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槐樹下的約定巷口的老槐樹剛開始飄花瓣時，
林漾的指尖還留著周斯年給她纏繃帶的溫度。那天爬樹掏鳥窩摔下來，膝蓋磕出老大一塊血，
是他背著她跑過三條街找醫(yī)生，后背被她的眼淚打濕了一大片，
嘴里卻一直念叨：“阿漾別怕，以后我護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傷?！彼渴直磕_地纏繃帶，
紗布在膝蓋上繞得歪歪扭扭，她疼得抽氣時，他就把自己的手指塞進她嘴里讓她咬，
后來他手背上的牙印紫青紫青的，過了半個月才消。那時候總以為，
這牙印會和槐樹上的名字一樣，永遠都在，像他們以為永遠不會變的夏天。十歲那年夏天，
蟬鳴聒噪得像要把空氣燒開，周斯年蹲在槐樹下，從褲兜里掏出顆皺巴巴的草莓糖，
糖紙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映著他被曬得通紅的臉：“等你長大了，我就娶你。
”他說這話時睫毛上還沾著汗珠，滴在糖紙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天天給你買草莓糖，
把你護得好好的，誰也欺負不了。”林漾含著糖點頭，甜膩的味道從舌尖漫到心里，
連呼吸都帶著草莓香。那時候總覺得，他說的話就像老槐樹的根，會在土里扎得牢牢的，
一輩子都不會變。他們踮著腳在樹干齊腰的地方刻下“周斯年”和“林漾”，
刻刀劃過樹皮的沙沙聲，混著槐花香飄了很遠，后來每年春天樹干長新皮，
那兩個名字都隱隱約約露在外面，像他們分不開的影子，像刻在時光里的約定。
每年槐花盛開時，他們都會來樹下比身高。周斯年總愛踮著腳說“我又長高啦”，
林漾就會跳起來扯他的頭發(fā)，兩人在花瓣堆里滾作一團，笑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
有一次林漾撿到片特別大的槐樹葉，偷偷夾在周斯年的課本里，第二天他紅著臉還給她，
樹葉背面用鉛筆寫著“阿漾的葉子比槐花還香”，那行字她夾在日記本里，夾了好多年。
第二章：悄然滋生的刺高二開學那天，蘇瑤轉(zhuǎn)來班里。她穿洗得發(fā)白的棉布裙子，
站在講臺旁介紹自己時，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眼睛卻一直黏在周斯年身上，
像根無形的刺，悄悄扎進林漾心里。林漾起初沒在意，他們一起爬過墻頭掏鳥窩，
一起在路燈下背單詞，他知道她不吃香菜，她記得他怕黑，
十七年的日子早把他們纏成了一團藤蔓，她以為這樣的情分，誰也拆不散?？商K瑤總有辦法。
她會“不小心”把熱水灑在自己手上，紅著眼圈對趕來的周斯年說：“不關(guān)阿漾的事，
是我自己笨手笨腳的。”她偷偷藏起林漾熬夜整理的筆記，等她急得掉眼淚，
又“恰好”在操場角落找到，柔聲說：“你看，我就說沒丟吧，可能是風吹掉的。
”周斯年看林漾的眼神慢慢變了，從以前的溫柔寵溺，變成了不耐煩的皺眉。
有次林漾撞見蘇瑤故意撞掉她的水杯，剛要理論，
周斯年卻走過來拉過蘇瑤：“阿漾你別欺負她，她身體不好?！彼龁査麨槭裁纯傋o著她，
他皺著眉說：“阿漾你怎么變得這么斤斤計較？她爸媽離婚了，多可憐啊?！笨蓱z？那她呢？
那些被藏起來的筆記、被撞掉的水杯、被曲解的心意，難道就不可憐嗎？
林漾看著周斯年扶著蘇瑤離開的背影，第一次覺得，老槐樹上的名字好像模糊了些。
第三章：雨幕里的轉(zhuǎn)身深秋的雨下得又冷又急，砸在傘面上噼啪作響，像無數(shù)根針在扎。
林漾抱著剛發(fā)的月考卷往家走，試卷上的紅對勾被雨水洇得發(fā)糊，路過操場后的小巷時，
