理？c2 = a2 + b2 - 2ab cosC？公式好像是這個……a是多少？b是多少？C是哪個角？……算了，蒙吧。
時間在抓耳撓腮、絞盡腦汁、以及越來越深的絕望中流逝。奈良感覺自己的筆有千斤重，每寫下一個不確定的答案都像在刮彩票——全靠運氣。選擇題連蒙帶猜，填空題能寫幾個特殊值就寫幾個，大題……大題只能寫個“解：”，然后對著題目干瞪眼，或者胡亂堆砌幾個可能相關的公式，企圖混個“辛苦分”。
交卷的鈴聲如同天籟，又如同喪鐘。
奈良幾乎是虛脫般把那張寫滿了“鬼畫符”和“天知道是什么”的試卷交了上去，感覺身體被掏空。她癱在椅子上，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一種“終于結(jié)束了”的解脫感。
“累死了……”這句口頭禪此刻蒼白無力，甚至無法形容她萬分之一的心累。
煎熬的等待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藤田老師批改試卷的效率如同他的表情一樣刻板高效。第二天下午的數(shù)學課，一沓批改好的試卷就被他重重地拍在了講臺上。
教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有人緊張地搓手，有人故作輕松地聊天，但眼神都忍不住瞟向那沓決定命運的紙。
藤田老師推了推眼鏡，開始面無表情地發(fā)卷子。
“工藤新一，100分。”毫無懸念，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毛利蘭，95分?！睖厝岬奶焓孤冻隽税残牡男θ?。
“鈴木園子，85分。”大小姐拍著胸口，一副“嚇死寶寶了”的表情。
……
分數(shù)一個個報出，或欣喜，或沮喪，或平靜。奈良把頭埋得低低的，像只等待最終審判的鴕鳥。心臟在胸腔里不爭氣地狂跳，盡管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社畜的本能還是讓她抱有一絲微弱的、僥幸的期待——萬一呢？萬一蒙對了很多選擇題呢？
“小松……”藤田老師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了那熟悉的、短暫的停頓。他的手指在試卷堆里劃拉了一下，眉頭習慣性地微蹙，似乎在努力回憶這個名字對應的面孔。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掃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最終落在了教室最后方、那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角落。
奈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奈良……”藤田老師終于把名字念全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大概……0.5秒？那眼神平靜無波，既沒有失望，也沒有責備，平淡得像是在看一張空椅子。他低頭在試卷上掃了一眼分數(shù)，然后用一種宣布“今天天氣不錯”的平淡語氣念道：
“小松奈良，58分?！?/p>
58分。
不及格。
但藤田老師的語氣里沒有任何額外的情緒。他甚至沒有像對其他幾個低分同學那樣，多說一句“課后找我”或者“下次努力”。他只是平靜地念出了這個分數(shù)，然后就把那張試卷隨意地放在了講臺邊緣屬于“待領區(qū)”的位置，目光毫不停留地轉(zhuǎn)向了下一張試卷。
“58分……”奈良低聲重復著這個數(shù)字，感覺像被抽干了最后一絲力氣。果然……意料之中。沒有驚喜，也沒有特別的失望。甚至……連被批評的資格都沒有。
她默默地起身，低著頭，走到講臺邊。周圍沒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同學們都在關注著自己的分數(shù)，或者和鄰座小聲交流著。她就像一個透明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拿走了那張寫著鮮紅“58”的試卷，又悄無聲息地飄回了自己的座位。
試卷上，紅色的叉叉觸目驚心。選擇題蒙對了一半，填空題幾乎全空，大題……除了一個“解：”字，后面全是空白和幾個被劃掉的不相關公式。藤田老師甚至懶得寫評語。
奈良看著那個刺眼的分數(shù)，又抬頭看了看講臺上藤田老師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再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對她視若無睹的同學……
一股強烈的荒謬感混合著如釋重負的麻木感涌上心頭。
“算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自嘲的笑容。她將試卷胡亂塞進桌肚最深處，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不及格的恥辱埋葬。
“累死了……學渣傷不起啊……”她趴在冰冷的桌面上，額頭抵著手臂，閉上了干澀的眼睛。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如同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考這分數(shù)……反正隱形人，沒人care……”這個認知，像一層冰冷的保護殼，將她包裹起來。不及格的羞恥感在“無人問津”的現(xiàn)實面前，顯得那么微不足道。至少，暫時安全了。沒有額外的關注，沒有多余的麻煩。這，或許就是學渣兼隱形人在這個瘋狂世界里，唯一的、扭曲的“福利”吧。
真服了。
（我把時間線都打亂了，變成畢業(yè)季了，懶得改了，存稿都快寫完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