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的燈光刺眼得讓人無法直視,像是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扎在臉上。
鎂光燈下的溫度比別處高了好幾度,林微額角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滑,鉆進衣領(lǐng)里,
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低頭扒拉著手里的盒飯,塑料餐盒邊緣已經(jīng)被手指捏得有些變形,
里面的米飯早就冷透了,結(jié)成一塊一塊的,菜葉子蔫得發(fā)灰,油星在盒底凝固成白色的斑塊。
嘴唇觸到金屬勺子時,一股涼意順著舌尖竄進喉嚨,她微微皺了下眉。
這勺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回,邊緣磨得有些卷邊,硌得嘴唇生疼。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制服領(lǐng)口的第三顆紐扣,那是顆廉價的塑料扣,邊緣有些毛刺,
早上穿衣服時就磨得鎖骨發(fā)紅,現(xiàn)在被汗水浸過,更是像小刀子似的,一下下刺著皮肉。
周圍全是片場的噪音,場務(wù)拖著道具車經(jīng)過的轱轆聲,演員背臺詞的念叨聲,
還有遠處發(fā)電機嗡嗡的運轉(zhuǎn)聲。沒人注意到角落里這個剛跑過龍?zhí)椎男⊙輪T,
更沒人在意她手里這盒冷透的盒飯。林微快速扒完最后一口飯,把餐盒塞進旁邊的垃圾桶,
剛直起身想活動下僵硬的腰,就聽見監(jiān)視器方向傳來一聲清晰的“咔——”。她抬頭望過去,
導(dǎo)演正坐在監(jiān)視器前,手指點著屏幕回放剛才的畫面。鏡頭里的場景被無限放大,
畫面邊緣有些失真的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她剛才跑過鏡頭時的側(cè)影——灰色的制服,
扎得一絲不茍的低馬尾,還有被風(fēng)吹起的一縷碎發(fā)。而鏡頭角落里,
站在陰影里的沈墨正微微偏頭,他臉上的墨鏡反射出一片冷光,
恰好把她的側(cè)臉完整地映在鏡片上。那弧度,那眉眼的輪廓,甚至連嘴角微微下撇的角度,
都與三年前蘇晚葬禮照片里的女人分毫不差。林微的心臟猛地一縮,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
想躲進旁邊的道具堆后面,可腳像被釘在地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動。就在這時,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緩緩駛過片場外的小路。車子經(jīng)過一個積水的水坑時,沒有絲毫減速,
渾濁的泥水“嘩”地一聲濺起來,精準地潑在林微的褲腳上。冰涼的泥水順著褲管往下流,
浸濕了襪子,黏在皮膚上又冷又癢。她剛想后退一步避開剩下的水花,
手腕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猛地向后一扯。她踉蹌著差點摔倒,
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鏈被這股力道扯得勒緊,吊墜狠狠砸在掌心,
尖銳的邊緣瞬間烙出一道紅痕。男人低沉的聲音貼著耳廓響起,
帶著煙草和冷冽古龍水的味道,還有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周媛沒告訴你?
”沈墨的手指擦過她眼下那顆淚痣,指腹帶著常年握筆的薄繭,觸感粗糙又滾燙。
他的指尖只是輕輕一掃,卻讓林微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像被毒蛇盯上似的?!皬慕裉炱穑?/p>
你的眼淚歸我管?!彼恼Z氣平淡,卻帶著一種近乎宣告的霸道,仿佛她的情緒從這一刻起,
就成了他的所有物。林微咬緊牙關(guān),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試圖掙脫他的鉗制。
可沈墨的力氣大得驚人,他的手指像鐵鉗似的扣著她的手腕,骨節(jié)硌得她生疼,
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她的骨頭。她偏過頭,眼角的余光瞥見不遠處的周媛,她正快步走過來,
臉上掛著假惺惺的擔(dān)憂,可嘴角卻藏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沈總,您這樣不太合適吧?
