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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剛到辦公室，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勁。
科室里的同事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對著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見我進來，他們又立刻散開，假裝在忙自己的事。
顧言的辦公桌上，擺滿了鮮花和果籃，都是安然家送來的。
他正被幾個年輕的實習醫(yī)生圍著，眉飛色舞地講述著昨天那場“驚心動魄”的手術(shù)。
“……當時情況特別危急，蘇主任的意思是直接切，但我一看，胎兒心跳還有，怎么能放棄呢？我就跟蘇主任說，我們再搏一把，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他講得慷慨激昂，仿佛一個孤膽英雄。
有人小聲問：“那蘇主任當時同意了嗎？”
顧言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和包容。
“她也是為了病人好，就是……思路有點僵化。我跟她夫妻這么多年，了解她的脾氣，犟得很。最后沒辦法，我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了?！?/p>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自己，又把我踩得一文不值。
我成了那個技術(shù)落后、思想僵化、還固執(zhí)己見的絆腳石。
而他，是那個不畏權(quán)威、勇于承擔、最終創(chuàng)造奇跡的英雄。
我正聽著，主任將我叫進了他的辦公室。
“蘇青啊，”主任的表情有些復雜，“昨天安然那臺手術(shù)，你做得……有點爭議啊?！?/p>
我平靜地回答：“我堅持我的診斷，切除子宮是當時最優(yōu)解。”
主任皺了皺眉：“可顧言不是保住了嗎？現(xiàn)在人家家屬對你意見很大，今天一早就打電話到院辦投訴你了?！?/p>
“說你冷血，不顧產(chǎn)婦和胎兒的死活，差點造成無可挽回的后果。”
我看著主任，沒有說話。
上一世，我也是這樣被叫進來談話。
那時我據(jù)理力爭，跟主任拍了桌子，鬧得很難看。
結(jié)果就是，我被停職反省，而顧言，則順理成章地接替了我的工作。
這一次，我只是淡淡地問：“那醫(yī)院準備怎么處理？”
主任沒想到我這么平靜，愣了一下才說：
“院里的意思是，既然母子平安，這件事就不要再擴大了。安然家那邊，你和顧言一起，去道個歉，安撫一下家屬情緒?！?/p>
“讓我去道歉？”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蘇青，我知道你委屈?！敝魅握Z重心長。
“但顧言畢竟是你丈夫，他也是為了你好。這件事鬧大了，對你們夫妻倆、對科室、對醫(yī)院，都沒有好處?！?/p>
“你就當……顧全大局吧?！?/p>
又是“顧全大局”。
上一世，我就是被這四個字，一步步推進了深淵。
我看著主任，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p>
走出辦公室，顧言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掛著關(guān)切的假笑。
“青青，主任跟你說什么了？你別往心里去，家屬那邊我去解釋就好。你就是這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你都是為了病人好?！?/p>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想來牽我的手。
我側(cè)身躲開了。
他手僵在半空，臉色有些難看。
“青青，你還在生我的氣？”
他壓低聲音，用一種親昵又無奈的語氣：
“昨天那種情況，我不站出來，難道眼睜睜看著你犯錯嗎？我們是夫妻，我總不能害你吧？”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
“顧言，你昨天手術(shù)做得很好?！?/p>
他沒想到我會夸他，一時有些發(fā)懵。
我繼續(xù)說：“安然家送來的錦旗，今天下午就到。院里準備開個表彰會，全院直播。你是主角。”
顧言的眼睛瞬間亮了。
全院直播的表彰會，這是多大的榮耀！
他立刻忘了剛才的不快，激動地抓住我的胳膊。
“真的？青青，這太好了！我們科室好久沒有這樣的榮譽了！”
我看著他興奮得像個孩子的樣子，點了點頭。
“是啊，你應得的?！?/p>
去吧，站到最高的地方去。
站得越高，才會摔得越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