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臨在公司做了五年半，同事賈仁的惡作劇從藏鍵盤升級到往他水杯倒醬油。
直到隗臨的辭職信被賈仁偽造并群發(fā)，他徹底爆發(fā)。
他悄悄將鯡魚罐頭汁混入賈仁的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辦公室瞬間彌漫地獄般的惡臭，賈仁狂吐不止。
行政部調(diào)查時，隗臨的“無意”提醒讓賈仁過往惡行全部曝光。看著賈仁被掃地出門，
隗臨深吸一口空氣：“這感覺真他娘的好?！钡谝徽隆摆笈R！隗臨！發(fā)什么呆呢？
賈總剛問你要上周那個推廣數(shù)據(jù)復(fù)盤，急用！”隗臨猛地從工位上彈起來，后腰撞在桌沿上，
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他剛才就瞇瞪了那么一小會兒，感覺也就閉了眼三秒鐘。
午后的陽光暖烘烘地透過落地玻璃窗曬進(jìn)來，正好打在他后脖頸上，像一只溫?zé)岬氖衷诖呙撸?/p>
連帶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折線圖都開始模糊、跳舞。五年半了，
在這家叫“迅鋒”的電商公司數(shù)據(jù)分析部，天天跟這些數(shù)字打交道，
隗臨覺得自己都快變成表格里的一個單元格了?！芭杜?！來了來了！
”隗臨手忙腳亂地去摸鼠標(biāo)，指尖在光溜溜的桌面上劃拉了幾下——空的。
他的心咯噔一下沉了半截。鼠標(biāo)呢？他明明就放在鍵盤旁邊的！“快點??！賈總等著呢！
”隔壁工位的小王又催了一句，聲音里帶著點看熱鬧的促狹。隗臨顧不上腰疼，趕緊彎下腰，
腦袋幾乎要鉆到桌子底下。
八的文件袋、幾本翻舊了的行業(yè)報告、一個積了灰的備用電源、還有半包沒吃完的蘇打餅干。
就是沒有那個熟悉的、磨得有點發(fā)亮的黑色鼠標(biāo)。一股無名火騰地就竄了上來，直沖腦門。
又是這樣！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把這股邪火壓下去，憋得胸口發(fā)悶。他直起身，
視線掃過周圍幾張臉。有人假裝盯著屏幕敲鍵盤，
指關(guān)節(jié)卻因為憋笑有點泛白；有人端著水杯，
眼神飄忽地看向窗外；坐在斜對角那個工位的賈仁，正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
笑得格外“陽光燦爛”，還沖他揚了揚下巴，那表情仿佛在說：“找啊，接著找??？
”隗臨的目光釘子似的釘在賈仁那張過分熱情的笑臉上。不用猜了，肯定是他干的。
整個部門，就屬這個賈仁，最愛搞這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美其名曰“活躍氣氛”。
“賈仁，”隗臨的聲音有點發(fā)緊，努力保持著平靜，“看見我鼠標(biāo)沒？急用。
”賈仁夸張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狀：“哎呀！你看我這記性！”他慢悠悠地站起身，
踱著方步走到辦公室角落那個一人多高的發(fā)財樹盆栽旁邊，
伸手在茂密的葉子深處掏摸了幾下，然后像變戲法似的，拎著隗臨那個黑色的鼠標(biāo)線，
把鼠標(biāo)晃悠了出來。“剛才看它孤零零躺桌上，怕它著涼，給挪了個暖和地兒！這樹底下，
接地氣兒，養(yǎng)人…也養(yǎng)鼠標(biāo)嘛！哈哈！”一陣壓抑的哄笑聲在辦公室彌漫開，
像一群蒼蠅在嗡嗡。隗臨臉上沒什么表情，走過去一把從賈仁手里拽過鼠標(biāo)。
冰涼的塑料外殼沾了點泥土。他沒看賈仁，也沒理會那些笑聲，拿著鼠標(biāo)快步走回自己工位，
插上接口，手指噼里啪啦地敲擊鍵盤，調(diào)出那份該死的復(fù)盤報告。
屏幕上冷光映著他繃緊的下頜線。賈仁跟沒事人一樣，哼著小調(diào)溜達(dá)回自己座位，
還順手拍了拍隗臨的肩膀，力道不?。骸伴_個小玩笑嘛，隗哥，別往心里去?。?/p>
咱這不是怕你工作太枯燥，給你提提神嘛！你看，效果多好，立馬精神了不是？
”他嗓門挺大，確保周圍幾個人都能聽見。隗臨的肩膀被他拍得一沉，
鍵盤敲擊聲停頓了半秒，隨即又更密集地響起來。他沒接話，只是把背挺得更直了些，
隔絕了那只拍在肩上的手和那聒噪的聲音。旁邊的小王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我說隗哥，
你也忒好脾氣了。這賈仁，回回逮著你折騰，從藏筆、藏工牌，到藏文件，