突然被幾個女生拽住了頭發(fā)，冰冷的泥水瞬間糊了滿臉?！疤K瑤說了，
你這種嬌小姐就該嘗嘗厲害！”帶頭的女生扯著她的校服領(lǐng)子，把她往墻上撞，
額頭磕在磚縫上，疼得眼冒金星。“整天霸著周斯年，真以為自己是公主？
”她們把她按在泥水里，有人扯她的書包，課本散落一地被雨水泡爛，
封面上她和周斯年的合照被踩得模糊；有人用腳踹她的后背，
臟話說得不堪入耳；還有人抓起地上的碎玻璃，
在她手背上劃了道口子：“讓你再寫日記罵蘇瑤！”血珠混著雨水滴在泥地里，
林漾掙扎著抬頭，透過模糊的雨幕，看見巷口站著兩個人——周斯年撐著傘，
蘇瑤依偎在他身邊。她往他懷里縮的同時，手指明明指向她這邊，嘴角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
像在欣賞一場精心策劃的好戲。“念安，她們在欺負阿漾……”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
身子卻牢牢靠在周斯年懷里沒動，甚至悄悄往他傘下鉆了鉆。
周斯年的目光掃過她滿身泥濘、嘴角帶血的樣子，掃過她被踩爛的課本、流血的手背，
眉頭皺得很緊，像在看一件麻煩的東西。林漾望著他，眼里還剩最后一絲光，她張了張嘴，
想說“斯年救我”，可他卻先開了口，聲音冷得像雨水：“別看了，我們走，免得濺一身泥。
”他甚至沒說一句阻止的話，沒問一句她疼不疼，轉(zhuǎn)身時傘沿的水滴落下來，
像砸在她心上的冰。他轉(zhuǎn)身的瞬間，林漾聽見心里有什么東西碎了，
比額頭的磕傷、手背的劃傷、后背的踹擊更疼，像是十七年的時光突然塌了，把她埋在底下。
雨水混著泥水灌進嘴里，又苦又澀，她望著他們走遠的背影，那把藍格子傘像個冷漠的句號，
圈住了他和蘇瑤的世界，把她隔在了外面。那些女生見周斯年根本不在意，下手更狠了，
有人抓起她的頭發(fā)往泥水里按：“看你還敢不敢囂張！”她的臉埋在冰冷的泥里，
聞到的全是鐵銹味和腐爛的氣息，恍惚間好像看見十歲那年，周斯年舉著石頭沖跑狗的樣子，
可現(xiàn)在，他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肯。不知過了多久，那些人終于罵罵咧咧地走了。
林漾趴在泥地里，渾身濕透，傷口火辣辣地疼，動一下都像散了架。
巷口的風卷著雨絲吹過來，冷得她牙齒打顫，她望著周斯年消失的方向，
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和雨水、泥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滴是疼，哪滴是涼。
第四章：碎掉的溫暖那天林漾是拖著傷回家的。校服沾滿泥水，后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額頭的腫包鼓起老高，手背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滴在青石板路上，
暈開一小串暗紅的點。媽媽開門時，手里的菜籃子“哐當”掉在地上，她沖過來抱住林漾，
手都在抖：“阿漾！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林漾搖搖頭，喉嚨像被沙子堵著，
發(fā)不出聲音。媽媽把她拖進浴室，脫校服時才發(fā)現(xiàn)她后背青紫的腳印，
還有被玻璃劃破的傷口，紗布剛貼上就被血浸透了。“我去找他們算賬！去找周斯年！
”媽媽紅著眼要往外沖，林漾死死拉住她的衣角，指甲幾乎嵌進布料里，
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媽，別去，他不會信的?！彼B親眼看見都無動于衷，
