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志強在出租屋躺了兩天，除了上廁所幾乎沒下過床。第三天中午，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他接了，電話那頭是個女聲，帶著點刻意的甜膩：“是桑志強嗎？”
“誰？”
“我是周莉的朋友，劉倩?！?/p>
桑志強皺眉，“什么事？”
劉倩笑了聲，“沒什么大事，就是聽說你最近挺慘的，想請你吃個飯?！?/p>
“不用。”
“別這么冷淡嘛?！眲①坏穆曇敉蝗粔旱?，“我知道周莉的事……咱們見面聊聊？”
桑志強直接掛了電話。
五分鐘后，手機又響了，還是劉倩：“你掛什么電話??？我好心好意……”
“你他媽有完沒完？”桑志強火了。
劉倩也不裝了，冷笑一聲：“裝什么裝？全公司都知道你老婆偷人了，就你還在這兒端著？”
桑志強手指捏得手機咯吱響，“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老婆就是個賤貨，你也是個窩囊廢！”劉倩尖著嗓子，“連自己老婆都管不住，還算個男人嗎？”
桑志強把手機砸在床上，穿上外套就往外沖。
他開車直奔周莉公司，一路上闖了兩個紅燈。到地方后，他直接沖進(jìn)大樓，前臺攔都攔不住。
“周莉在哪兒？”他問一個路過的員工。
那人嚇了一跳，“在……在三樓會議室……”
桑志強三步并兩步跑上樓，一腳踹開會議室的門。里面正在開會，十幾號人齊刷刷回頭看他。
周莉坐在靠窗的位置，臉色一下子白了。
“志強？你怎么……”
桑志強沒理她，眼睛掃了一圈，“劉倩呢？”
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慢慢站起來，臉上帶著挑釁的笑，“喲，這不是……”
桑志強沖過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領(lǐng)，“你他媽再說一遍？”
會議室瞬間亂了，有人尖叫，有人去拉他。劉倩被他勒得臉通紅，還在笑：“怎么？被說中痛處了？你老婆偷人的時候你怎么不敢這么硬氣？”
桑志強掄起拳頭就要砸，突然被人從后面抱住。
“志強！你瘋了？！”周莉死死拽著他胳膊。
桑志強甩開她，“滾！”
周莉踉蹌著撞到墻上，眼淚一下子出來了。劉倩趁機掙脫，躲在同事后面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大家看看，這就是周莉的老公，除了會打女人還會什么？”
桑志強喘著粗氣，眼睛通紅。整個會議室的人都看著他，眼神里有憐憫，有嘲笑，更多的是看熱鬧的興奮。
周莉的部門經(jīng)理站出來，“桑先生，請你出去，不然我們報警了?！?/p>
桑志強看了眼周莉，她縮在墻角，哭得妝都花了，連看都不敢看他。
他突然覺得特別沒意思。
“行，我走?！彼D(zhuǎn)身往外走，路過劉倩時停下，“你記住，這事沒完。”
劉倩翻了個白眼，“嚇唬誰呢？”
桑志強沒再說話，大步離開。
下樓的時候，他腿有點發(fā)軟，扶著墻才沒摔倒。外面太陽很大，照得他眼睛疼。
他掏出手機，給陳大偉打電話：“出來喝酒?！?/p>
陳大偉聽出他聲音不對，“咋了？出啥事了？”
“別問，來不來？”
“來來來，老地方等你。”
桑志強開車去了常去的大排檔，陳大偉已經(jīng)點好了酒菜。見他來了，趕緊倒了一杯白酒推過去。
“咋回事??？臉這么臭?！?/p>
桑志強一口悶了那杯酒，辣得嗓子冒火，“周莉那個閨蜜，劉倩，今天打電話罵我。”
陳大偉瞪大眼睛，“罵你啥了？”
“說我窩囊廢，管不住老婆?！?/p>
“操！”陳大偉一拍桌子，“這賤人！”
桑志強又倒了杯酒，“我去她公司了，差點動手。”
陳大偉豎起大拇指，“牛逼！就該這么干！”
桑志強搖頭，“沒用，周莉攔著我?！?/p>
“她還有臉攔？”
桑志強沒說話，悶頭喝酒。陳大偉陪著他喝，兩人干了一瓶白的，又開了啤酒。
喝到一半，陳大偉突然說：“對了，你記得張鵬不？就我那個開修車廠的發(fā)小?！?/p>
桑志強點頭，“咋了？”
“他前兩天跟我說，看見周莉跟一個男的在萬達(dá)吃飯，舉止挺親密的。”
桑志強手里的酒杯頓了一下，“什么時候？”
“就上周吧。”陳大偉觀察著他的表情，“我以為你知道……”
桑志強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我不知道?！?/p>
陳大偉趕緊說：“可能看錯了，張鵬那小子眼神不好……”
桑志強站起來，“我去趟廁所?！?/p>
他在廁所隔間里吐了，酒混著胃酸，燒得喉嚨生疼。吐完洗了把臉，抬頭看鏡子里的自己，眼睛血紅，像個瘋子。
回到桌上，陳大偉已經(jīng)結(jié)完賬了，“走吧，送你回去。”
桑志強搖頭，“我自己能開?！?/p>
“開個屁！你喝成這樣，找死啊？”
