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三點,我加完班回家,桌上還擺著溫熱的西紅柿雞蛋湯。
賀辭帶著滿身困倦,卻還是起來掛好我的外套,拉開椅子陪我吃。
我看到湯里漂浮著幾片香菜后,直接把湯倒掉。
面對丈夫賀辭的錯愕,我提出了離婚。
他不解詢問:“就只是因為我不小心加了一點香菜?”
我疲倦點頭:
“對,就因為你加了香菜?!?/p>
1
我冷淡的嗯了一聲。
看著他困惑模樣,分不清是他在裝傻,還是真覺得我不會知道。
我站起身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他被扇的頭都偏了過去,臉頰紅腫,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委屈質問:
“為什么打我?”
我近乎麻木的反問他:
“你準備和我裝到什么時候?”
當我把一個網(wǎng)名【愛吃香菜】的賬戶頁面放在他的面前時,他下意識皺緊眉頭:
“和她有什么關系,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網(wǎng)名?!?/p>
我嗤笑一聲,看著賬戶內容。
楚昭昭幾乎是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來賀辭對她的偏愛。
我正冒著雨在出差的路上奔波時。
他卻在牽著楚昭昭的手一起甜蜜逛街。
幫她拎包,補妝,甚至是奶茶要喝幾分糖的細節(jié)都熟記于心。
內容越清晰,我越無法自抑的感到痛苦。
視頻里賀辭親手給楚昭昭剝蝦,做手工花束,純情又美好的像是一對熱戀的情侶。
他甚至可以為了戴上楚昭昭捏的泥塑戒指,直接摘下我們的婚戒。
然后他騙我說,婚戒不小心掉了。
賀辭每一個不小心的后面,都是他出軌偷腥沒收拾好的借口。
“繼續(xù)裝?”
他咬著牙繼續(xù)裝傻:
“叫這個網(wǎng)名的人那么多,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要和我離婚吧!”
“太荒唐了,你再胡鬧我也要打你了!”
他執(zhí)意裝不知情,想保住他家里家外的兩邊平衡。
我苦笑著看向他:
“兩頭哄人,你不累嗎?”
他抿著嘴想奪走我的手機,卻搶了空,不滿嘟囔著:
“真不懂你在懷疑些什么,這些和你要離婚有什么關系?”
2
我失笑,看著他表演不知情的樣子。
漏洞百出。
查明真相花了我小半個月的時間。
最后我也只是私下里約了楚昭昭見面。
面對我,她開門見山的譏諷:
“原來你就長這樣啊,真是會趕早搶人?!?/p>
她毫不遮掩的攤開一切和我炫耀。
諷刺我只不過是賀辭年輕時候的沖動選擇:
“他都和我說了,要不是現(xiàn)在和你離婚分財產(chǎn)太麻煩,早把你踹了?!?/p>
“你看你,要什么沒什么,孩子都生不下一個,離了他你算什么東西?!?/p>
“不過呢,我心善,你要是識相點就乖乖當做不知道,懂嗎?”
說著,她把一張酒會卡片塞到我的胸前:
“別說我不幫你,你要是到時候吃不起飯了就打這個電話哦,下海應該餓不死你”
我卻只看著她脖頸上閃耀的紅寶石項鏈,咬牙切齒的問:
“這個也是賀辭送你的嗎?”
那根紅寶石項鏈是我媽媽的遺物,也是我的嫁妝,對于我意義非凡。
她得意洋洋的承認。
我無法抑制的渾身顫抖,憤恨伸手想要搶回項鏈。
卻被楚昭昭一把扯住我的頭發(fā),狠狠砸在桌子上,一連數(shù)下。
砸的我雙眼渙散額頭紅腫刺痛。
她還不滿意,環(huán)視一周,干脆將桌上的咖啡淋下來:
“這可是賀哥給我們肚子里孩子的禮物,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和我搶?!?/p>
一句孩子令我恍惚了一下,看向她還不顯懷的小腹忘了還手。
她肚子里竟然孕育著賀辭的血脈。
這個認知痛苦的讓我喘不上氣。
她笑盈盈的說:
“我懂了,你嫉妒我?!?/p>
咖啡液混著冰塊澆在我的頭上,我的心也跟著冷到谷底。
鮮血模糊我的視線,我掙扎著報了警。
說楚昭昭偷盜我的財物,數(shù)額巨大。
警察逮捕了楚昭昭,追回了我的項鏈。
也叫來了賀辭。
我該憤怒或者悲傷。
但在這冷靜的一個月里,情緒都已經(jīng)被消磨干凈了。
我聲音平靜的說:
“賀辭,我成全你和楚昭昭。我們好聚好散吧?!?/p>
3
賀辭皺著眉轉移話題:
“算了,我去給你重新做點吃的?!?/p>
我還沒來得及說不用,他就已經(jīng)鉆進了廚房忙碌起來。
等他重新端著飯菜回到餐桌的時候,他笑得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這次我沒放香菜了。”
我疲憊的揉著眉心,能懂他的潛臺詞。
他不想離婚。
我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平靜的問他:
“你也給楚昭昭做過這道菜嗎?”