”周媛走到跟前,故意提高了聲音,像是在勸阻,眼神卻瞟著林微狼狽的樣子,“她是新人,
不懂事,您別跟她計較……”“新人?”沈墨冷笑一聲,笑聲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的目光掃過林微刻意染成栗色的發(fā)梢,那顏色在陽光下有些突兀,
是她花了半個月工資染的,就為了離“蘇晚”的黑長直遠一點。
“我看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價值?!彼f完,根本沒理會周媛,
拽著林微的手腕就往停在路邊的豪車走去。林微的手腕被扯得生疼,骨頭像是要錯位似的。
她掙扎著蹬了蹬腿,泥水順著褲腳甩在地上,留下一串凌亂的腳印?!吧蚰?,你放開我!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更多的是憤怒,“這里是片場,你這樣別人會看到的!
”沈墨腳步不停,甚至拽得更緊了些:“看到又怎樣?”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從你靠這張臉混進圈子的那天起,就該知道會有這么一天。”車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聲音。車廂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皮革座椅散發(fā)出的淡淡味道。
林微終于找到機會開口,她揉著發(fā)紅的手腕,聲音盡量保持平靜,
可尾音還是忍不住發(fā)顫:“沈墨,你認錯人了?!鄙蚰珱]看她,從口袋里掏出煙盒,
抽出一支煙點燃。打火機“咔噠”一聲亮起,火光短暫地照亮了他冷硬的側(cè)臉,
然后又陷入昏暗。他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在車廂里彌漫開來,模糊了他的表情?!罢J錯?
”他透過繚繞的煙霧打量她,眼神像在看一件物品,
“你覺得我會看錯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林微心中一震,
腦海里突然閃過前世的記憶碎片——醫(yī)院里慘白的燈光,手腕上插著的輸液管,
醫(yī)生無奈的嘆息:“過敏反應(yīng)太嚴重了,
再晚送過來就危險了……”還有沈墨當(dāng)時站在病房門口的樣子,他看著病床上的她,
眼神里沒有擔(dān)憂,只有一種審視物品的冷漠,仿佛她只是個出了故障的替代品。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我叫林微,是個演員,
不是誰的替身。”沈墨沒有回答,只是把車窗搖下一半。外面的冷風(fēng)“呼”地灌進車內(nèi),
吹散了煙霧,也讓林微打了個寒顫。他轉(zhuǎn)頭看向她,車窗縫隙里灌進的風(fēng)吹亂了他的頭發(fā),
露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語氣冰冷得像外面的風(fēng):“如果你真的只是個演員,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演技能不能演好這場戲?!避囎有旭偭舜蠹s半小時,停在一棟別墅門前。
雕花的鐵門緩緩打開,露出里面郁郁蔥蔥的花園,噴泉在陽光下灑出金色的水珠。
林微被沈墨從車上拽下來,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與這奢華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天鵝絨窗簾漏進的晨光灑在大理石地板上,映出兩人交錯的影子。
沈墨的影子又高又長,像個巨大的牢籠,把她的影子完全罩在里面。他松開她的手腕,
轉(zhuǎn)身走向樓梯,皮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篤篤的聲響,留下一句簡短的命令:“跟我來。
”林微站在原地沒動,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蛷d里裝修得極盡奢華,
水晶吊燈垂下長長的流蘇,墻上掛著價值不菲的油畫,可空氣里卻彌漫著一股冷清的味道,
像是很久沒人住過似的。她深吸一口氣,還是抬腳跟了上去。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沈墨這種人,從來不會給別人說不的機會。二樓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
沈墨在一扇雕花木門前停下,推開了門。臥室里的光線很暗,天鵝絨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只在邊緣漏進一絲微光。
林微的目光立刻被敞開的衣柜吸引了——里面掛滿了款式相同的白色連衣裙,
每一件都用防塵袋罩著,衣架是昂貴的檀香木材質(zhì),
看起來精致得像是為同一個人量身定制的。那些衣裙的樣式簡單大方,
領(lǐng)口和袖口繡著細小的珍珠花紋,布料是上好的真絲。林微的手指微微顫抖,
胃里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這些裙子的樣式,
和前世讓她過敏住院的那批衣服如出一轍——真絲面料里混著她過敏的羊毛纖維,
珍珠繡線用的膠水含有刺激性成分,穿一次就能讓她渾身起紅疹,呼吸困難。
“這些都是……”她的話未說完,便被沈墨打斷。他走到窗邊拉開一絲窗簾,
微光落在他臉上,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皳Q上,我一會兒回來檢查?!绷治⑦o衣角,
指甲幾乎要把布料摳破。她倔強地站在原地不動,后背挺得筆直:“我不換。
”這三個字說得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她不想再重蹈前世的覆轍,
不想再因為這些衣服躺在病床上,任人擺布。沈墨似乎察覺到她的抗拒,他轉(zhuǎn)過身,
一步步向她走近。隨著他的靠近,空氣里的壓迫感越來越重,
像是有座無形的山壓在林微的胸口。他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眼神里的溫度一點點降下來,語氣危險得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你以為你還有選擇?
