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茶馬道的四大館,八大家他自然是有聽說過。
但凡是依靠著茶馬道吃飯的人,都不會對這六個字感到陌生。
可若是說的具體一些的話,小陸沉卻說不清楚。
哪怕是傍著他們才能有日常里的生計,也往往無法窺得這些巨頭的全貌。
黃征對此自然沒有任何意外,他拈起一枚花生豆來,丟進嘴里,說道:“四大館,是茶馬道最有名氣,也最厲害的四家武館。”
“分別是燒身館,天河館,烈馬館,神拳館。”
“能入得了四大館的,都可謂是茶馬道內(nèi)真正有天賦的人?!?/p>
“若是想要練武,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能夠繞的過他們?!?/p>
“至于八大家……”
黃征說起這個,神色看起來顯得有些復(fù)雜。
“比起四大館來,這八大家才是真正掌控了茶馬道的家伙?!?/p>
“衣食住行,百行百業(yè),都能看的到他們的影子?!?/p>
“這八大家本身乃是茶馬道背后的幾個大商號老板,他們各個都有通天的關(guān)系,只需要一句話,便能左右這茶馬道的風(fēng)云變幻。”
“其中,‘洛’、‘沈’、‘楊’、‘林’這四家,對于我們而言,最是重要。”
小陸沉將黃征說的這些一點不漏的全都記下。
對于平日里攢不下幾個銅板的底層來說,他們的存在并不重要。
可若是想要讓自己的生活變的更好一些,想要從底層的泥潭里掙脫出來,手里存的下幾個余錢的人,知曉背后的利害,就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黃大叔,這四家到底是個什么重要法兒?”
小陸沉對于獲取這些常人所不知道的隱秘,有著很大的渴望。
眼見黃征停頓了下來,就像是一個神秘的世界即將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可卻有一層輕紗蒙住了眼,讓他看不真切。
黃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招手喚來店小二:“我看你們剛收到了些山貨,給我們上幾盤過來嘗嘗滋味?!?/p>
“順便,再來一壇‘劍南燒春’!”
店小二歡天喜地的應(yīng)了下來。
像是黃征這般,出手闊綽豪爽的客人,可不多見。
剛從那些山民手里收來的山貨,價錢可是不菲。
但要是跟這安寧縣特產(chǎn)的烈酒‘劍南燒春’比起來,卻又算不得什么了。
光是這一壇‘劍南燒春’,就足足得要二兩銀子。
尋常人可完全喝不起。
小陸沉自是懂行的,他忙勸說道:“黃大叔,我們這些就已經(jīng)差不多了,劍南燒春,就不用了吧?”
黃征哈哈一笑,示意店小二盡速拿來,待得拍開酒壇上的泥封,聞了口香氣醇厚的酒液,他才滿足道:“人生在世,若是不能好好享受一番,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大好的年華?”
“至于這些許銀錢,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罷了,花了也就花了。”
“正所謂有錢難買爺開心,只要暢快,足矣!”
“來,喝上一杯,我再與你詳細說說?!?/p>
黃征推了一碗清冽的酒水,放在小陸沉的面前。
小陸沉見狀也不勸了。
山里人為了御寒祛濕,酒水自是少不了的。
不過小陸沉酒量差,沾著就醉,所以從來不喝。
但他對于這十分金貴的‘劍南燒春’早有耳聞。
“來一小杯,不妨事!”
黃征勸道。
陸沉想了想,也沒再推辭。
一口下肚才發(fā)覺,這酒水滋味確實不凡,入口濃香清冽,吞下肚去,嗓子眼卻像是燃了根火線似的。
灼的他嗓子冒煙。
見小陸沉露出這般被辣到的神色,黃征才笑道:“便是這般,才算活的有滋有味!”
