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視角“塞德里克死期將近。”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你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水晶球,這一刻,
唯一能讓你引以為豪的占卜課都變得可怕起來。你趴在桌上,卷曲的、亂糟糟的黑發(fā)披散著,
像是一大片烏云覆蓋了你,沉悶壓抑。這是你進(jìn)入霍格沃茲的第六個學(xué)年。
在第一個學(xué)年的時候,你就喜歡上了赫奇帕奇的院草——塞德里克·迪戈里。起因很簡單,
不過是一個常年躲在陰暗角落的女孩、因為成績過爛一次又一次被同學(xué)奚落嘲諷的時候,
他像故事里的騎士保護(hù)公主一樣,一次又一次站在你面前保護(hù)了你。你清楚的知道,
這并不是因為你是公主,而是因為他是個善良勇敢的騎士。
畢竟他是個有著‘人們對于霍格沃茨學(xué)生期望中的一切’的學(xué)院榮耀,
和你這個時常被懷疑‘是不是分院帽老糊涂了,
居然把你分進(jìn)了拉文克勞’的學(xué)院之恥截然不同。
可你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這個像月光一樣溫柔的男孩,他點亮了你的世界。
但他的世界里并沒有你。‘同樣都是來自東方,同樣都是拉文克勞,梅林啊,
你知道我有多羨慕秋張么?!阏驹跇涫a下,心底泛酸,像個窺視她人寶藏的匪徒,
看著遠(yuǎn)處花壇下優(yōu)雅帥氣的少年低頭在明媚美麗的少女耳邊說了兩句什么,
惹得少女綻放笑顏,那一雙明亮動人的眼睛變成了兩彎月牙,看起來可愛極了。你想,
她真可愛。你忍不住審視自己。是的,
我是個暗戀著“只會對這樣可愛女孩動心的學(xué)院榮耀”的陰郁可憐蟲。你這樣想著。
你無法像秋張一樣閃閃發(fā)光,就像你的頭發(fā)不管怎么打理,都沒有秋張的順滑平直,
只會卷曲成一團(tuán),看起來能夠從里面爬出來一只地精。你覺得你甚至找不出任何亮點,
除了占卜課能夠替你挽回一點‘拉文克勞是智慧的象征’這種虛浮的顏面,
其他每門都是能讓課程教授看了頭疼不已的程度。拉文克勞的學(xué)生幾乎都門門成績優(yōu)異。
他們說,“我們來自湖畔,我們睿智博學(xué),我們熱愛鉆研,我們異于常人,我們高瞻遠(yuǎn)矚,
我們是拉文克勞?!蔽也皇?,我是拉文克勞的特例,是拉文克勞的污點。你這樣想著。
你收回目光,黯然離去?!诤拖矚g的人說話,或許我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打擾他……或許,
我應(yīng)該去和秋張說,把我看見的預(yù)言告訴她,讓秋張去叮囑他吧。
’你很喜歡獨自一人欣賞霍格沃茲的夜景。你站在廊橋上,看著它在無邊夜色中熠熠生輝,
無數(shù)星辰點綴在四周,閃爍著,如同一幅珍貴畫卷,高高懸掛在你夠不到的地方。
明明你11歲就入學(xué)了,但你永遠(yuǎn)像霍格沃茲的旁觀者,無法融入其中。“雨江,
秋說你有事找我?”少年的聲音像是一陣拂面涼風(fēng),讓你在無望的傷感中清醒了一點。
你收回悠長的目光,不知所措的看著向你走來的少年?!暗细昀铮?/p>
我明明是約了秋……”“是的,但是秋說你應(yīng)該是有事找我?!比吕锟嗽谀忝媲罢径?,
輕輕喘著氣,幾根卷發(fā)俏皮的隨著呼吸顫動,他的目光和他說話的聲音一樣,
總是溫柔又輕緩。你該怎么說呢,你躊躇不安。
“我的占卜課成績一向優(yōu)異……”你忽而低下頭,話語卡在了喉間。你并非炫耀,
你只是平常很少和人說話,所以有時候經(jīng)常不知道從何說起?!拔抑溃?/p>
特里勞妮教授不止一次夸贊過你非常有天賦?!彼穆曇粢琅f真誠。你哽了一下,
接著說道:“前幾天,我在占卜的時候,無意中算出來,你近期可能會……有危險。
”“我嗎?”“是的?!薄昂玫?,謝謝你提醒我,我會注意的。
”塞德里克撓了撓頭:“還有什么其他事嗎?”“沒有了?!薄澳俏蚁入x開了,
你也早點回宿舍吧,有點晚了?!薄啊??!蹦阏娌顒虐?,
