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壓抑的、痛苦的呻吟聲傳來。
我猛地驚醒。
是周珩。
他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身體在寬大的床上不安地扭動,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嗚咽,冷汗浸濕了額發(fā),黏在慘白的皮膚上。眉頭死死擰成一個疙瘩,連昏迷中都不得安寧。
像一頭受傷的困獸。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站起身,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矮凳上那碗涼透的藥還在,旁邊是我的幾顆梅干。
他這樣,不吃藥不行吧?
我端起藥碗。冰涼刺骨。
環(huán)顧四周,寢殿里空蕩蕩,連個炭盆都沒有。想熱藥都沒辦法。
我抿了抿唇??粗采贤纯噍氜D的人。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yī)吧。他死了,我這個替嫁的估計也活不成。
我拿起矮凳上干凈的濕帕子——大概是那個侍女留下的——沾了點涼透的藥汁。然后,小心翼翼地湊近床邊。
他緊閉著眼,嘴唇干裂發(fā)白。
我屏住呼吸,用沾了藥汁的帕子一角,極其小心地,輕輕潤濕他的嘴唇。
冰涼的觸感似乎讓他微微一顫,緊鎖的眉頭似乎松動了那么一絲絲。
有效?
我又沾了點藥汁,繼續(xù)輕輕地擦拭他干裂的唇瓣,動作盡量放輕。
他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穩(wěn)了一點點,身體也不再那么緊繃地扭動。
我松了口氣??磥磉@涼藥汁,至少能潤潤唇,緩解一點他的不適。
就這么一點一點,沾濕,擦拭。動作重復而枯燥。
夜,深得像墨。
寂靜的寢殿里,只有他漸漸平穩(wěn)下去的呼吸聲,和我細微的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不再痛苦地呻吟,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陷入了相對安穩(wěn)的昏睡。
我放下帕子,手臂都有些酸了??粗菑堃琅f蒼白消瘦,但眉宇間痛苦稍緩的臉。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晚。
我退回墻角,重新蜷縮起來。疲憊像潮水一樣涌上來,意識漸漸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