直覺這個東西 總是不講道理的。
賀辭眼神閃躲,用不高興遮掩心虛:
“明明我和你發(fā)過誓不和她來往了,你怎么還這樣懷疑我?!?/p>
他假裝不開心的坐到我的對面,等著我去哄。
我被氣得想笑,不理解他是怎么想的,直接掀翻了整張桌子。
湯撒一地,甚至濺到賀辭手背上,燙紅了一片。
楚昭昭的視頻里。
她笑容明媚的展示著桌上琳瑯滿目的食物,聲音歡欣:
“有什么能比中午一回家,就有喜歡的人準備的豪華午餐更幸福呢?”
全程沒有出現(xiàn)過賀辭的身影,可是發(fā)布日的午飯,和那天賀辭給我送的便當一模一樣。
“你覺得給我吃她的邊角料,我不會發(fā)現(xiàn)嗎?”
他明顯渾身一僵,硬著頭皮解釋:
“這只是巧合!”
我滑動了兩下屏幕,視頻里的楚昭昭總是笑容明媚,她收到玫瑰花束的那天,我收到賀辭的一支玫瑰。
楚昭昭游樂園抓娃娃的那天,賀辭給我?guī)Щ貋硭幌矚g的小恐龍玩偶,說是送我的禮物。
隨著視頻一條條滑動,賀辭越來越僵硬,握住我手的指尖都是冷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我抽出手,笑著搖頭:
“不用解釋了?!?/p>
因為我知道,賀辭根本就沒有和楚昭昭斷過。
真心善變,但是要具體到某一個變化的時刻是很難的。
過去的賀辭,會因為我一時的嘴饞跑遍全城買不到我想吃的東西后,直接去學了做法回來給我做著吃。
會在我被人灌酒的時候出來擋酒,哪怕他酒精過敏,紅著臉吐得昏天黑地,還會醉醺醺的抱著我說喜歡。
我拔牙時疼的渾身發(fā)抖,他任由我死死攥著他的手,掐的他手背上留下帶血痕的指甲印,說是“愛的勛章”。
他會在麻醉的混沌狀態(tài)下,一遍遍的問我“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我好喜歡你?!?/p>
會守在手術結束還被麻醉著的我身邊哭個不停,他說“只是看著你那么虛弱的躺在那,好像隨時會離開我一樣,我就忍不住想哭?!?/p>
都曾是他的真心話,可惜真心瞬息萬變,我沒辦法再信他。
賀辭不死心的抓著我手腕,眼淚掉下來:
“你不能這樣!我為了你什么都沒了!”
我看著他冷冷一笑,把他手指一根根掰開:
“賀辭,這一招在警局的時候你用過了,已經(jīng)不管用了?!?/p>
賀辭愣了一瞬,連哭都沒繼續(xù)裝下去。
直到我站起身要離開,他紅著眼眶不死心的又追上來繼續(xù)說:
“你不能這么絕情,白卿卿。你讓我在家給你做家庭煮夫五年了!我就不能在別人身上找回來一點當男人的感覺嗎!”
“要是沒有我,你能有今天嗎!”
“不說功勞,這五年來我也有苦勞!我又不是不愛你了,我只是也需要有個消遣而已!”