現(xiàn)在升級到藏鼠標(biāo)了？你就這么忍了？”隗臨眼睛沒離開屏幕，手指翻飛，
把最后幾行數(shù)據(jù)填完，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不然呢？跟他打一架？
還是告到老賈總那兒去？說他藏了我鼠標(biāo)？”他點了發(fā)送，
看著郵件成功發(fā)送的提示框彈出來，才側(cè)過臉，扯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
“老賈總是他親叔。再說了，人家管這叫‘企業(yè)文化’，‘增進(jìn)同事情誼’?！毙⊥跗财沧?，
一臉的不以為然：“狗屁的企業(yè)文化！我看他就是閑得蛋疼，拿你當(dāng)樂子找存在感！
仗著有個當(dāng)副總的叔叔，無法無天了都?！壁笈R沒再接話，
只是端起桌上那杯早就涼透了的速溶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
那股被強(qiáng)行壓下去的火氣，混著咖啡的焦糊味，在胃里攪動著，沉甸甸的。五年半了，
從剛?cè)肼殨r賈仁拍著他肩膀說“以后哥罩你”，
到現(xiàn)在這種無休止的、帶著惡意的“小玩笑”，他忍得夠久了。每次他都告訴自己，算了，
鬧大了難看，影響工作，不值得?？山裉?，看著賈仁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聽著周圍那些壓抑的笑聲，胃里那股翻騰的東西，似乎有了新的名字。
一種冰冷的、帶著棱角的東西，正在那團(tuán)悶火底下，悄悄凝結(jié)。
第二章日子像上了發(fā)條的鐘擺，
在表格、會議、加班和賈仁層出不窮的“玩笑”之間機(jī)械地擺動。
隗臨感覺自己像個被釘在工位上的標(biāo)本，連呼吸都帶著隔夜冷咖啡的滯澀感。這天下午，
項目例會開得格外漫長。市場部那幫人為了個推廣預(yù)算吵得面紅耳赤，唾沫星子橫飛。
隗臨作為數(shù)據(jù)分析支持，被迫聽了整整兩個鐘頭的車轱轆話，腦子里嗡嗡作響，
全是“ROI”、“轉(zhuǎn)化漏斗”、“用戶畫像”這些詞在打架。喉嚨干得冒煙，
像是被砂紙磨過。好不容易熬到散會，隗臨第一個沖出會議室，腳步虛浮地飄回自己工位。
他現(xiàn)在急需一杯涼白開，澆滅嗓子眼里那股灼燒感。桌上，
他那只印著公司logo的白色馬克杯靜靜地立在那里，里面有大半杯深褐色的液體。嗯？
他記得早上泡的茶早喝完了，這杯……是行政統(tǒng)一續(xù)的茶水？效率這么高了？
疲憊和干渴壓倒了一切疑慮。隗臨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起杯子，仰頭就灌了一大口。
一股極其怪異、極其濃烈、齁咸中帶著焦糊和豆腥的味道，猛地在他口腔里爆炸開來！
那味道霸道無比，瞬間沖上鼻腔，嗆得他眼前發(fā)黑，喉嚨像是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扼??！
“噗——咳咳咳！?。 壁笈R猛地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口可怕的液體大部分噴在了腳邊的垃圾桶里，還有一些濺到了他的褲腳和地板上。
他咳得撕心裂肺，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整張臉憋得通紅，太陽穴突突直跳。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惡心得他差點當(dāng)場吐出來?！鞍盐?！隗哥！這是怎么了？
喝口水咋激動成這樣？”賈仁那標(biāo)志性的、帶著夸張關(guān)切的聲音立刻在斜后方響起，
充滿了整個辦公區(qū)。隗臨扶著桌子邊緣，艱難地直起腰，胸口還在劇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那股令人作嘔的醬油味。他轉(zhuǎn)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賈仁。
對方正抱著手臂，斜倚在自己的隔斷板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作劇得逞的燦爛笑容，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是你？”隗臨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破風(fēng)箱在抽動，
