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云陵市中心的豪華公寓里。
潭依一回到公寓，就將自己整個人都摔進了柔軟的沙發(fā)里，像一只終于回到巢穴的小動物，徹底放松了下來。
蘇倩倩看著她那副筋疲力盡的小模樣，心疼地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挨著她坐下，
“怎么樣？今天是不是累壞了？”
“嗯……”
潭依抱著抱枕，小聲地應(yīng)了一句，
“比我打十個單子還累?！?/p>
她的那種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被那么多人注視，和那么多人說話，對她來說，是一場巨大的消耗。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叮咚”一聲，亮了起來。
不是微信，也不是短信，而是那個她很熟悉，代練APP的內(nèi)置聊天消息。
她點開一看，是那個熾焰戰(zhàn)隊的官方聯(lián)系人發(fā)來的消息。
【你好，One，我是熾焰戰(zhàn)隊的經(jīng)理李杰，為了方便后續(xù)關(guān)于合約及訓(xùn)練日程的溝通，請問方便添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潭依看著這條消息，猶豫了。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蘇倩倩。
蘇倩倩湊過來看了一眼，了然道，
“這是正常流程，加吧，以后基地的所有事情，都會通過微信聯(lián)系?！?/p>
得到肯定后，潭依卻沒有立刻回復(fù)。
她咬了咬下唇，纖細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有些緊張地，敲出了一行字。
【你好，在加微信之前，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消息發(fā)出去，那邊幾乎是秒回。
【當然可以，請問?！?/p>
潭依深吸一口氣，問出了她此刻最關(guān)心的問題。
【你們那個信息上說……試訓(xùn)補貼的費用，會有5000元，請問……這個費用還給嗎？】
屏幕那頭的李杰，看到這個問題時，微微一愣。
他沒想到這位大神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竟然是區(qū)區(qū)5000塊錢的補貼。
他失笑了一下，立刻回復(fù)道，
【當然會給的，我們俱樂部非常正規(guī)，無論最終簽約與否，只要來參加了試訓(xùn)，補貼都會在24小時內(nèi)發(fā)放到位，您方便的話，可以直接把收款賬號發(fā)到我微信上?！?/p>
看到這條回復(fù)，潭依那雙清澈的眼睛里，瞬間綻放出了無比璀璨的光芒。
那是一種比贏得SOLO賽，比得到A級合約的承諾，都更加純粹的喜悅。
“太好了！”
她忍不住低聲歡呼起來，整個人都從沙發(fā)上坐直了。
蘇倩倩在一旁看得滿頭霧水，她不解地問，
“依依，你怎么這么在意那5000塊錢？”
潭依轉(zhuǎn)過頭，看著蘇倩倩，用一種分享小秘密的語氣，輕聲說道，
“我想用自己賺的錢，給爺爺買按摩椅?！?/p>
“按摩椅？”
“嗯！”
潭依的眼睛彎成了兩道好看的月牙，
“我發(fā)現(xiàn)爺爺最近總是扶著腰，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跟奶奶說腰有點疼，我看中了一款按摩椅，不大，但是功能很好，正好前兩天打折，只要5800塊，我之前做代練，已經(jīng)存了5500塊了……就差300塊。”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小小的驕傲和一絲沒能湊齊錢的懊惱。
“本來我想再接一個大單子就夠了，沒想到他們的試訓(xùn)單子，補貼有5000塊呢！”
蘇倩倩聽完，徹底愣住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因為5000塊補貼而雀躍不已的女孩，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又酸，又軟，又無比的疼愛。
原來，這才是她今天鼓起那么大的勇氣，走進那個陌生環(huán)境，面對那么多人的真正原因。
不是為了什么虛無縹緲的職業(yè)夢想，也不是為了那句隨口而出的草莓牛奶。
而是為了，一張能讓爺爺舒服一點的按摩椅。
“傻丫頭……”
蘇倩倩的眼眶有些發(fā)熱，她一把將潭依緊緊摟進懷里，揉著她柔軟的頭發(fā)，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別說一張按摩椅，十張我也給你買！”
“那不行?！?/p>
潭依在她的懷里，悶聲悶氣地、卻無比堅定地說道，
“說好了是我自己賺的錢，就必須是我自己賺的，這樣，爺爺用著才會開心?！?/p>
她從蘇倩倩懷里掙出來，臉上帶著一絲急切和認真，
“我先把微信給李杰，等下就把銀行賬號發(fā)給他，明天錢到賬我就可以給爺爺買按摩椅了?！?/p>
說著，她重新拿起手機，在代練APP里給李杰回了消息。
【好的，麻煩你把微信號發(fā)給我一下。】
那邊立刻發(fā)來了一串ID。
潭依小心翼翼地復(fù)制了那串ID，然后切換到微信，點擊右上角的加號，粘貼，搜索。
一個名為“李杰-熾焰經(jīng)理”的賬號跳了出來，頭像是一張西裝革履的職業(yè)照。
她點擊了“添加到通訊錄”，在驗證信息里簡單地打上“One”。
好友申請發(fā)送出去，不到三秒鐘，就被通過了。
李杰顯然是一直在手機前等著。
潭依立刻點開對話框，將自己早就背得滾瓜爛熟的銀行卡號，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地認真輸入，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后，點擊了發(fā)送。