看著塞德里克的背影你這么想著,連和欽慕的對象多說兩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你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宿舍,躲進(jìn)被子里,躲進(jìn)黑暗里。糟糕的思緒占據(jù)了你的心神。
真懦弱啊。不管遇到什么問題都想著丟給別人。永遠(yuǎn)指望命運眷顧,從來不會主動爭取。
現(xiàn)在連自己喜歡的人的生命,都要交給命運決定。有沒有什么辦法,有沒有什么辦法,
可以保護(hù)他?你知道自己從來不是個有著堅定信念的人,可是這一刻,
你突然生了些抗?fàn)幍哪铑^。只是一點點火苗,也足夠燃燒起你的靈魂。第二天,破天荒的,
下課后你沒有躲回宿舍或者躲進(jìn)盥洗室,迎著紛鬧的人群,你克制著膽怯不安走進(jìn)了圖書館。
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開的時候你看到了10歲的自己。無知的自己。
10歲之前的生活你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你只記得你一直和外婆生活在中國的一個小鄉(xiāng)村,
日子不富足但總還算快樂。一格一格方正的稻田,中間是長長窄窄的田埂,
不遠(yuǎn)的地方有重重疊疊的大山,下雨的時候,天上的云會降下來,
灰白的霧氣一點點籠罩著那些深綠色的樹林,到處都是濕噠噠的。濕噠噠的屋檐,
濕噠噠的墻面,濕噠噠的土地,你沒有什么玩具,踩著這些濕噠噠的泥巴,
印上一個又一個腳丫,就這么長大了??墒峭馄湃ナ懒?。在下葬的那一天,
你第一次看見了你的父親,他皺著眉把你接走,臨出發(fā)前給你穿上了一雙小皮鞋,
想用手帕擦掉你身上的泥巴。手帕太小了,泥巴也太多了,怎么也擦不干凈。
手帕沾上了泥巴,他把手帕扔進(jìn)了垃圾桶,然后告訴你,你是他的女兒,
你要做個聰明的小孩。怎么樣才是聰明的小孩呢?很快你就知道了,你不是個聰明孩子,
一直以來就不是。你懵懂著來到了英國,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時而深灰、時而淺灰的天空。明明也是濕噠噠的下雨,
卻沒有軟趴趴的泥巴可以給你踩著玩了,只有一整片或白或黑的水泥路,整齊又堅硬。
一棟棟精致漂亮的房子,一個個精致漂亮的陌生人,圍繞著你,凝視著你,讓你不知所措。
你站在你融不進(jìn)的世界里,聽不懂他們說的話,看不懂他們的文字。很長的一段時間,
你把自己默默縮在一個角落,期望永遠(yuǎn)沒有人發(fā)現(xiàn)你??墒悄愀赣H總會找到你,皺著眉,
拿著你糟糕的成績單,說,‘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花了很久很久,很拼命的學(xué)習(xí),
學(xué)習(xí)怎樣穿著,學(xué)習(xí)怎樣說話,學(xué)習(xí)怎樣活著??上W(xué)得太慢了,
慢到讓你身邊的人都失去了耐心。他們也不說話,只是和你父親一樣,皺著眉看著你,
仿佛你是什么小怪物。貓頭鷹帶著霍格沃茲的入學(xué)通知書飛進(jìn)你家的時候,
你悄悄的松了口氣,你看到你父親也松了口氣,你以為這就是你解脫的轉(zhuǎn)機,
沒想到是更深的水潭。在霍格沃茲,你又變回了剛來英國的自己,聽不懂、看不懂,
很拼命的學(xué)習(xí)也趕不上進(jìn)度,永遠(yuǎn)落后于人。你是特例,是污點,是學(xué)院之恥。
“啪——”有什么東西砸在了你的頭上,打斷了你的回憶?!皢眩阋哺襾韴D書館?
”“陰暗的爬蟲就應(yīng)該滾回你的下水道!”你不敢去看他們,低下頭,
亂糟糟的卷發(fā)把你埋了起來,讓你喘不上氣。忍一忍,忍到他們覺得無聊就會走開。
“啪——”又是什么東西砸中身體的聲音,不是砸在你身上?!皢眩銈円哺襾韴D書館?
”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只會抱團(tuán)欺負(fù)人的垃圾們就應(yīng)該滾回你們的垃圾桶。
”另一個少女的聲音透著認(rèn)真:“上一堆這樣的垃圾可是已經(jīng)被退學(xué)了,你們也想被退學(xué)嗎?