最后陳大偉叫了代駕，把桑志強塞進(jìn)后座。車開到一半，桑志強突然說：“去周莉家?！?/p>
陳大偉嚇了一跳，“你干嘛？”
“拿東西?！?/p>
“明天再去吧，你這狀態(tài)……”
“現(xiàn)在去?！?/p>
陳大偉拗不過他，只好讓代駕改道。
到周莉家樓下，桑志強搖搖晃晃地上樓，陳大偉不放心，跟著一起。
敲門沒人應(yīng)，桑志強掏出鑰匙——他居然一直帶著。
門開了，屋里黑漆漆的，只有電視的光亮著。周莉蜷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見他們進(jìn)來，嚇得跳起來。
“志強？你怎么……”
桑志強沒理她，直接往臥室走。周莉跟過去，“你喝多了？要不要喝點蜂蜜水……”
“不用。”桑志強拉開衣柜，開始翻東西。
周莉站在旁邊，手足無措，“你找什么？我?guī)湍恪?/p>
桑志強突然轉(zhuǎn)身，“上周你去萬達(dá)了？”
周莉臉色變了，“??？沒有啊……”
“跟誰去的？”
“我真沒去……”
桑志強一把抓住她手腕，“再他媽騙我？”
周莉疼得皺眉，“志強，你弄疼我了……”
陳大偉趕緊過來拉，“強子，別這樣……”
桑志強甩開他，盯著周莉，“我最后問一遍，跟誰去的？”
周莉眼淚掉下來，“就……就同事聚餐……”
“男同事？”
“有男有女……”
桑志強冷笑一聲，松開她，繼續(xù)翻衣柜。最后從最底下抽出一個文件袋，里面是他的畢業(yè)證和資格證。
“你就為這個來的？”周莉小聲問。
桑志強沒回答，拿著文件袋往外走。經(jīng)過客廳時，桑小磊的房門開了，小家伙揉著眼睛走出來。
“爸？”
桑志強停下腳步，“磊磊，去睡覺?！?/p>
桑小磊跑過來抱住他的腿，“爸，你別走了……”
桑志強彎腰摸了摸兒子的頭，“爸有事，改天來看你?！?/p>
“你騙人！”桑小磊突然哭了，“小雨說，爸爸媽媽要是分開住，就是不要我了！”
周莉趕緊過來拉兒子，“磊磊，別胡說，爸爸工作忙……”
桑志強看著兒子哭花的臉，胸口像壓了塊石頭。他蹲下來，給兒子擦眼淚，“磊磊，爸不會不要你?！?/p>
“那你怎么不回家？”
桑志強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把兒子摟進(jìn)懷里。桑小磊在他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小手死死抓著他的衣服。
周莉站在一旁，也哭了。陳大偉尷尬地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桑志強把兒子交給周莉，“哄他睡覺。”
周莉接過孩子，小聲說：“你……你別聽別人瞎說，我真的只是同事聚餐……”
桑志強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走了。
下樓的時候，陳大偉追上來，“強子，你沒事吧？”
桑志強搖頭，“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p>
“你這狀態(tài)……”
“死不了?！?/p>
陳大偉嘆了口氣，拍了拍他肩膀，“有事打電話?！?/p>
桑志強一個人沿著馬路走，夜風(fēng)吹得他頭疼。路過一家便利店，他進(jìn)去買了包煙，站在門口抽。
手機響了，是周莉的短信：「磊磊睡著了，一直喊你。對不起，今天讓你難堪了?！?/p>
桑志強沒回，把手機塞回口袋。
抽完煙，他繼續(xù)往前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以前常去的公園。長椅上坐著幾對情侶，笑得特別開心。
他在最角落的長椅上坐下，又點了根煙。
煙抽到一半，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劉倩，發(fā)來一張照片——周莉和一個男人在餐廳吃飯，男人正往她碗里夾菜。
附言：「看看你老婆多會玩」
桑志強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他把手機鎖屏，煙頭扔地上踩滅，仰頭看著漆黑的夜空。
一滴雨落在臉上，涼涼的。
很快，雨點密集起來，打濕了他的衣服和頭發(fā)。但他沒動，就這么坐著，任由雨水沖刷。
路過的一對小情侶撐著傘跑過去，女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人是不是有病啊？這么大雨也不躲……”
男孩拉著她快走，“別管閑事。”
雨越下越大，桑志強渾身濕透，卻覺得特別清醒。
他掏出手機，給劉倩回了條消息：「你等著。」
然后起身，走進(jìn)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