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壓抑不住的怒火?！笆裁词俏遥俊辟Z仁一臉無辜地攤開手，眉毛挑得老高，
“隗哥你可別冤枉好人??！我看你杯子空了，好心幫你加點‘料’，提提神嘛！
這醬油可是我家祖?zhèn)髅刂频?，鮮得很！你看你，開會開得臉都白了，補(bǔ)充點鹽分，多好！
”他語氣輕佻，眼神里的戲謔和惡意幾乎要溢出來，“開個玩笑嘛，別那么小氣，
大家樂呵樂呵！”周圍幾個同事的目光都聚焦過來，有人皺著眉，
露出嫌惡的表情看著地上和垃圾桶的污漬；有人想笑又不敢笑，
使勁抿著嘴；還有人眼神躲閃，假裝在忙自己的事。
空氣里彌漫著醬油的怪味和一種尷尬的沉默。隗臨沒再說話。他胸腔里那股翻騰的東西，
那團(tuán)被咖啡壓下去、被鍵盤藏起來的火，混合著此刻口腔里殘留的咸腥和胃里的惡心，
猛地炸開了！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血氣直沖頭頂，眼前甚至短暫地黑了一下。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fā)抖。
他看著賈仁那張寫滿“你能奈我何”的臉，看著周圍那些或麻木或看戲的眼神，
那冰冷的凝結(jié)物瞬間覆蓋了所有的怒火，沉甸甸地墜在心底。他猛地彎腰，
一把抄起自己的馬克杯，杯底還殘留著一點深褐色的醬油。“呵，
”隗臨喉嚨里滾出一個短促的、沒有任何溫度的音節(jié)，嘴角極其僵硬地向上扯了一下，
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子，刮過賈仁那張笑臉，“‘鮮’得很？賈仁，你的‘好意’，
我記下了。”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拿著那個臟污的杯子，大步走向洗手間。
背影挺得筆直，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仿佛要把什么東西徹底碾碎。賈仁看著他的背影，
嗤笑一聲，渾不在意地坐回自己位置，
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不識好人心吶……”洗手間里，隗臨擰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嘩嘩地沖刷著杯子，也沖刷著他沾了醬油的手。他掬起一捧冷水，
狠狠地潑在自己臉上。水珠順著下巴滴落，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眶發(fā)紅，
只有那雙眼睛里，翻涌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兇狠的平靜。記下了。一筆一筆，
都他媽記下了。第三章項目進(jìn)入了最要命的沖刺階段。整個部門燈火通明，
鍵盤敲擊聲匯成一片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空氣里彌漫著咖啡因和焦慮混合的味道。
隗臨已經(jīng)連續(xù)熬了三個通宵，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像被人狠狠揍了兩拳，
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他負(fù)責(zé)的核心數(shù)據(jù)模型出了點問題，死活跑不通。
壓力像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他肩上，喘口氣都覺得費力。
老賈總——賈仁的親叔叔、主管運營的副總，一天能催八百遍，語氣一次比一次不耐煩。
隗臨感覺自己就像一根繃到了極限的弦，隨時都會“啪”地一聲斷裂。這天下午，
弦終于被撥動了，以一種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他剛被老賈總在電話里劈頭蓋臉訓(xùn)斥了十分鐘，掛掉電話，腦袋嗡嗡作響，眼前發(fā)花。
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想緩幾秒鐘。就幾秒。他需要一點點的喘息。突然，
辦公室的公共區(qū)域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刻意壓低的議論聲。
“臥槽？真的假的？”“隗臨要辭職？”“看不出來啊，這么突然？”“郵件都發(fā)全公司了！