”你忍不住抬起頭,看著秋張和瑪麗埃塔?,旣惏K_你眨眨眼,你又趕緊低下頭。
趕走那幾個人以后,秋張走到你身邊:“雨江學(xué)姐,你還好嗎?”你點點頭。
“沒想到還會有這種事,
我以為我們學(xué)院已經(jīng)沒有這種情況了……學(xué)姐你以后再遇到這些垃圾欺負(fù)你,
直接來找我們幫忙就好了,不要害怕!”瑪麗埃塔拍了拍你的肩膀。你點點頭。“學(xué)姐,
昨天塞德里克的事,我心情突然出了點問題,所以讓塞德里克自己去了,
讓你為難實在是很抱歉。
”秋張不安的握了握手:“你既然選擇來找我而不是直接去找塞德里克,
肯定是不希望塞德里克知道,我真的很抱歉我失約了?!薄皼]關(guān)系。”你小聲說著。
你不敢有太大的反應(yīng),窘迫也讓你說不出話來。秋張很體貼,她看出了你的窘迫,
拍拍你的肩膀就和瑪麗埃塔離開了,等她們走遠(yuǎn),你才抬起頭:“謝謝?!蹦闩跗饡?/p>
內(nèi)心的火苗好像壯大了一點,開始翻看一頁一頁你從前害怕的書籍。
這些扭曲的英文字母在你的堅持下最終變成一行行句子。你在圖書館一點一點度過你的時間,
為著一點拯救的希望,翻閱著那些魔法書籍。是命運亦或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指引著你,
你找到了那一點希望。一種中國南部苗疆一族的巫術(shù),以自身為容器,
飼養(yǎng)百種毒蟲在體內(nèi)互相吞噬,長成以后,千變?nèi)f化,形成一種名叫蠱的東西,
因為長得像蟲子,所以又叫蠱蟲。其中有一種叫做命蠱,可以替人承擔(dān)一次死亡的命運。
你如獲至寶的帶著這一點希望四處找尋,但一無所獲,也是,這是中國的巫術(shù),
英國怎么可能會有。暑假帶著你不甚理想的成績單回到家的時候,
你第一次主動站到了你父親面前,依然是低著頭,嘴巴卻說出了你的主見。“父親,
我想回中國一趟?!蹦惚疽詾槟銜艿侥愀赣H的阻止,他會呵斥你玩心太重,
讓你在這個假期繼續(xù)復(fù)習(xí)那些你看不進(jìn)去的魔法書籍,但他并沒有。他只是搖搖頭,
似乎在說你無藥可救。頂著他失望和厭煩的眼神站了十幾秒,他給你聯(lián)系上了在中國的親人,
買好了飛機票,第二天送你離開。落地中國的時候,你又很無措,
明明你在中國生活了10年,可是英國的6年讓你早已忘記中國的感覺。一下飛機,
幾乎是刺眼的陽光將你包圍。隨著人群離開機場,你四處打量著?!氨砻茫渴墙瓯砻脝幔?!
”愉快雀躍的聲音飛奔向你,你被炙熱的懷抱擁住了。
齊耳短發(fā)的女孩嘻嘻哈哈的跟你對上了信息,是你素未謀面的表姐江鳳。
她很熟練的接過你的行李,攬著你的胳膊走上一輛公交車?!拔覌尡緛硎窍胍黄饋淼?,
但她最近接了個單子,在談生意,所以讓我來接你了,她說今天要是這單談成了,
晚上帶咱倆去飯店搓一頓?!薄斑\氣真好哎你,一來就能吃上好的,
你不知道我天天吃水煮掛面已經(jīng)快瘋了!”你運氣好嗎?
你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你運氣好還挺新奇。晚上的時候,你見到了你這位許久未見的姨母江榕。
“你都長這么大了——”她打量著你帶你走進(jìn)一家服裝店:“穿這么素干嘛,你爸也真是的,
就把自己那一套黑白灰的審美強加給你這么年輕靚麗的小姑娘,
小姑娘就該多嘗試點五顏六色的衣服。”“好看好看!
