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街上空無一人。
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心中的絕望令我不知所措。
“將軍！將軍！”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巷子里傳來。
我勉強抬起頭，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跌跌撞撞向我跑來。
是老管家李福！
他撲到我面前跪倒，渾濁的老眼里滿含熱淚：
“將軍，您終于回來了！老奴等您等了十年啊！”
我心頭一熱，至少還有人認得我。
“李福，府里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李福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將軍，我們去巷子里說?！?/p>
他扶著我走到一處破舊的茶棚。
“將軍，三年前府里突然收到前線來的消息，說您戰(zhàn)死了。”
我心下一沉：“哪來的消息？”
“夫人收到一枚鎮(zhèn)國令牌，哭得死去活來，說是您的遺物。”
李福聲音哽咽。
“朝堂上也有大臣質疑，但安國公力證此事，說北疆戰(zhàn)事兇險，且有信物為證，必定不會有錯……”
我瞪大雙眼，“然后呢？”
“安國公提議，為表彰陸家三代忠烈，應該另選陸氏血脈接任鎮(zhèn)國大將軍之職，以表天恩浩蕩……”
李福停頓了一下，“據(jù)說皇上當時面露難色，但最終還是恩準了?！?/p>
“從那時起，陸文彬就成了新任鎮(zhèn)國大將軍，做了將軍府的主人?！?/p>
“夫人難道也改嫁了？”我的聲音開始顫抖。
李福點頭，眼中滿含痛苦：
“安國公做主，夫人不光改嫁，還把小少爺過繼給了陸文彬?！?/p>
“從那時起，府里就再也沒人提起過您了。”
我閉上眼睛，感覺天旋地轉。
蘇寧薇竟然如此絕情！阿念竟然也肯認賊作父！
“將軍，還有更可恨的！”李福的聲音突然變得憤怒。
“陸文彬上位后，荒年設粥廠濟饑民，瘟疫時施良藥救病患。京城百姓都說他是活菩薩轉世！”
我猛地瞪大眼睛：“他哪來的錢？”
李福咬牙切齒，“他把您十年戍邊攢下的銀子全拿去收買人心了！甚至還動用了邊關軍餉！”
好一陣氣血上涌。
正說著，街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在那里！那個冒充大將軍的北齊奸細在那里！”
“快抓住他！”
李福臉色大變：“將軍快走！他們來了！”
我站起身，看到一隊官兵舉著火把沖過來。
為首的正是我昔日的副將王虎。
“王虎！我是陸奉驍！你不認識我了嗎？”
王虎冷笑一聲：“奉驍將軍三年前就為國捐軀了！你這北齊奸細，還想騙人？”
他舉起腰刀，眼中滿含殺意：“兄弟們！為戰(zhàn)死的大將軍報仇！”
幾十個官兵一擁而上。
我本可以遁走，但那樣年老體弱的李福恐怕就要擔上私通奸細的罪名。
我只能留在街上擋住官兵，直到李福的身影消失在暗巷里。
一番撕打之后，我被他們五花大綁。
“押回天牢！”王虎惡狠狠地說道。
我被押上囚車。
街道兩側民居中的百姓聽到動靜，紛紛出來圍觀。
“打死這個奸細！”
“竟敢冒充我們的大將軍！”
“陸將軍在天之靈不會放過你的！”
百姓們開始向囚車扔菜葉子和臭雞蛋。
他們是真心愛戴“陸奉驍”這個名字。
可他們卻不認識真正的我。
天牢陰暗潮濕，我被關在最深處的死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