凌晨四點,我已經(jīng)疲憊的沒有情緒,只是平靜的看著他歇斯底里,等他吼完了才輕聲叮囑:
“明天和我去取離婚證吧?!?/p>
他正哭喊的渾身發(fā)抖,卻一愣:
“什么離婚證……?”
那天在警局的時候,我就提出過離婚。
他尊嚴全拋的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求到我心軟,決定與他和好了。
我才把早就擬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遞給他簽名,我說:
“你簽字吧,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們就直接離婚?!?/p>
“賀辭,你不會有下一次的話,就簽吧?!?/p>
或許當時他真的想和楚昭昭斷了來往,又或者是覺得自己一定能瞞的天衣無縫。
他簽了字,雙手遞給我。
一個月前我發(fā)現(xiàn)了他還在和楚昭昭來往時,我就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想,冷靜期的一個月里,只要他肯斷干凈,我就原諒他,去取消離婚。
他沒有。
我也不會原諒他了。
我搶在賀辭追上來前關上了書房的門,徒留賀辭在門外捶打質問:
“你什么時候簽的字?白卿卿,你回答我!”
4
“你早就不愛我了是不是?,什么因為香菜要離婚,你明明就是早就想和我離了?!?/p>
我在書房的簡易床上,回想著過去的日子。
我們在高中相識,都是單親。
他父親意外去世,母親控制欲強。
我父親濫賭家暴,下嫁給父親的媽媽忍受不了,帶著我逃出來了。
沒有誰拯救誰的小說戲碼,只是兩個孤僻陰郁的孩子在成績上較勁。
我倆的目標很一致,獎學金。
高中就這樣在題海和不甘心里過去,我們擅長的科目都相同,所以連大學都報的一樣。
那時候,我們之間沒什么話題能聊,頂多在回家或者回校的火車高鐵上勉強說兩句客套話。
就這么一點點的靠近,直到大學畢業(yè)的時候,我們才終于確定了戀愛關系。
那時候貼的那么近的心,現(xiàn)在為什么離著越來越遠了呢。
我的臉頰被淚水打濕,他在書房外等了我很久,才去關燈,離開。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桌上還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飯。
賀辭紅腫著眼看向我,眼下帶著淡淡的烏青,像是徹夜未眠,語氣平緩的和我說:
“先吃早飯吧?!?/p>
我看也沒看,隨口拒絕:
“有早會,我得去開。”
我今天確實有合作商要談。
只是沒想到負責接待我的乙方公司代表竟然會是楚昭昭。
這次項目的幾個競標公司里,楚昭昭代表的秦逸科技是和我們公司合作的最長久穩(wěn)定的公司。
楚昭昭笑容滿面的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遍。
不知道哪里來的優(yōu)越感,翻了翻文件嗤笑道:
“你這是攀上哪根高枝了?公司居然讓你個黃臉婆來談合作?!?/p>
我不準備把私人情緒帶進工作中,充耳不聞的打開了合同文件詢問起項目相關內容。
她卻突然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這是賀哥不要你了,才著急開始工作啊?,F(xiàn)在想平分婚后財產(chǎn)你想的也太美了?!?/p>
“你不如懂點事,自己滾?!?/p>
我被扇的一懵,錯愕的看著她。
她直接將準備接待我的茶水潑在我的臉上譏諷道:
“幫你洗洗臉,黃臉婆。你這張臉以后怎么在社會上混啊?!?/p>
我眉頭微皺,準備出去叫人來處理。
楚昭昭突然從背后狠狠踹在我腰上,小腹猝不及防撞在桌角上,一陣劇痛猛地炸開。
我捂著肚子蜷縮著蹲下,顫抖著手給她的直屬上司打通了電話:
“開除楚昭昭,否則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p>
鮮血順著我的腿流到地上,劇烈的疼痛讓我聽不清楚昭昭的話。
她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直接搶了我的手機譏諷:
“打個假電話嚇唬誰呢,還開除我,信不信我直接叫賀哥讓你凈身出戶?!?/p>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裝什么?!?/p>
電話另一端的人聲音陰沉的叫了她一聲,她嗤笑:
“她花多少錢請你演這出戲的,我給你雙倍啊,窮逼。”
她的直屬上司氣的聲音發(fā)抖,罵了一聲臟話直接掛斷電話。
下一秒就有人敲響了會議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