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中的時間失去了意義。
林七感覺自己被拆解成無數(shù)分子，又在下一秒重組。他的視網(wǎng)膜上閃爍著各種無法理解的畫面：巨大的實驗室里漂浮著上千個培養(yǎng)艙，每個艙體中都懸浮著一個與蘇糖面容相似的嬰兒；燃燒的星球表面，無數(shù)藤蔓從巖漿中生長而出，開出藍色的金屬玫瑰；最后畫面定格在一朵盛開的藍玫瑰上，花瓣緩緩舒展，露出中心那顆金色的瞳孔——那分明是顆活生生的眼球，正死死盯著他。
"呼吸！快呼吸！"
蘇糖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林七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某種生物質構成的地面上，手掌陷入柔軟的表層，觸感像是某種巨型生物的內臟壁。地面隨著呼吸節(jié)奏微微起伏，表面覆蓋著半透明的黏液，在藍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抬頭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大腦瞬間過載——
這是一個由活體植物構成的巨型空間站。穹頂高得看不見盡頭，由無數(shù)藤蔓交織而成，每根藤蔓上都分布著類似神經(jīng)節(jié)的隆起，有規(guī)律地跳動著熒光。每隔幾米就垂下一朵發(fā)光的藍玫瑰，花瓣邊緣鋒利如刀，花蕊處噴出細小的孢子云，照亮整個空間。四周的墻壁是半透明的生物膜，能看到里面流動的金色營養(yǎng)液，以及......漂浮在其中的人形陰影。
"歡迎來到玫瑰園。"蘇糖輕聲說，她的金發(fā)在藍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發(fā)梢已經(jīng)變成了細小的藤蔓，無風自動，"星辰帝國最大的秘密，也是母親畢生研究的核心。"
凌霜的狀態(tài)很糟。她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瘋長，在體表形成一層厚厚的鎧甲，關節(jié)處伸出鋒利的骨刺。眼睛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昆蟲般的金色復眼，轉動時發(fā)出細微的"咔咔"聲。林七能通過新獲得的[生命感知]能力察覺到，她正在與體內的孢子激烈對抗，每一次呼吸都有細小的孢子云從嘴角溢出，那些孢子在落地后立刻生根，長出微型的人形植物。
"樣本K-37的源頭在這里。"蘇糖走向最近的一面透明墻壁，手指輕觸。生物膜立刻變得透明，露出里面漂浮的東西——
那是個人類。
不，準確地說，是個人類與植物的混合體。他的四肢已經(jīng)變成了藤蔓，胸口盛開著一朵紅玫瑰，花蕊處嵌著顆仍在跳動的心臟。最駭人的是他的臉——那張與卡洛斯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皮膚已經(jīng)半木質化，眼睛是純粹的植物組織，正透過墻壁"看"著他們。當注意到林七的目光時，他的"嘴"緩緩張開，露出里面密集的、針狀的牙齒。
"叔叔？"蘇糖的聲音帶著某種病態(tài)的溫柔，她將手掌貼在生物膜上，掌紋與膜上的紋路完美契合，"我?guī)屡笥褋砹恕?
墻壁里的生物突然劇烈掙扎，藤蔓拍打著透明材質，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他的"嘴"張開，吐出一串孢子，那些孢子在營養(yǎng)液中組成了幾個扭曲的字：
【快走 它醒了】
整個玫瑰園突然震動。遠處的走廊深處傳來某種巨型生物移動的聲音，伴隨著金屬被撕裂的刺耳聲響。林七的視網(wǎng)膜上自動彈出警告：【檢測到SSS級生命體靠近 能量讀數(shù)超出測量范圍 建議立即撤離】。他的[生命感知]能力不受控制地擴散開來，"看"到了百米外那個正在蘇醒的龐然大物——那是由無數(shù)植物纖維纏繞而成的類人形生物，核心處跳動著顆巨大的金色心臟，每搏動一次就有海量的孢子被泵送到全身各處。
"太晚了。"蘇糖苦笑著拉起袖子，露出手臂內側的玫瑰紋身——那紋身正在滲血，金色的血液順著皮膚滴落，在地面上長出微型的玫瑰叢，"我們一進來，母體就知道了。"
鐵皮突然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機械臂指向天花板。林七抬頭，看到穹頂?shù)奶俾诜珠_，露出后面那顆巨大的金色眼睛。那眼睛的瞳孔是無數(shù)旋轉的DNA鏈，每一段都閃爍著冰冷的光。當它轉動視線時，林七感到有實質的目光掃過全身，仿佛連靈魂都被看透。
"母親。"蘇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難以形容的復雜情感，她解開領口的紐扣，露出鎖骨下方嵌入的微型芯片，"我把您的實驗品帶回來了。"
眼睛眨了一下。
剎那間，整個玫瑰園活了過來。墻壁里的人形紛紛睜開眼睛，藤蔓從四面八方涌來，地面隆起形成屏障。林七感到有東西在入侵他的意識，冰冷而古老，像是一臺沒有感情的超級計算機在掃描他的記憶。那些藤蔓刺入他的太陽穴時，他看到了走馬燈般的畫面——
一個與蘇糖面容相似的女科學家，在實驗室里培育著發(fā)光的植物；
年幼的蘇糖被綁在手術臺上，科學家將某種金色液體注入她的脊椎；
卡洛斯帶著軍隊沖進實驗室，槍口對準了女科學家的后心......