又怎么會信她的話？夜里媽媽給她上藥，棉簽碰到后背的傷口時，她疼得渾身發(fā)抖，
卻盯著紗布輕聲說：“媽，你看這疤像不像槐樹葉的形狀？”媽媽的眼淚掉在她后頸上，
燙得她一哆嗦，可她沒敢再出聲。那天夜里她發(fā)起高燒，迷迷糊糊中總看見周斯年的臉，
一會兒是小時候舉著草莓糖的笑，一會兒是雨巷里冷漠轉(zhuǎn)身的背影。
她在夢里哭著喊：“斯年救我……”喊到嗓子沙啞，卻只聽見窗外的雨聲，敲得玻璃噼啪響，
像在嘲笑她的天真。媽媽守在床邊，后來紅著眼說，她夜里一直在念：“斯年，
你怎么不看看我……我好疼啊……”第二天周斯年發(fā)消息來，
只有一句：“蘇瑤說你昨天淋雨感冒了，好好休息，別多想。”林漾盯著那行字，
指尖按在“別多想”三個字上，直到屏幕發(fā)燙，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
砸在屏幕上暈開一片模糊，像把那些字泡軟了，泡成了心里的酸。
她想起小時候被鄰居家的狗嚇哭，他拿著石頭沖上去把狗趕走，
擋在她面前說“阿漾別怕”；想起初中被男生嘲笑胖，他把人堵在墻角揍一頓，
回來對她說“你一點都不胖，我喜歡”；想起去年槐花季，他把她護在懷里擋掉掉落的樹枝，
說“我會永遠護著你”。那些曾經(jīng)讓她覺得安穩(wěn)的保護，如今都變成了扎向她的刀子，
一刀刀割在心上，血流不止。第五章：最后的質(zhì)問蘇瑤的報復越來越厲害。她趁林漾去廁所，
偷了她的日記本，在班里大聲念那些關(guān)于周斯年的心事，
念到“我最喜歡他手背上的牙印”時，全班哄堂大笑。蘇瑤捂著嘴笑：“阿漾，
你寫這些的時候，知不知道念安早就不喜歡你了？”周斯年就坐在座位上，
看著林漾慘白的臉，像看一個陌生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平安夜那天，
林漾把織了一個月的圍巾放在他桌洞里，末端繡著小小的“漾”字，針腳歪歪扭扭，
是她練了好久的。她特意選了他最喜歡的灰色，毛線扎得手指疼，可一想到他圍上的樣子，
就覺得值。可下午就看見他脖子上圍著另一條圍巾，土黃色的，針腳松松垮垮，是蘇瑤織的。
他笑著對蘇瑤說：“真好看，我天天戴著?！绷盅阍谧呃裙战?，手里攥著空禮盒，
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圍巾上的毛線刺得手心生疼，可再疼也疼不過心里那片荒蕪。
后來在醫(yī)務室門口，她聽見蘇瑤哭著問他：“念安，你會不會遲早還是會回到她身邊？
”周斯年的聲音很溫柔，像裹了蜜的毒藥：“傻瓜，我喜歡的是你，從來都不是她。
以前和她在一起，不過是習慣了?！薄傲晳T了？”林漾紅著眼走過去，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像風中的落葉，“小時候在槐樹下說娶我，是習慣了？初中說要一直在一起，是習慣了？
你說會永遠保護我，也是習慣了？”她的手背上還留著那天被劃傷的疤，此刻正隱隱作痛。
周斯年避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阿漾，人總是要長大的。
”“長大就要看著我被欺負？長大就要信別人的謊話？長大就要把十七年的情分當垃圾？
”她的質(zhì)問帶著哭腔，每一個字都浸著眼淚，砸在空氣里，“那天在巷子里，你明明看見了！
你為什么不救我？為什么？”他終于皺起眉，語氣里帶著不耐煩：“你能不能成熟點？
蘇瑤都跟我說了，是你先惹她們的。別總無理取鬧?！绷盅粗蝗恍α耍蹨I卻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