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十二年秋,五丈原的風(fēng)裹挾著徹骨寒意,刮得中軍大帳的帳簾獵獵作響。我猛地睜開眼,
心口像是被千斤巨石碾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劇痛?!皩④?,您醒了?
”帳外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緊接著,一個身披玄甲的親兵挑簾而入。
當(dāng)他的目光觸及我的臉時,那雙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驚恐的光芒,
手中的銅燈 “哐當(dāng)” 一聲摔在地上,燈油濺了滿地?!肮怼?鬼??!
”親兵連滾帶爬地向外逃竄,腰間的環(huán)首刀撞在帳柱上,發(fā)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我掙扎著坐起身,卻被身上的甲胄壓得一個趔趄。低頭看去,
這身重達三十余斤的明光鎧上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漬,左手虎口處的傷口早已結(jié)痂,
卻在此時隱隱作痛。帳內(nèi)的青銅鏡蒙著一層薄灰,我伸手將其拂去,
鏡中映出的面容讓我如遭雷擊 —— 棱角分明的臉頰上刻著三道猙獰的刀疤,
高挺的鼻梁下蓄著濃密的胡須,一雙虎目里翻涌著殺伐決斷的戾氣。這不是我!
我明明是二十一世紀(jì)的歷史系研究生,昨天還在圖書館里為了畢業(yè)論文熬夜查資料,
怎么會突然變成了…… 魏延?第一章腦海中突然涌入無數(shù)陌生的記憶碎片。
少年時在義陽殺地主報仇,投長沙時與黃忠惺惺相惜,入蜀路上率軍奇襲涪城,
北伐時在陽溪大破郭淮……最后定格的畫面,是諸葛亮躺在病榻上,
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我的手腕,氣若游絲地說:“文長,若我不幸離世,
你便……”后面的話,隨著丞相劇烈的咳嗽聲消散在空氣中。我踉蹌著撲到案前,
案上的竹簡散落一地。最上面一卷赫然寫著 “遺令” 二字,墨跡尚未完全干透。
目光掃過那些古樸的文字,我的心一點點沉入冰窖 —— 諸葛亮果然在遺令中明確囑咐,
待他死后,由楊儀率領(lǐng)大軍撤回漢中,而我,則被安排留在前線,負責(zé)斷后?!皸顑x匹夫!
”我猛地一拍案幾,案上的青銅酒樽應(yīng)聲落地,摔得粉碎。記憶中,楊儀與我積怨已久。
這個文吏出身的長史,仗著有丞相撐腰,處處與我作對。當(dāng)年在南鄭,
就因為我建議從子午谷出奇兵,他便在軍中散布謠言,說我有反骨,意圖謀反。
若不是丞相力排眾議,恐怕我早已身首異處。如今丞相新喪,楊儀必定會借著遺令之名,
對我痛下殺手。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
一個尖細的嗓音穿透帳簾:“魏將軍何在?楊長史有令,請將軍即刻前往中軍大帳議事。
”是楊儀的心腹,行軍司馬費祎。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
現(xiàn)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我必須先穩(wěn)住陣腳,再做打算?!爸懒耍?我沉聲道,
“請費司馬稍等,我這就更衣?!睋Q上一身便裝,我將那卷遺令藏在袖中,
又在靴筒里藏了一把匕首。走到帳門口時,我特意停了停,目光掃過帳外列隊等候的親兵。
這些都是跟隨我多年的百戰(zhàn)老兵,個個眼神堅毅,手按刀柄,顯然是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zhǔn)備。
“都留在帳中,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妄動?!?我低聲吩咐道。親兵們面面相覷,
但最終還是齊聲應(yīng)道:“諾!”跟著費祎穿過層層軍營,沿途的士兵們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有的人面露惋惜,有的人幸災(zāi)樂禍,還有的人眼神閃爍,
顯然是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氛。中軍大帳外,
十幾個手持長矛的侍衛(wèi)攔住了我的去路。為首的一個校尉冷冷地說:“楊長史有令,
只許魏將軍一人入內(nèi)。”費祎皮笑肉不笑地說:“魏將軍,委屈您了?!蔽依浜咭宦暎?/p>
推開侍衛(wèi)的長矛,徑直走進大帳。帳內(nèi)燈火通明,楊儀端坐在主位上,身著素服,
臉上卻看不到絲毫悲傷。他的左右兩側(cè)站著十幾個文官,個個面帶不善。而武將之中,
只有姜維一人,他低著頭,神色復(fù)雜。第二章“文長,你可算來了,” 楊儀故作親熱地說,
“丞相新喪,軍中事務(wù)繁雜,還需你我同心協(xié)力,共渡難關(guān)啊?!薄巴膮f(xié)力?