你看！”“辭職”兩個字像兩根冰冷的針，猛地扎進(jìn)隗臨混沌的意識里。他倏地睜開眼，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他手忙腳亂地?fù)湎螂娔X，顫抖的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
點開郵箱。一封未讀郵件，標(biāo)題像燒紅的烙鐵，
據(jù)分析部】發(fā)件人：隗臨收件人：All Staff (迅鋒電商)時間：就在三分鐘前！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隗臨腦子里“嗡”的一聲，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猛地移動光標(biāo)點開郵件正文。內(nèi)容極其簡短，
格式卻模仿得惟妙惟肖：尊敬的各位領(lǐng)導(dǎo)、同事：因個人發(fā)展原因，經(jīng)過慎重考慮，
本人隗臨決定即日起辭去在迅鋒電商數(shù)據(jù)分析部的職務(wù)，離職生效日期為下周一。
感謝公司多年來的培養(yǎng)與同事們的幫助。此致敬禮！隗臨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扎進(jìn)隗臨的眼里，扎進(jìn)他心里。這根本不是他寫的！他從來沒有寫過！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荒謬感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幾乎窒息。他猛地抬頭，
視線像探照燈一樣掃射出去，瞬間就鎖定了目標(biāo)——斜對角工位上，賈仁正捂著嘴，
肩膀一聳一聳，臉憋得通紅，顯然是笑得快要背過氣去了！他甚至還抬起一只手，
遙遙地對著隗臨，豎起了大拇指，眼神里充滿了惡毒的快意和赤裸裸的挑釁：“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賈仁?。?！”一聲暴怒的嘶吼猛地炸響，壓過了辦公室所有的嘈雜！
隗臨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雙眼赤紅，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巨大的動作帶倒了椅子，
哐當(dāng)一聲巨響砸在地板上，嚇得周圍幾個女同事尖叫出聲。他根本顧不上這些，
幾步就沖到賈仁的工位前，胸膛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指著賈仁的鼻子，
手指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聲音嘶啞扭曲，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是你！是你干的！偽造我的辭職信！
還他媽群發(fā)全公司！你他媽找死！！”整個辦公區(qū)瞬間死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劍拔弩張的一幕?？諝饽塘耍?/p>
只剩下隗臨粗重的喘息聲和賈仁電腦主機(jī)風(fēng)扇的嗡鳴。賈仁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顯然沒料到隗臨的反應(yīng)會如此激烈。但他仗著自己叔叔是副總，那份有恃無恐很快又回來了。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捂著嘴的手，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靠在椅背上，蹺起二郎腿，
用一種極其輕佻、極其欠揍的語氣說：“喲，隗哥，發(fā)這么大火干嘛？開個小玩笑嘛！
看你最近壓力太大，幫你‘下下決心’！你看，效果多好，
全公司都知道你要追求‘個人發(fā)展’了！”他故意把“個人發(fā)展”幾個字咬得極重，
充滿了諷刺，“再說了，你吼什么吼？你有證據(jù)嗎？郵件是你郵箱發(fā)的？
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壓力太大，手滑點錯了？或者…精神出問題了？”“我操你媽！
”隗臨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賈仁最后那句“精神出問題”的瞬間，徹底崩斷了！
