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咬著筆桿，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偷溜出宮。
面前攤開的宮規(guī)足有三寸厚。
“娘娘，您再咬下去，這筆桿就要斷了。”
青柳在一旁忍笑道。
我瞪了她一眼：“連你也笑話本宮？”
“奴婢不敢?！?/p>
她連忙低頭，肩膀卻還在微微抖動。
門被推開，傅修昀負手走了進來。
我立刻丟下筆，提起裙擺小跑過去，拽著他的袖子輕輕搖晃：“陛下，臣妾知錯了?！?/p>
他板著臉，眼中卻藏不住笑意：“錯在何處？”
“不該私自出宮，不該險些誤了接見時辰，不該......”
我掰著手指數(shù)落自己，偷瞄他的表情。
傅修昀終于繃不住，嘆了口氣將我拉入懷中：“你啊，堂堂一國之母，怎么還像個孩子似的?！?/p>
我靠在他胸前偷笑。
他哪里是真生氣，不過是擔心我的安危罷了。
“宮規(guī)再加抄五章?！?/p>
他忽然道。
“陛下！”
我猛地抬頭。
“再撒嬌就再加五章?！?/p>
他眼中滿是促狹，手指輕輕刮過我的鼻尖。
三日后，我又站在了宮門前。
這次我可是有正當理由。
瑤兒生辰在即，我要為她挑選一件特別的禮物。
“娘娘，真的不用通知內務府準備嗎？”
青柳憂心忡忡地跟在我身后。
“內務府那些東西瑤兒見得多了，我要親自選?！?/p>
我緊了緊帷帽，帶著兩名扮作婢女的暗衛(wèi)出了宮。
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珍寶閣的金字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我剛踏入門檻，就被滿目琳瑯的珠寶晃花了眼。
“這支蝴蝶簪子倒是精巧?！?/p>
我拿起一支金絲攢玉的簪子，想象瑤兒戴上它的模樣。
“清場！閑雜人等都出去?！?/p>
一聲尖利的呵斥突然從門口傳來。
我回頭看去，只見一群衣著華貴的仆從涌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名身著桃紅色錦緞的女子，那張熟悉的臉讓我瞬間僵住。
李如月。
五年過去，她比當年更加艷俗，滿頭珠翠幾乎要壓斷她纖細的脖子。
“說你呢，沒聽見嗎？”
一名嬤嬤沖我厲喝，“榮王府辦事，還不快滾出去?！?/p>
我示意暗衛(wèi)稍安勿躁，低頭準備離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不想在瑤兒生辰前節(jié)外生枝。
“等等?！?/p>
李如月忽然開口，聲音像淬了毒的蜜糖。
“我當是誰，這不是云家那個被澈哥哥拋棄的老姑娘嗎？”
我腳步一頓，緩緩轉身。
李如月正用絹扇掩著嘴笑，眼中滿是惡毒的快意。
“怎么，如今給人當老媽子了？”
她上下打量我樸素的衣著，忽然提高聲音，“來人，給我圍住她。”
六名侍衛(wèi)立刻將我團團圍住。
兩名暗衛(wèi)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我微微搖頭制止了他們。
“李小姐別來無恙。”
我平靜道。
“小姐？”
她尖聲笑起來，“我現(xiàn)在可是榮王殿下最寵愛的如夫人?！?/p>
她炫耀般地撫了撫尚未顯懷的腹部，“還懷著王爺?shù)墓侨饽亍！?/p>
我看著她得意的樣子，忽然覺得可笑。
當年那個讓我痛不欲生的情敵，如今看來不過是個跳梁小丑。
“恭喜。”
我淡淡道，轉身欲走。
“攔住她。”
李如月厲喝，“云蔚，你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云家大小姐嗎？如今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p>
我深吸一口氣，袖中的手微微攥緊。
暗衛(wèi)已經蓄勢待發(fā)，只等我一個手勢就能讓這位如夫人血濺當場。
但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