”林微迎上他的目光,沒有退縮。她的眼睛很亮,里面映著窗簾縫隙漏進的微光,
帶著一絲倔強的火苗:“沈墨,我不是蘇晚,我不會穿她的衣服,更不會學(xué)她的樣子。
如果你想要一個替身,大可以去找別人?!鄙蚰难凵耋E然變得凌厲,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力道大得讓她疼得皺眉?!罢覄e人?”他冷笑一聲,指腹摩挲著她的下頜線,“這張臉,
全天下只有你有。林微,別給臉不要臉?!绷治⒌南掳捅荒蟮蒙?,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卻倔強地沒有掉下來。她知道和沈墨硬碰硬沒有好結(jié)果,可她不想再像前世那樣懦弱。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wěn):“我過敏,真絲混羊毛的料子,我穿了會出事。
”沈墨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似乎在回憶什么。但很快,
那絲疑惑就被冷硬取代:“少找借口,蘇晚從來不會對這些過敏?!薄拔也皇翘K晚!
”林微提高了聲音,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順著臉頰滑進沈墨的指縫里,
“她不過敏不代表我不過敏!沈墨,你醒醒吧,蘇晚已經(jīng)死了,我是林微,活生生的林微!
”沈墨像是被這句話刺痛了,捏著她下巴的手猛地松開。他后退一步,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
里面有憤怒,有困惑,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他轉(zhuǎn)身走到衣柜前,
隨便拿出一件裙子扔在她面前:“現(xiàn)在就換,別讓我說第三遍。”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出了臥室,
“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林微看著地上的白色連衣裙,眼淚掉得更兇了。她蹲在地上,
抱著膝蓋無聲地哭了很久,直到嗓子發(fā)啞,眼睛紅腫。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去,
沈墨的脾氣她最清楚,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她慢慢站起身,撿起地上的裙子,
手指觸到冰涼的真絲面料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換好裙子后,林微站在鏡子前。
鏡子里的女孩穿著不屬于自己的白色連衣裙,臉色蒼白,眼睛紅腫,看起來格格不入。
裙子很合身,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可她知道,這合身的背后,是沈墨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
臥室門被推開,沈墨走了進來。他上下打量著林微,眼神里沒有滿意,也沒有失望,
只是一片冰冷的平靜?!案襾頃俊!彼f完,轉(zhuǎn)身就走。林微跟在他身后,
心里像壓著塊石頭。書房在走廊的盡頭,門是厚重的紅木材質(zhì),推開時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書房里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巨大的書架占滿了整面墻,上面擺滿了精裝的書籍,
卻沒有一絲書卷氣。沈墨坐在真皮椅上,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規(guī)律的嗒嗒聲,
像是在給她的審判倒計時。他的目光落在林微耳垂上的珍珠耳釘上。
那是剛才沈墨讓傭人拿來的,說是蘇晚最喜歡的一對。耳釘?shù)尼樅艽郑?/p>
傭人給她戴上時弄疼了她的耳垂,現(xiàn)在鮮血正順著頸線慢慢滑落,
在鎖骨凹陷處凝成一顆晶瑩的血珠,與白色的連衣裙形成刺眼的對比?!皩W(xué)她笑的樣子。
”沈墨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執(zhí)念的固執(zhí),打破了書房里的沉默。林微閉上眼睛,
深吸一口氣。她根本不知道蘇晚笑起來是什么樣子,前世沈墨從來不讓她看蘇晚的照片,
只讓她憑著他的描述去模仿。她努力回憶著沈墨說過的話——“嘴角再揚一點,
眼睛要彎成月牙,帶點害羞的樣子”,可嘴角的肌肉卻僵硬得不聽使喚。
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頰,滴在白色的裙擺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她努力揚起嘴角,
試圖做出沈墨想要的表情,可嘴角的弧度始終差了幾分,更像是在哭,而不是笑。
沈墨盯著她,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他的手指停止了敲擊桌面,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過了很久,他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到林微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看著自己。
