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過三邊坡嗎?
常年悶熱潮濕的氣候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蟒蛇,
腥臭,令人窒息,
當(dāng)然,這說的是阿魚眼里的三邊坡,
有錢人住在市區(qū),住在漂亮的洋房,那里還是很熱鬧漂亮的,
她這幾年攢了點錢,來小磨弄夜市搞了個小攤位,賣三邊坡這邊的手工藝品,
什么草帽草鞋,拉菲草包包,各種香囊,圖案繁復(fù)華麗的披肩,她都賣,賣給那些從世界各地來這兒旅游、賭錢,尋找刺激的游客,
她的攤子生意一直不錯,
大概是因為她愛笑的原因,
阿魚左邊臉上有個深深地酒窩,笑起來漂亮的圓圓的杏眼會彎成月牙形狀,掛在圓鼓鼓的小臉上,透著那么一股喜氣洋洋,讓人隔了老遠就能看到,
她人也機靈,雖然讀書不多,但從小在三教九流的地方混,曉得看臉色,知道把握機會,擺攤這幾年學(xué)會了不少國家的語言,
不吹牛的說,這個游客隔著一百米,阿魚聞著味兒就能知道他們來自哪個國家,并且成功的把自己的貨物推銷給他們,
剛剛又成功賣出了三條披肩,
阿魚收了這三個來自華國的漂亮姐姐的錢,捋直手里的錢幣仔細的放進了自己的腰包里,
看著她們披上披肩,互相調(diào)笑著,輕松自在的游逛著夜市,
長長的卷發(fā)散發(fā)著香氣,阿魚剛剛收錢的時候,還使勁兒嗅了嗅,真好聞啊,
阿魚摸了摸自己齊耳的短發(fā),她從小就是這個發(fā)型,
好打理,而且不費洗發(fā)水,
最主要的是,和別人打架時候,不容易被揪住頭發(fā),
說起這個她可有心得了,
她小時候經(jīng)常和住在周圍喜歡欺負她媽媽的老娘兒們打架,
她力氣小,被扇了幾個嘴巴子后,她就死死揪住她們的長頭發(fā),任憑她們咒罵也好,求饒也罷,她非得狠狠抓下一把才算完,不然她們下次還敢亂說,
其實,她們也不算亂說,
她那個爛賭鬼老爸偷錢被人打死了時,她才六歲,幫不上媽媽什么忙,媽媽要養(yǎng)活她,還要付房租,
她開始往家里招攬客人,
賣淫,
小時候阿魚不懂,可媽媽叮囑她,要笑,家里來了叔叔,要仰起臉來對他們笑,這樣他們才會高興,這樣阿魚和媽媽才有飯吃,不用餓肚子,
媽媽沒有騙她,
阿魚笑的越甜,那些叔叔出手越大方,會塞給她一些錢,讓她叫自己阿爸,然后摸摸她的腦袋,讓她出去玩一會兒,
阿魚喜歡吃巧克力,
一開始這些錢她都用來去寨子里的小賣部買巧克力,
后來她再去買,那里的老板宏叔就會和在店里打牌的男男女女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笑,
把巧克力遞給她后,露著一口大黃牙逗她,
小阿魚啊,你阿媽又有錢賺了啊,
說罷大家就一起笑了起來,
那個笑真刺耳!
阿魚慢慢明白了一些東西,她再也不拿那個錢去買巧克力吃了,
但她還是會笑,笑才有錢拿,那個錢可以用來買米,買菜,
她和媽媽,得活下去。
阿魚長大一些后,一邊念書,一邊想盡辦法賺錢,
她晚上熬夜幫著媽媽做手工活,放學(xué)了還去河里抓魚,送去飯店賺點零錢,
有節(jié)慶日了,附近寨子里都會招短工幫忙,他們這群半大孩子,用起來便宜,但競爭也激烈,
她為了搶名額,時常和他們打上一架,
那時候阿魚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叫石頭,
石頭是借住在他舅舅家的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孩,個頭高高的,很少說話,一對小虎牙,眼睛里總是透著一股兇惡的光,像個小野狼,
他舅媽嫌棄他吃的多,總是找茬打他,他也不求饒,就那么惡狠狠盯著她看,直到看的她丟下一句沒人要的小畜生后,悻悻離去,
阿魚覺得他挺狠,挨打多疼啊,他竟然不跑,她等石頭的舅媽走了后,會幫石頭處理下傷口,有時候還請石頭到家里吃口飯,
時間久了,石頭就總愛跟著她,有人再欺負她,石頭就上去摁住他們揍,
有一次和幾個大孩子搶節(jié)慶幫忙的名額,石頭為了護著她,還被人用刀片劃傷了嘴,留下了一道疤,
再后來,石頭就消失了,
舅舅喜氣洋洋的說,石頭被他的生父接到萊佩過好日子去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石頭舅舅家確實發(fā)了筆財,她還看到石頭那個壞舅媽戴上了金鐲子呢!
阿魚讀完中學(xué)就不念了,高中學(xué)費太貴了,而且她也長大了,
這些年她和媽媽攢了些錢,她托人打聽在小磨弄這里擺攤挺掙錢,兩人一商議,她媽媽繼續(xù)在寨子里的手工作坊給人編毯子,她自己在這里賣東西,
這一擺,就是三年,
今年阿魚18歲了,
她個子不算高,大概163左右,天生的圓臉,加上仍有些嬰兒肥,讓她看起來很是喜慶,
一頭利落的短發(fā),耳朵上帶著四五個彩色鋯石耳釘,
說起話來叮叮咚咚的,清脆爽朗,
阿魚是長在三邊坡最底層的野草,
她不知道什么叫吃苦,
因為她從來也沒體會到幸福,
活著就已經(jīng)拼盡全力了,
今天買賣不錯,阿魚趁著這會兒沒客人,正坐在小馬扎上數(shù)錢,
忽然一個染著紅毛的大男孩氣喘吁吁的跑到她的攤子前,
“老大!不好了!霞姨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