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峰的話音落下,整個豪華包廂瞬間死寂。
高小琴和祁同偉臉上的笑容,如同被零下五十度的寒流瞬間凍結,僵硬地掛在臉上,顯得無比滑稽。
空氣凝固了。
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
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處理眼前這打敗性的變故。
劇本不是這么寫的!
他們設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葉峰可能會義正辭嚴地拒絕,可能會虛與委蛇地收下,也可能會提出更貪婪的條件。
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葉峰會當場翻臉,而且是用這種最直接、最羞辱、最不留任何余地的方式!
“葉……葉處長,你……你開什么玩笑?”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祁同偉。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因為動作過大而在昂貴的地毯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的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黑,身為漢東省公安廳廳長的威嚴和怒火,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行賄?證據(jù)?就憑你一面之詞?”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在他看來,葉峰的行為已經(jīng)不是不識抬舉,而是瘋了!是赤裸裸的挑釁!是對他這個漢東政法界巨頭的公然宣戰(zhàn)!
高小琴也回過神來,她花容失色,強作鎮(zhèn)定地附和道:“是啊,葉處長,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只是想跟您交個朋友,您怎么能這么污蔑我們?”
葉峰靠在椅子上,甚至沒有站起來。
他平靜地看著氣急敗壞的祁同偉,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我從不開玩笑?!?/p>
說完,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沒有撥打110,也沒有打給任何下屬。
他只是從容不迫地按下了手機側面的一個按鍵,屏幕亮起,然后又迅速熄滅。
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早已約定好的,收網(wǎng)的信號。
幾乎就在他按下按鍵的同一時間,“轟——”的一聲巨響,包廂那兩扇由名貴實木打造的沉重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粗暴地撞開!
木屑紛飛!
緊接著,數(shù)十名身穿黑色作戰(zhàn)服、頭戴面罩、手持微沖的特警,如同潮水般洶涌而入!
他們的動作迅捷而專業(yè),在第一時間就控制了包廂的所有出口,黑洞洞的槍口,散發(fā)著冰冷的殺氣,對準了屋內(nèi)的每一個人。
緊隨其后,一群身穿深色西裝、神情嚴肅的調(diào)查員快步走了進來。
為首的一名中年男人,國字臉,不怒自威。他沒有看祁同偉,也沒有看高小琴,而是徑直走到葉峰面前,立正敬禮。
“報告葉處長!漢東省紀委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奉命前來,請指示!”
省紀委!
當這三個字鉆進祁同偉的耳朵里時,他感覺自己的天靈蓋仿佛被一道驚雷狠狠劈中!
他整個人都傻了!
他終于明白,這不是一場臨時起意的發(fā)難,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精準圍獵!
葉峰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他們吃飯,他是來抓人的!
這個鴻門宴,主角不是他祁同偉,而是葉峰!而他和高小琴,才是那待宰的羔羊!
葉峰繞過祁同偉,對他申請的聯(lián)合行動非常滿意。他知道,對付祁同偉這種身居高位、在地方警務系統(tǒng)根深蒂固的人物,必須動用紀委這把最鋒利的刀,才能斬斷他所有的關系網(wǎng)和反抗的可能。
“執(zhí)行任務?!比~峰下達了簡短的命令。
“是!”
兩名女調(diào)查員立刻上前,走向已經(jīng)面無人色的高小琴。
“高小琴,我們是省紀委工作人員。你因涉嫌向國家公職人員巨額行賄,現(xiàn)在依法對你進行拘捕!”
冰冷的手銬,“咔噠”一聲,鎖住了高小琴白皙的手腕。
那一瞬間,她身上所有的嫵媚、高傲和鎮(zhèn)定,都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被兩名女調(diào)查員架住。
而祁同偉,就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那些沖進來的特警和紀委調(diào)查員,沒有一個人敢動他,甚至沒有一個人正眼看他。
他們只是用行動,表達了對這位公安廳長的徹底無視。
這比直接逮捕他,還要讓他感到屈辱!
他身為漢東省公安系統(tǒng)的最高長官,此刻,卻連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都做不到!他的權力,他的人脈,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的商業(yè)帝國,他精心構筑的“勝天計劃”的核心樞紐,就這么被一個騎著破電驢的年輕人,在一頓飯的功夫里,當著他的面,直接掀了桌子!
調(diào)查員們開始在現(xiàn)場取證,那張黑色的瑞士銀行卡被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證物袋。
葉峰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
他從呆若木雞的祁同偉身邊走過,在與他擦肩而過時,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只是用一種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了一句:
“祁廳長,那個你跪著都上不去的位置,就別總想著勝天半子了。”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尖刀,精準地、狠狠地捅進了祁同偉內(nèi)心最深、最痛的傷口上!
勝天半子!
這是他一生的執(zhí)念!是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攀登的高峰!
而現(xiàn)在,這個年輕人,卻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將他所有的尊嚴和夢想,徹底踩碎!
葉峰說完,便再也沒有停留,徑直走出了包廂。
看著葉峰離去的背影,祁同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的腳底板,沿著脊椎,瘋狂地竄上頭頂。
他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軟肋,那個能讓他萬劫不復的秘密,從這一刻起,被那個年輕人死死地捏在了手里。
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