“為什么不像?”他的聲音里夾雜著怒意與困惑,眼神像要把她看穿,“臉明明一樣,
為什么笑起來就不像?”林微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她睜開眼,直視著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里面有瘋狂的執(zhí)念,有失去的痛苦,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掙扎。
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因為……我不是她?!边@句話像一把鑰匙,
插進了沈墨緊繃的神經(jīng)。他短暫地怔住了,捏著她下巴的手不自覺地松了勁。
他看著林微紅腫的眼睛,看著她嘴角倔強的弧度,看著她鎖骨上那滴刺眼的血珠,
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人似乎真的和蘇晚不一樣。蘇晚從來不會用這樣倔強的眼神看他,
不會哭著說自己不是誰,更不會在他面前流露出這樣鮮活的痛苦。蘇晚總是溫柔的,順從的,
像一朵永遠不會凋謝的白玫瑰,安靜地待在他身邊??闪治⒉皇?,她像一株帶刺的野草,
即使被風(fēng)雨摧殘,也倔強地昂著頭。林微趁機后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抬手摘下耳朵上的珍珠耳釘,尖銳的針尖再次劃破耳垂,鮮血涌得更兇了。
她把耳釘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沈墨,你看清楚,我和她不一樣。你再逼我,
也得不到你想要的?!鄙蚰驹谠貨]動,目光落在地上的珍珠耳釘上,
又慢慢抬起頭看向林微。書房里的光線很暗,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只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可最終只是緊緊閉上了嘴,轉(zhuǎn)身走回真皮椅旁坐下,重新陷入了沉默。
手機鈴聲突然在臥室里炸開,是那種老式的和弦音,在一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林微正坐在床邊發(fā)呆,指尖還殘留著剛才試穿那件白色連衣裙時沾上的真絲涼意。
聽到鈴聲的瞬間,她像是被燙到似的猛地抬頭,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震動的手機上,屏幕亮著,
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她幾乎是撲過去接起電話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fā)顫。
這幾天被沈墨關(guān)在別墅里,手機早就被他沒收了,今天早上他不知怎么突然發(fā)了善心,
把手機還給了她,說是“別讓外界忘了你這張臉”。此刻這通電話,
像是黑暗里鉆進來的一縷光,讓她心頭猛地一跳?!拔梗俊彼穆曇魩е鴦偹阉频纳硢?,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傲中〗悖材阃ㄟ^女三號試鏡。
”電話那頭傳來顧昀低沉而溫和的聲音,像浸過溫水的絲綢,熨帖得讓人安心。
背景里隱約能聽到片場特有的嘈雜——有人喊著“燈光再調(diào)亮點”,
還有場記板清脆的“咔噠”聲,甚至能捕捉到遠處導(dǎo)演扯著嗓子說話的回音。
林微的心臟“咚”地跳了一下,像是有煙花在胸腔里炸開。女三號,這個角色她試鏡了三次,
前兩次都因為各種“意外”被刷下來,她知道是沈墨在背后搞鬼。這次她特意瞞著沈墨,
托相熟的副導(dǎo)演遞了資料,沒想到真的成了?!爸x謝,我會繼續(xù)努力的?!彼昧ξ站o手機,
指節(jié)都捏得發(fā)白,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無波,但耳根子卻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紅暈,
連帶著脖頸都熱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不靠沈墨,完全憑自己爭取到的角色,意義完全不同。
“你的表現(xiàn)很好,導(dǎo)演很看好你?!鳖欔赖穆曇衾飵еσ?,“劇本我讓助理先給你寄一份,
明天上午九點片場集合,記得帶妝過來。”“好,謝謝你顧老師,真的謝謝你。
”林微的聲音忍不住發(fā)顫,眼眶有些發(fā)熱。顧昀是圈內(nèi)難得的好人,
上次試鏡時他看出她狀態(tài)不對,還悄悄提點過她幾句,現(xiàn)在又幫她爭取到角色,
這份恩情讓她無以為報。掛了電話,林微還愣坐在床邊,
手指反復(fù)摩挲著手機背面的裂痕——那是上次沈墨發(fā)脾氣時摔的。
她低頭看著屏幕上自己和顧昀的通話記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
怦怦直跳。這是她逃離沈墨控制的第一步,只要能重新拍戲,能回到片場,
她就有機會徹底擺脫這個替身的身份。然而,這份喜悅還沒持續(xù)幾秒,