積壓了五年半的屈辱、憤怒、憋悶，在這一刻如同火山噴發(fā)！他怒吼一聲，
血紅的眼睛里只剩下賈仁那張令人作嘔的臉，身體前傾，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就要撲上去！
“干什么！都干什么！”一聲威嚴(yán)的斷喝在門口炸響。運營副總老賈總，賈仁的親叔叔，
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身后跟著兩個聞訊趕來的行政部人員。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翻倒的椅子，對峙的兩人，
還有整個部門員工驚惶不安的臉。“隗臨！賈仁！你們兩個！立刻給我滾到會議室來！
”老賈總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怒火。行政部的人立刻上前，
隔開了幾乎要扭打在一起的兩人。隗臨被兩個人架著胳膊，強(qiáng)行往外拖。他掙扎著，
赤紅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賈仁，那眼神不再是憤怒，
而是某種冰冷到極致、帶著毀滅意味的東西。賈仁則一臉“我很無辜”的表情，攤了攤手，
在行政人員的“護(hù)送”下，也朝會議室走去。經(jīng)過隗臨身邊時，
賈仁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飛快地、得意地低語了一句：“跟我斗？玩死你。
”隗臨的身體瞬間繃緊如鐵，但這一次，他沒有再怒吼，也沒有再掙扎。
他只是死死地咬著后槽牙，牙齦幾乎要滲出血來。那股冰冷的、沉甸甸的東西，
徹底取代了所有的熱血。他看著賈仁那小人得志的背影，被拖向會議室的每一步，
都像是在冰冷的刀尖上行走。證據(jù)？手滑？精神問題？賈仁，你等著。
他心底那個冰冷的聲音在無聲地咆哮。你給我等著。這次，老子不陪你玩“小玩笑”了。
第四章會議室的門在老賈總的怒火和行政人員的冷臉中沉重地關(guān)上，像隔絕了兩個世界。
隗臨坐在冰冷的會議椅上，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根繃緊的標(biāo)槍。對面的賈仁，
則是一副“我很委屈但我很大度”的表情，時不時還偷瞄一眼臉色鐵青的叔叔?！盁o法無天！
簡直是無法無天！”老賈總一巴掌拍在光亮的會議桌上，震得桌上的筆筒都跳了一下，
“公司是你們打架斗毆的地方嗎？隗臨！郵件怎么回事？賈仁！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
”“賈總，我真冤枉！”賈仁立刻叫屈，聲音拔高八度，“我就開個小小的、善意的玩笑！
誰知道隗哥反應(yīng)那么大！郵件…郵件肯定是系統(tǒng)錯誤！或者他壓力太大，自己…那啥了！
您看他剛才那樣，多嚇人?。 彼庥兴傅仄沉粟笈R一眼。老賈總的目光轉(zhuǎn)向隗臨，
帶著審視和濃濃的不悅：“隗臨，你怎么說？郵件是不是你發(fā)的？就算不是，
動手就是你解決問題的辦法？”隗臨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底深處一片死寂的冰冷。他沒有看賈仁，只是看著老賈總，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
甚至有些沙啞的疲憊：“賈總，郵件不是我發(fā)的。我從未寫過辭職申請。
至于剛才……”他頓了頓，目光終于轉(zhuǎn)向賈仁，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他往我杯子里倒醬油，偽造我的辭職信群發(fā)全公司，還污蔑我精神有問題。我只是，
太激動了?！彼恼Z氣平鋪直敘，沒有控訴，沒有憤怒，只是在陳述事實。
但這種極致的冷靜，反而讓老賈總的眉頭皺得更緊?！坝凶C據(jù)嗎？”老賈總沉聲問，
目光在兩人臉上逡巡。賈仁搶著說：“就是?。∽C據(jù)呢？誰能證明醬油是我倒的？
郵件是你郵箱發(fā)的，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操作失誤？隗哥，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大，項目不順，
可也不能這樣血口噴人，還動手打人啊！我這都是為了活躍氣氛，
一片好心……”他說得情真意切，就差擠出兩滴眼淚了。行政部的人面無表情地記錄著。