” 我冷笑一聲,“楊長史怕是忘了,丞相遺令,讓我斷后。如今大敵當(dāng)前,
長史卻將我召來,不知有何要事?”楊儀的臉色微微一沉:“文長此言差矣。
丞相雖然遺令你斷后,但如今司馬懿大軍壓境,我軍新喪主帥,士氣低落,
若不及時撤回漢中,恐怕會有不測。我看,斷后的事情,還是交給別人吧?!薄敖唤o誰?
” 我步步緊逼,“難道交給長史您嗎?”帳內(nèi)頓時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楊儀身上。楊儀的臉頰漲得通紅,強辯道:“我乃三軍長史,
自然要統(tǒng)籌全局。斷后的事情,自有他人負責(zé)?!薄芭??不知長史想讓誰負責(zé)?
” 我追問不舍。楊儀眼珠一轉(zhuǎn),指著姜維說:“伯約智勇雙全,讓他斷后,再合適不過。
”姜維猛地抬頭,急道:“長史,末將……”“伯約不必多言,” 楊儀打斷他的話,
“這是軍令,你敢違抗嗎?”姜維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卻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末將不敢?!蔽铱粗@一幕,心中不禁冷笑。
楊儀這是明擺著要剝奪我的兵權(quán),然后再找機會除掉我。“長史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
何必再來問我?” 我轉(zhuǎn)身就要離開?!罢咀?!” 楊儀猛地一拍案幾,“文長,
你敢違抗丞相遺令嗎?”我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過身,從袖中取出那卷遺令,
擲在案上:“丞相遺令,白紙黑字,讓我斷后。長史卻擅自更改,究竟是誰在違抗遺令?
”楊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沒想到我竟然隨身攜帶遺令。“你…… 你這是矯詔!
” 楊儀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是不是矯詔,在座的各位都看得清清楚楚,
” 我環(huán)視著帳內(nèi)眾人,“丞相尸骨未寒,楊儀就敢篡改遺令,意圖奪權(quán)。此等行徑,
與謀反何異?”帳內(nèi)的文官們頓時騷動起來,紛紛交頭接耳。楊儀見狀,急道:“胡說八道!
我乃是奉丞相遺命行事,你魏延才是圖謀不軌!”“我圖謀不軌?” 我怒極反笑,“好,
那我倒要問問長史,為何要將我召來中軍大帳?為何要撤去我的兵權(quán)?
為何要讓伯約取代我斷后?”一連串的質(zhì)問讓楊儀啞口無言,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個侍衛(wèi)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喊道:“長史,不好了!
魏軍打過來了!”楊儀頓時慌了神:“什么?司馬懿怎么會來得這么快?”我心中一動,
這正是我脫身的好機會。“長史不必驚慌,” 我沉聲道,“末將愿率軍迎敵,
為大軍撤退爭取時間?!睏顑x狐疑地看著我:“你…… 你當(dāng)真愿意?”“國難當(dāng)頭,
個人恩怨暫且不論,” 我大義凜然地說,“只要能保住漢軍主力,我魏延萬死不辭!
”楊儀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就信你一次。你可率領(lǐng)本部兵馬,
即刻出發(fā)迎敵。”“諾!”我抱拳行禮,轉(zhuǎn)身走出大帳。第三章剛出帳門,
就看到我的親兵們已經(jīng)列好了隊,個個摩拳擦掌,準(zhǔn)備廝殺?!皩④?,我們怎么辦?
” 為首的親兵問道。我翻身上馬,抽出腰間的長刀:“兄弟們,隨我殺出去!”“殺!殺!
殺!” 親兵們齊聲吶喊,跟隨著我,向著魏軍來襲的方向沖去。夜色如墨,廝殺聲震天。
我率領(lǐng)著親兵們,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插入魏軍的陣中。刀光劍影之間,
我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英魂在吶喊,在咆哮。這一夜,五丈原的血流成了河。而我知道,
這僅僅是個開始。楊儀不會善罷甘休,司馬懿也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魏延,
注定要在這亂世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天快亮的時候,我終于率領(lǐng)著殘部殺出了重圍。
回頭望去,五丈原的方向火光沖天,顯然是楊儀已經(jīng)率領(lǐng)大軍撤退,并且放火燒毀了營寨。
“將軍,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親兵問道。我勒住馬韁,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
沉聲道:“回南鄭?!蹦相嵤菨h中的治所,也是漢軍的后方重鎮(zhèn)。只要能回到南鄭,
憑借那里的堅固城防,我就有機會與楊儀抗衡。然而,就在我們即將抵達南鄭的時候,
卻遭到了一支漢軍的伏擊。為首的將領(lǐng),竟然是姜維。“文長,別來無恙啊,
” 姜維手持長槍,攔在路中,“奉楊長史之命,特來取你首級?!蔽铱粗S,
心中五味雜陳。這個曾經(jīng)與我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如今竟然成了我的敵人。“伯約,
你我相識多年,何必自相殘殺?” 我勸道。“各為其主罷了,” 姜維冷冷地說,“文長,
你還是束手就擒吧,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尸。”“休想!” 我怒喝一聲,拍馬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