【檢測到精神入侵】
【激活防御協(xié)議】
【消耗10000茍命點啟動[意識防火墻]】
系統(tǒng)的提示讓林七回過神來。他猛地撲向蘇糖，卻看到更駭人的一幕——少女的皮膚正在變得透明，露出下面流動的金色液體和纏繞的藤蔓。她的笑容依然甜美，但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了人類的溫度，取而代之的是與穹頂上那顆巨眼相同的冰冷金光。
"別擔心。"她說，聲音里混著電子合成的回音，脖頸處裂開幾道細縫，伸出數(shù)據(jù)線般的金色絲線，"很快就會結束。"
凌霜突然暴起，藤蔓鐮刀斬向蘇糖。但在即將命中的剎那，她的動作凝固了——一根細長的金色尖刺從地面突起，貫穿了她的胸口。沒有流血，傷口處迅速生長出白色的菌絲，像蛛網(wǎng)般向全身蔓延。
"凌霜！"林七沖過去，卻被突然生長的藤蔓墻擋住。他瘋狂地使用新獲得的[共生體操控]能力，但那些植物對他的命令毫無反應，仿佛有更高權限的存在接管了控制權。透過藤蔓的縫隙，他看到蘇糖——或者說正在變成蘇糖的某種東西——緩步走向凌霜。
"完美的實驗體。"它評價道，聲音越來越不像人類，指尖長出細長的金色尖刺，輕輕點在凌霜的眉心，"聯(lián)邦特種兵的身體素質，加上37號樣本的適應性。"尖刺開始發(fā)光，凌霜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墻壁里那些生物相似的紋路。她的嘴張開，吐出的不是慘叫，而是一串發(fā)光的孢子，在空中組成模糊的星辰帝國徽記。
林七的視網(wǎng)膜上，系統(tǒng)光幕瘋狂閃爍：【警告！檢測到基因污染】【宿主適應性：17%】【建議立即脫離】。但他沒有逃，而是做了一件瘋狂的事——
他咬破自己的手腕，讓混合了皇室血液和孢子的金色液體噴涌而出。
"你不是蘇糖！"他怒吼著將血甩向穹頂?shù)慕鹕劬Γ?放她出來！"
血液接觸到眼睛的瞬間，整個玫瑰園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尖叫。那些聲音像是千萬人同時慘叫，又像是某種古老機械超負荷運轉的轟鳴。穹頂開始崩塌，墻壁里的人形紛紛爆裂，金色液體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林七的[生命感知]能力在這一刻達到巔峰，他"看"到了整個玫瑰園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
那是個以女科學家意識為核心的龐大生物計算機，蘇糖的意識被囚禁在核心深處的某個節(jié)點，正在拼命掙扎。更可怕的是，他感知到了這個空間站的真實用途：這不是什么實驗室，而是一座孵化場，用于培育能夠吞噬整個星系的超級生命體。
林七趁機沖到凌霜身邊，拔出她胸口的尖刺。傷口沒有流血，而是長出了細小的白花。更可怕的是，她的瞳孔已經(jīng)變成了和蘇糖一樣的金色復眼，皮膚下隱約可見流動的金色光點。
"走......"凌霜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聲音里帶著雙重回音，像是兩個意識在爭奪控制權，"去核心......毀掉......"
蘇糖——真正的蘇糖——的聲音突然在林七腦海中響起："哥哥，去控制室。那里有終止代碼。"這聲音虛弱但清晰，帶著熟悉的溫度，"密碼是......我的生日。"
林七抬頭，看到崩塌的穹頂后方露出一個球形艙室，表面覆蓋著跳動的血管狀紋路。沒有猶豫，他抱起凌霜沖向最近的藤蔓電梯，身后傳來整個玫瑰園崩潰的轟鳴。
當電梯門關閉的瞬間，他最后看了一眼下面的場景——
"蘇糖"站在原地，仰頭望著他。她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植物與機械的混合體，只有臉上還殘留著些許人類的特征。她的嘴唇動了動，說了句什么。
雖然沒有聲音，但林七通過血液連接"聽"見了：
"找到父親。"
電梯開始上升，透過半透明的墻壁，林七看到整個玫瑰園正在解體。那些墻壁里的人形紛紛掙脫束縛，化作一道道金光射向中央的巨型生物。而在最深處，一顆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藍色玫瑰正在綻放，每一片花瓣上都刻著星辰帝國的文字——那是蘇糖記憶中的終止密碼，也是摧毀這一切的關鍵。
凌霜在他懷中劇烈顫抖，藤蔓與骨刺不受控制地生長。林七緊緊抱住她，感受著兩個被改造的生命體之間奇特的共鳴。他的視網(wǎng)膜上，系統(tǒng)光幕最后一次更新：
【任務更新：摧毀玫瑰園核心】
【獎勵：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