“我們背尸人命里帶陰,容易招邪,很難活過四十?!?/p>
“你今日也沾了些陰邪,正好用這烈酒來沖上一沖?!?/p>
說罷,黃征也就自然將那話題帶了回來。
“其實,‘洛’、‘沈’、‘楊’、‘林’這四家,分辨他們有個很簡單的法子?!?/p>
“洛,沈兩家水德充沛,自是以水為生,凡是與水有關(guān)的,多是他們兩家的產(chǎn)業(yè)?!?/p>
“楊,林兩家便是靠山而活,我們這些山里人,想要吃的上飯,所過的路徑,背后可都是他們的活計?!?/p>
“你往后若是要往高處走,就自然少不了與他們打交道?!?/p>
……
吃完山珍,飲罷美酒,小陸沉辭別了黃征,一路走回到雨師巷。
從翁里舀了瓢水出來,清洗了一下之后。
小陸沉回想今天入山,一時間不由感慨萬千。
有了山海印之后,入山所見所得,皆是另外一番光景。
簡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若是以后每次進山,都能有今日這樣的收獲,那他以后的日子,自然就要好過很多了。
等到按著爺爺教他的‘走樁’功夫走完了一圈之后。
小陸沉這才爬上床,沉沉睡去。
夢中,他恍惚間似乎看到那方山海印,再次凝聚出來一縷元炁。
那縷元炁之上,白光濃郁,隱約泛起一抹細微的青意。
而且這一次有小字浮現(xiàn)其上,好似對于小陸沉今日入山的評語:
“采得大藥,覺察天材,叫魂不懼,當為中上!”
第二縷元炁入體,化作一股暖流,浸泡著小陸沉,讓他舒暢不已,好似能輕易洗去這一身的疲憊。
次日起來。
小陸沉覺得神清氣爽,只是好像出了很多汗。
麻衣短打黏糊糊的,等他脫掉一看,衣服竟如泡在污泥里一般。
小陸沉忙翻身起來,打了清水,洗漱收拾了一番,將那清洗過的衣服掛起來之后,他才嘀咕了一聲:
“力氣好像變大了……”
小陸沉摸著肚子,一番勞作之后,讓他只覺得饑腸轆轆,跟餓死鬼似的,眼冒綠光。
最是讓他驚異的,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手掌上,那些采藥磨出來的老繭,竟然也不知何故,一個個脫了個干凈。
這一切,渾如脫胎換骨!
小陸沉這時候也顧不得多想,一溜煙跑出門去,先買了幾籠包子,并著一大碗陽春細面,風(fēng)卷殘云,吃了干凈。
“嗬,六子現(xiàn)在這食量可以啊?!?/p>
“算下來,也差不多到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時候了?!?/p>
擺著小攤的老板呵呵一笑,一旁的食客見著小陸沉這般吃法,笑容中也多帶著些感慨。
年輕人,正是長力氣的時候,這般能吃,便意味著力壯。
小陸沉只顧著吃飯,也沒功夫說話,等到最后一口湯水下肚,他才拍了拍肚皮,感覺心里踏實了許多。
排了十幾枚銅板出來,付了飯錢,小陸沉跟老板打了聲招呼,便徑直朝著沈爺鋪子的方向行去。
昨日里沈爺就已經(jīng)與他說過,今日小陸沉自然是早早就去赴約。
“我這是不是又長個了?”
“怎么總覺得這衣服,今兒穿著有些發(fā)緊?”
小陸沉拽了拽身上的衣衫,松了松肩膀,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一想到這又是一筆花銷,還有他這日漸增長的飯量,錢袋子里的銀錢,那可就自然來的不夠用了。
等到小陸沉到了鋪子的時候,沈爺早已等候多時。
只是讓小陸沉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往日里,曬藥,磨藥,搗藥,干活的學(xué)徒此時竟然統(tǒng)統(tǒng)都看不見身影。
偌大的鋪子里就只有陸沉一人而已。
這顯然是沈爺?shù)姆愿馈?/p>
就是不知道沈爺喚自己前來,又屏退了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小陸沉心中難免生出些許擔(dān)憂。
他審慎的思索片刻,又覺得疑惑。
心中暗道:“沈爺乃龍脊嶺最有本事的把頭,又能圖謀我一小小采藥郎什么?”
于是也不再遲疑,入了鋪面,見了沈爺,恭敬的行過禮后,沈爺招招手,帶著他去了后面的小院里,吩咐他坐了下來。
而后問道:
“六子,你可知道,自己的根骨?”
根骨?!
小陸沉心中一驚,他對根骨的說法,早就已經(jīng)沒了念想。
沈爺如今提起,自不會是隨口說說。
可……
我啥時候有的根骨?
小陸沉一時間只覺得腦袋有些發(fā)懵,像是天上終于有好事,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