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照片，是我小時候的，扎著羊角辮，坐在他肩膀上，笑得沒心沒肺。

"這張照片......我一直帶著。"他把照片遞給我，手指冰涼，"小遠，

別恨了......太累了......"我沒接。照片從他手里滑下去，落在地上。

他盯著照片，眼睛慢慢閉上了。我爸下葬那天，我去了。沒穿孝服，沒磕頭，

就站在遠處看著。我媽跪在墓前，燒了些紙錢，嘴里念叨著什么，聽不清。風很大，

吹得紙灰滿天飛。我看著墓碑上我爸的名字，突然覺得，他這一輩子，活得也挺累的。

夾在他媽和他媳婦之間，像塊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可我還是不能原諒他。不是記仇，

是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第七章：我媽種的石榴樹，

結了滿枝頭的紅果子我在城里工作后，把我媽接了過來。租了套兩居室，朝南的陽臺，

被我媽種滿了花。有月季，有茉莉，還有一棵小小的石榴樹，是她從老家移過來的。

她說："等它長大了，就能結石榴了，跟老家那棵一樣甜。"我結婚那天，

我媽哭得稀里嘩啦。我老公握著她的手，說："媽您放心，我會對小遠好的。

"她拍著我老公的手，哽咽著說："好，好......"婚禮上，沒有請李家的任何親戚。

我老公知道我的事，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安排了一切。有天晚上，我媽突然說："其實，

你奶奶后來跟我道歉了。"我愣住了。"你上高中那年，她偷偷來鎮(zhèn)上看我，

"我媽看著窗外的石榴樹，"說對不起我，也對不起你。她說，那時候是她糊涂，重男輕女，

委屈了我。""你怎么沒告訴我？""告訴你干嘛，"她笑了笑，"過去的事了。

"我看著她眼角的皺紋，突然明白，她不是忘了，是放下了。不是原諒，是不想再讓那些事，

影響以后的日子。今年春天，那棵石榴樹開花了，火紅的花，開得滿枝頭都是。

我媽站在陽臺上，給花澆水，陽光照在她身上，像披了件金衣裳。"你看，"她笑著說，

"快結果了。"我走過去，從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