做完這一切，她才終于像完成了一項重大任務(wù)一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溫馨的時刻，潭依的手機上彈出來一個新聞。
是蘇倩倩讓她關(guān)注的，那個電競論壇APP推送的新聞。
【標題：驚天爆料！熾焰戰(zhàn)隊首發(fā)打野阿飛確認離隊！疑似因內(nèi)戰(zhàn)SOLO敗給神秘新人？！】
蘇倩倩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點開帖子，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讓她氣得渾身發(fā)抖。
“這群人……他們什么都不知道，憑什么這么說你！”
潭依也看到了那些評論，什么“花瓶”、“關(guān)系戶”、“過家家”，各種惡意的揣測像一把把小刀，刺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的小臉有些發(fā)白，剛剛因為湊齊按摩椅錢而帶來的喜悅，被沖淡了不少。
她不怕打游戲，但她怕……被這么多人誤解和討厭。
就在她感到有些呼吸不暢時，手機“?！钡匾宦?，又跳出一條微信好友申請。
她下意識地以為是李杰還有事，可當她看清申請人的名字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申請人：Zephyr。
申請信息：我是顧以澤。
潭依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看了一眼身旁正處于暴怒狀態(tài)的蘇倩倩，指尖顫抖著，按下了同意。
幾乎是她同意的瞬間，對方就發(fā)來了一條消息。
言簡意賅，是他一貫的風(fēng)格。
【Zephyr】：別看論壇。
潭依愣住了。
他……是知道她會看到那些，所以特意來提醒她的嗎？
她還沒想好該怎么回復(fù)，第二條消息又來了。
【Zephyr】：明天九點，來基地簽合同，李杰會派車去接你們。
【Zephyr】：另外，冰柜已經(jīng)裝好了。
顧以澤發(fā)了一張冰柜的圖片。
潭依看著最后那張圖片，那個在角落里裝滿了各種草莓牛奶、亮晶晶的巨大冰柜。
她胸口那股因為外界評論而帶來的窒息感，忽然就消散了許多。
她抿了抿唇，用指尖，慢慢地，敲出了一個字。
【One】：好。
發(fā)完這個字，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fā)燙。她將手機扣在胸口，躺倒在柔軟的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上那盞華麗的水晶燈，有些失神。
似乎……面對那些可怕的言論，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
因為，有人在用行動告訴她，他信她。
而且，還有喝不完的草莓牛奶在等她。
最重要的是，她明天，就可以給爺爺下單買那張按摩椅了。
..........
翌日，清晨的陽光剛剛透過云層，為云陵市這座鋼鐵森林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生物鐘比鬧鐘還要準時的潭依，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
她沒有絲毫賴床的意圖，幾乎是像一只敏捷的小貓，從柔軟的大床上彈射而起。
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漱，也不是換衣服，而是抓過床頭的手機，小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緊張與期待，點開了那個橙色的購物APP。
她沒有去看銀行余額，因為她知道，那筆重要的錢，要等到今天簽約后才能到賬。
但她還是忍不住，又一次點開了收藏夾里那張按摩椅的圖片，放大，縮小，仔細看著每一個細節(jié)，仿佛這樣就能提前感受到爺爺收到禮物時的喜悅。
今天，只要簽下那個名字，一切就都夠了。
這份巨大的、即將實現(xiàn)的喜悅，沖散了她對即將到來的簽約和陌生環(huán)境的所有恐懼。
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去那個叫熾焰基地的地方，完成她最重要的任務(wù)。
當李杰派來的商務(wù)車準時停在公寓樓下時，潭依已經(jīng)和蘇倩倩一起等在了門口。
“準備好了嗎？”
蘇倩倩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看著她那雙因為興奮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道，
“看你這小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領(lǐng)諾貝爾獎呢?！?/p>
“比那個還重要?！?/p>
潭依無比認真地回答。
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蘇倩倩將一份文件遞給她，
“這是我和律師團隊熬夜溝通后，讓他們加進去的補充條款，主要是關(guān)于輿論保護和個人隱私的，你放心，熾焰那邊全都同意了，如果他們做不到，我們將有權(quán)單方面無責(zé)任解約，并且他們需要支付天價違約金?！?/p>
潭依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有些頭暈，但她還是感受到了蘇倩倩話語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保護。
她輕聲說：“倩倩，謝謝你?！?/p>
“傻瓜，跟我客氣什么。”
蘇倩倩捏了捏她的臉頰，
“我只是要讓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家依依，不是可以隨便欺負的，他們請你過去，是他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