隗臨扯了扯嘴角，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冰冷而嘲諷：“證據(jù)？
辦公室沒有監(jiān)控對著我的水杯。郵件發(fā)自我的工作郵箱，賬號密碼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
都是我的錯。是我壓力太大，是我精神不穩(wěn)定，是我小題大做，是我……污蔑了好同事賈仁。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無比，帶著一種認(rèn)命般的、令人心底發(fā)寒的平靜。他緩緩站起身，
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賈總，行政部的同事，
我為我剛才的沖動行為道歉。這件事，到此為止吧。項目還在關(guān)鍵期，我先回去處理數(shù)據(jù)了。
”他甚至微微欠了欠身，然后不再看任何人，轉(zhuǎn)身拉開了會議室厚重的門，走了出去。
門在他身后輕輕合上，隔絕了里面賈仁故作委屈的辯解和老賈總壓抑的訓(xùn)斥聲。
走廊明亮的燈光照在隗臨臉上，映出他眼底深處那片凍結(jié)的湖面下，瘋狂涌動的暗流。
到此為止？賈仁，你的“玩笑”，到此為止了。我的“玩笑”，才剛剛開始。他走回辦公區(qū)，
沒有理會那些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他坐回自己的工位，扶起翻倒的椅子，
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點開那個卡死的數(shù)據(jù)模型，手指在鍵盤上重新敲打起來。
只是那敲擊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重，都要冷硬。
時間在壓抑的鍵盤聲和賈仁偶爾刻意提高的、炫耀般的談笑聲中流逝。
隗臨像個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人，高效而沉默地處理著工作。直到下班時間過去很久，
窗外霓虹亮起，辦公室里的人漸漸走光，只剩下幾個項目組的倒霉蛋還在挑燈夜戰(zhàn)。
隗臨沒有走。他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耐心地等待著。十一點。加班的人陸續(xù)離開，
最后一個同事關(guān)掉了自己區(qū)域的燈，打著哈欠走了。偌大的開放式辦公區(qū)，
只剩下隗臨工位上的一盞孤燈，和他自己。死寂降臨。
只有中央空調(diào)系統(tǒng)發(fā)出低沉的、恒定的送風(fēng)聲。隗臨關(guān)掉自己的顯示器。屏幕暗下去的瞬間，
他眼底最后一絲屬于“員工隗臨”的疲憊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他站起身，
動作輕得像一只夜行的貓，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他走到自己工位下面，
從那個塞滿雜物、積了灰的桌肚深處，拖出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快遞盒。幾天前，
這個盒子混在一堆辦公耗材里被送到前臺，收件人是“隗臨”。
沒有人會在意一個普通員工的小包裹。他撕開膠帶，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爛海鮮和臭雞蛋的恐怖氣味猛地逸散出來！即使隔著包裝，
那味道也霸道無比，瞬間刺激得隗臨鼻腔發(fā)酸，胃里一陣翻騰。他屏住呼吸，
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盒子里，是幾罐貼著瑞典文標(biāo)簽的銀色罐頭，
以及幾個厚實的、密封性極好的醫(yī)用塑料注射器。鯡魚罐頭。傳說中的“生化武器”。
這是他特意“犒勞”自己的“零食”——為了應(yīng)付這該死的加班。當(dāng)然，
他“不小心”買多了幾罐。隗臨戴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雙層橡膠手套，拿起一個注射器，
用開罐器極其小心地撬開其中一個罐頭的邊緣。當(dāng)那層薄薄的金屬被掀開一條縫隙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