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風,像無數(shù)根細密的針,扎進我每一寸裸露的皮膚。玄明那句話,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混亂不堪的意識里激起一圈微弱的、卻足以致命的漣漪。
亦是……祭品?什么意思?我愕然地瞪大眼睛,
死死盯著他那張在昏暗中顯得無比冷硬、卻又透著一絲裂痕的側臉。他避開了我的視線,
下頜線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抓著我的手依舊冰冷如鐵,但那力道……似乎不再是單純的禁錮,
而更像是一種……支撐?“你說……什么?”我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將目光投向更遠處那片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河面。夜風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fā),
也吹散了他聲音里最后一絲溫度,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陳述:“引路之責,需以魂為契。
開啟靈樞界門,需以身為引。帶回‘鑰匙’,是我存在的唯一意義。
任務完成之日……”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便是我魂歸靈脈,徹底消散之時?!被隁w靈脈……徹底消散……每一個字,
都像沉重的冰雹,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砸得我渾身冰冷,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覺!
他不是獵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執(zhí)行者!他和我一樣……都是被這該死的命運選中的祭品!
他負責把我這個“鑰匙”送到祭壇上,然后……和我一起被獻祭掉?!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瞬間淹沒了剛才的憤怒和恨意。
我看著他冰冷而疲憊的側影,那個曾經(jīng)鮮活、笨拙、會因為我而耳根泛紅的“玄明”,
似乎又短暫地、模糊地重疊在了這個冷酷的“引路人”身上。原來……我們都只是棋子。
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操控著,走向注定的毀滅?!八浴蔽业穆曇糨p飄飄的,
帶著一種空洞的茫然,“沒有選擇?無論我逃到哪里,
最后都要被帶回去……然后……一起消失?”他緩緩轉過頭,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
終于再次對上我的視線。里面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東西——有冰冷的決絕,有無法言說的疲憊,
甚至……還有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悲哀?“靈脈枯竭,兩界相連,
終將同墜?!彼穆曇舻统炼逦?,像在宣讀最終的審判,“此乃既定之軌。掙扎,
不過是徒增痛苦,延緩終末之刻?!奔榷ㄖ??終末之刻?一股冰冷的絕望,
混合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猛地沖上我的頭頂!徒增痛苦?延緩終末?那又如何?!
“憑什么?!”我猛地甩開他依舊抓著我手臂的手!這一次,他竟然沒有用力阻止!
我踉蹌著后退一步,站在河堤的邊緣,身后是翻涌的黑暗河水。夜風卷起我的頭發(fā),
像無數(shù)只試圖將我拖入深淵的手。“憑什么要我們認命?!憑什么要我們乖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