臥室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林微猛地抬頭,看見沈墨正站在門口,背對著走廊的光,
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通話。
林微下意識地把手機往身后藏,心臟瞬間沉到了谷底。她看著沈墨一步步走進來,
他穿著深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腕,可那雙眼睛里卻沒有絲毫溫度,
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她。他沒有說話,
只是冷眼注視著她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的動作,目光像掃描儀似的在她臉上掃來掃去,
最后落在她泛紅的耳根上,眼神更冷了幾分。然后他徑直走過去,拿起她剛放下的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劃了幾下,調(diào)出通話記錄?!罢l?”他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每個字都帶著冰碴子,像是冰刃劃過空氣,割得人耳朵生疼。林微的手指蜷縮起來,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是劇組那邊通知我……”話還沒說完,
沈墨已經(jīng)按亮屏幕,憑著記憶撥通了剛才的號碼。手機在他手里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出“顧昀”兩個字,刺得林微眼睛生疼。沈墨瞥了一眼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接通了電話。他沒有開免提,但林微離得近,能隱約聽到顧昀禮貌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沈墨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著,聲音平靜得可怕,直到最后才冷冷地開口:“我是沈墨,
請問剛才是否有人聯(lián)系過貴方關(guān)于林微的事情?”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頓了一下,
隨即變得更加恭敬,連稱呼都改成了“沈總”。林微能想象出顧昀在電話那頭的表情,
一定是既驚訝又無奈。沈墨聽著對方的解釋,臉上沒什么表情,直到掛斷電話,
他才緩緩抬起頭,眼神比剛才更加陰鷙,像是醞釀著風(fēng)暴的深海。他把手機扔回床頭柜,
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翱磥砟汶[瞞了不少事情?!彼淖旖枪雌鹨荒ǔ爸S的弧度,
眼神里的輕蔑像針一樣扎在林微心上。“我沒有隱瞞什么!”林微終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胸口劇烈起伏著,積壓了幾天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爆發(fā)出來,
“我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活著,想拍戲,而不是被你關(guān)在這里當(dāng)個替身!
”她以為自己的憤怒能讓沈墨有所動容,可他只是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掙扎的獵物。“你以為我會讓你輕易離開?”他頓了頓,
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砸在林微心上,“我已經(jīng)買下了劇組51%的投資權(quán),
今后所有決定都需要經(jīng)過我同意?!绷治⒅挥X得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
一陣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踉蹌著站起身,想要反駁,
想要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對她,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徒勞的嗚咽。她看著沈墨那張冷漠的臉,
突然明白過來,沈墨早就料到了她的所有舉動,他布下了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
就是為了把她牢牢困在身邊,讓她永遠逃不出這個替身的牢籠。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來,
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用力抹了一把臉,卻怎么也擦不掉不斷滑落的淚水。原來她的努力,
她的掙扎,在沈墨眼里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表演。傍晚時分,
夕陽的余暉透過衣帽間的落地窗照進來,把整個房間染成了一片暖紅色。衣帽間很大,
三面墻都掛滿了衣服,大多是白色和淺色系的裙子,款式和早上那件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