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山的冬夜滴水成冰，我裹著薄被發(fā)抖的第三晚，李征扛回張完整的虎皮。

血水浸透他半邊棉襖，右臂三道爪痕深可見骨。"碰巧撿的。"李征咧嘴撕著草藥敷傷口，

火光映亮李征缺角的門牙。當(dāng)夜我陷在虎毛里，暖意順著脊椎爬上來。李征蹲在灶邊守夜，

影子投在土墻上，像座沉默的山。發(fā)現(xiàn)我腕間舊傷那日，李征背回整筐琥珀松脂。

鐵鍋里松脂混著蜂蠟翻騰，他攥著木勺攪動三時辰，滿屋蒸騰的苦香里，

藥膏漸漸凝成剔透的琥珀色。"獵戶的傷藥最靈了。"他摳坨藥膏抹在我疤痕上，

粗糲指腹壓著舊傷打轉(zhuǎn)，"疼就咬俺胳膊。"小狐貍突然竄上藥架打翻陶罐，

橙黃藥膏潑了滿灶臺。他抄起掃帚追狐貍，我在蒸騰的熱氣里笑出淚來。李征說他喜歡我，

想娶我，我知道自己永遠(yuǎn)都不會在遇到那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人了，竟然如此，

就放過自己吧成親前夜，他翻出壓箱底的茜草根。染壞的紅布浸在木盆里，

他蹲在溪邊捶打布料，槌聲驚起蘆葦叢里的白鷺。"城里姑娘都蓋這個。

"他抖開濕布罩在我頭上，蓋頭透進(jìn)朦朧的光，映得他耳根通紅，"好...好看。

"小狐貍叼走蓋頭竄上房梁，李征在下面急得跳腳，

我隔著晃動的紅影看這雞飛狐跳的煙火人間，忽然覺得眼眶發(fā)燙。初夏我害喜嘔得厲害，

李征扛著竹梯滿山轉(zhuǎn)悠。某日晌午回來，草帽兜著紅艷艷的樹莓，指尖被刺扎得腫成蘿卜。

我拈顆莓子入口，酸得皺眉，李征卻變戲法似的掏出個陶罐——莓子早用崖蜜漬透了，

甜香直往鼻尖鉆。"王婆說酸兒辣女，"李征搓著衣角傻笑，"俺覺著閨女更好，像你。

"小狐貍扒著罐子偷莓子，李征舉著竹勺追出去，驚得雞群撲棱棱飛上籬笆。

我含著一口蜜漬的甜，看陽光穿過他奔跑時揚起的塵煙，忽然希望余生永遠(yuǎn)定格在這一幀。

7馬蹄聲撕裂黎明前的死寂時，李征正教我補他磨破的褲管。昏黃油燈下，

粗糲的指腹蹭過我腕間紅痕，他眼角細(xì)紋舒展，暖意熨帖。話音未落，轟然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