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卷起的黃塵如同一條土黃色的巨蟒,在吉普車后拖曳出長長的尾跡,
最終被戈壁灘上永不停歇的風撕扯、消散。車窗外,景色的嬗變令人心悸。
蔥郁的平原早已被拋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邊際的、單調(diào)而粗糲的赭黃色。
大地被烈日烘烤得如同龜裂的皮膚,稀疏的駱駝刺和芨芨草頑強地扎根在沙礫之間,
灰撲撲的,是這片焦渴天地里唯一的生命點綴。空氣干燥得仿佛能吸干人肺里最后一絲水汽,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沙粒的粗糙感。天空是那種被高溫蒸騰過的、近乎慘白的藍,
沒有一絲云彩,只有一輪熾烈的太陽懸在頭頂,無情地潑灑著灼人的光焰。
吉普車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鋼鐵野獸,在顛簸不平的戈壁灘上咆哮前行。車身劇烈地搖晃著,
每一次沖過溝坎都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仿佛隨時會散架。虞曉曉緊抓著車窗上方的扶手,
身體隨著顛簸不受控制地左搖右晃,胃里一陣陣翻騰。她臉色有些發(fā)白,
嘴唇也因為干燥而微微起皮。塔木陀尚未抵達,這片廣袤死寂的戈壁,
已先一步展露出它嚴酷的獠牙。黑瞎子穩(wěn)穩(wěn)地握著方向盤,
墨鏡后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荒蕪的地平線。
長時間的駕駛和惡劣的路況似乎并未對他造成太大影響,他嘴角甚至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
神情帶著一種慣于征伐的漠然。副駕駛前方插著一張簡陋的手繪地圖,
上面標注著幾個潦草的點和一條蜿蜒的紅線。他時不時瞥一眼地圖,
又對照著前方幾乎毫無辨識度的地貌,精準地調(diào)整著方向?!翱炝??!彼鋈婚_口,
聲音被引擎的轟鳴和車身的噪音切割得有些模糊,但虞曉曉還是聽清了。
他伸手指了指地圖上一個用紅圈特別標記的點,
又指向擋風玻璃外一片隱約可見的、如同巨大陰影般匍匐在地平線上的山巒輪廓,
“前面那片山腳,就是集結(jié)點?!庇輹詴皂樦傅姆较蛲?。
那片山巒呈現(xiàn)出一種壓抑的、死氣沉沉的鐵灰色,在蒸騰的熱浪中扭曲變形,
如同蟄伏的巨獸。山腳下,似乎確實能看到幾頂灰撲撲的帳篷和幾個微小的人影,
像沙漠中偶然出現(xiàn)的海市蜃樓。心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動。集結(jié)點……吳邪,王胖子!
書中的“鐵三角”即將在她眼前真正聚首!一種混雜著強烈興奮與不真實感的眩暈攫住了她。
她下意識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緊緊攥著扶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吉普車又轟鳴著行駛了約莫半小時,前方的人影和帳篷終于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背靠著巨大灰色山巖、勉強能躲避一些風沙的小小營地。
幾頂飽經(jīng)風沙、顏色暗淡的帆布帳篷扎在那里,
旁邊停著一輛比黑瞎子這輛更破舊、幾乎看不出本色的老式越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