媽~我也要買衣服~”江鳳眼巴巴的看著你試穿了一件又一件,一邊點頭稱贊,
一邊沖江榕撒嬌。“去去去,前兩天才買的,今天又買?錢多了沒處花是吧。
”“呃啊——可是我也想要,媽,我親愛的美麗的母親,給我買一件裙子吧,夏天到了,
我都沒有美麗的小裙裙了~”“那咱家衣柜里的是啥!前兩天買的是啥!”說是這么說,
江鳳還是得到了她嶄新的美麗的小裙子。你被喧鬧環(huán)繞,心也好像在慢慢被什么充滿。
吃飯的時候,被問起來為什么回中國,你不想隱瞞你的姨母,
但是這些少女隱秘的心思又讓你不好意思開口。
“呵——”江榕一看你的表情就什么都知道了:“你跟你媽真是一模一樣。
”明明是在罵你母親,可你卻聽出了恨鐵不成鋼:“死蠢,真是死蠢,
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結(jié)果呢,人得到了想要的轉(zhuǎn)頭就回了英國……算了,你還小,
這些大人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不過你給我注意點,男人都是騙子,越是漂亮的男人越不可信!
”不是的……塞德里克不是這種人。你想反駁,被江鳳扯了下胳膊。吃完飯回去的路上,
你看到你的姨母還是氣鼓鼓,江鳳悄悄跟你說:“我媽就是這樣啦,她一生氣就噼里啪啦的,
你不要介意?!薄皼]事,我知道她是關(guān)心我?!薄澳阌惺裁词虑榭梢詥栁?,別看我這樣,
我可是我們修真學(xué)院的全校第一,有啥問題我肯定給你打聽到?!薄爸x謝你?!薄翱蜌馐裁?,
咱倆可是親姐妹呀~”兩個女孩子的聯(lián)盟就這樣建立起來。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你從來不知道原來有親密的朋友是這樣的,一日復(fù)一日,你不再害怕和人對視,
你不再害怕和人說話?!澳阏孀屛沂边@樣的聲音在你的腦海中存在了那么久,
就這樣被簡單洗刷干凈。很快,你們打聽到了“命蠱”的消息,江鳳和你來了一場大冒險,
留下一封書信,拖著箱子,坐上火車去往你們想去的地方。
路上還收獲了一位奶奶投喂的一根黃瓜。一人一半,
黃瓜清爽的香氣驅(qū)散了火車上的嘈雜煩悶。
當(dāng)滿身銀飾的苗族女人看著遞到她面前的一沓皺巴巴錢幣,忽然有點想笑:“你們家長呢?
學(xué)生暑假不要亂跑!期末成績考多少分?作業(yè)做完了沒有?就敢來四川找我買蠱蟲。
”“嘿嘿漂亮姐姐,我是修真學(xué)院的學(xué)生,這不是老師給我們留的課題嘛,
這才來向您請教請教~”你真的覺得江鳳很厲害,說話一套一套的。“你這孩子不老實,
哪個老師會留這種課題,你們知道命蠱是什么嗎?就敢來問我。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來請您解惑嘛?!苯P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指了指你:“有個對她很重要的人會遇到危險——生命危險,
真是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想法才來求這一線生機。”苗族女人這才把目光集中在你身上,
打量了很長時間,才說:“命運之事是不可改變的,你會付出代價——很大的代價。
”她比劃了一下,表情像是要嚇唬人的小老虎。
……”你在她的目光里開了口:“可是如果我明知道有辦法去改變他的危險境地我卻不去做,
我可能會更后悔,害怕和后悔,我選擇面對害怕?!懊缱迮说淖旖枪戳斯?,
似是輕蔑又似是憐憫:“蠱蟲的養(yǎng)育痛苦萬分,像是萬千毒蟲啃噬骨肉,又痛又癢,
而且這種痛會每七天一次,持續(xù)一生,不死不消。即使這樣,你也要學(xué)習(xí)蠱術(shù)去救那個人?
”你一下子就沉默了,是的,你害怕了。江鳳顯然比你更害怕,
馬上開口替你拒絕:“算了算了,各人有各命,我們不學(xué)了,回家吧!我們走的這幾天,
媽媽肯定已經(jīng)急死了?!彼龥]拉動你。你在思考,你的大腦在做激烈的對抗。
最后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廊橋上塞德里克離開的背影。我不想他死,我要他活著。
這樣正義勇敢真誠的人,不應(yīng)該這么年輕就死掉。他那么多次站出來保護(hù)我,
那我能不能……能不能站出來這么一次呢。我不是聰明的人,但是,
我也可以成為他那樣正義勇敢真誠的人啊。你這樣想著,目光堅定起來?!凹词惯@樣,
我也要學(xué)習(xí)蠱術(shù)去救那個人?!薄澳惘偫?!”比苗族女人更先開口的是江鳳。
她的怒氣來的噼里啪啦:“你拿自己一輩子痛苦去救他嗎?!對,他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