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浣碧和甄嬛一同長大,與溫實初也有過幾面之緣。
此刻見到劇中場面,心底復(fù)雜之余。
差了些局外人的清醒。
她總歸是有些貪戀歲月靜好的日子。
回到甄家。
甄嬛絲毫沒有被溫實初影響。
換了身衣裳,繼續(xù)撫琴看書。
倒是甄遠(yuǎn)道尋了浣碧,說了幾句關(guān)心的話。
言語中都表達(dá)了要將浣碧收為義女,當(dāng)甄家姑娘養(yǎng)的意思。
“老爺?!?/p>
浣碧聲音無比堅定,“我想入宮?!?/p>
她抬起低眉垂目慣了的雙眸。
剎那間,出眾的容貌再也遮掩不住,輕顫的墨睫濃密纖長,清淚滑過瓊鼻朱唇,柔媚動人又惹人憐愛。
浣碧習(xí)慣將周身鋒芒收起。
露出脆弱可人的那面惹人憐惜。
或者說讓人輕敵。
但在想到何門慘案、想到娘親姨母時,眼底流露出的銳利依然讓人心驚。
甄遠(yuǎn)道長嘆了口氣。
終究收回了拒絕的話。
滿目悲愴中。
苦口相勸,“珠珠兒,過往之事不可追,你執(zhí)意入宮未必能落得個好啊!”
甄遠(yuǎn)道心里是糾結(jié)的。
云家那邊傳的消息竟與珠珠兒的想法不謀而合。
可他知道,珠珠兒若要進宮,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為奴為婢。
這么多年他已經(jīng)虧欠這個女兒太多了。
哪里舍得再讓她入宮受苦。
甄遠(yuǎn)道眼里的擔(dān)憂與心疼都快溢滿。
浣碧卻更加堅定。
她輕輕出聲。
“爹,何家不能一直背負(fù)罪名?!?/p>
反叛謀逆的罪名太大。
當(dāng)年四王八公被清算,繕國公石家奮起反抗意圖謀逆。
而何家不過是與其有幾處生意往來,便被迫劃分到了石家陣營,更是牽扯進謀反當(dāng)中。
明明無罪錯竟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不論是何家還是娘親,亦或是她,只要一日背負(fù)著這樣的罪名,便一日不能活在陽光下。
思及此,心中那股子勁再次往上沖起來。
她明白,那是屬于原主的情感。
原劇中的浣碧最后雖成功成了甄家女,也讓娘親死后入了宗廟。
可何門罪案未翻,亦是她終身之痛。
“罷了。”
看著眼前女兒執(zhí)拗堅定的雙眸。
甄遠(yuǎn)道再次想起那個愛他入骨的女子。
那個愿意為他改名,只為襯一句“綿綿思遠(yuǎn)道”的女子。
終究千言萬語的勸誡,化為一句珍重。
“只盼你能保重自身?!?/p>
1723年夏,八月。
隨著那聲“紫禁城的風(fēng)水養(yǎng)人”。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場選秀落下帷幕,屬于新人們的命數(shù)齒輪正緩慢開啟。
與此同時,紫禁城宮墻內(nèi)朱漆銅釘?shù)木揲T緩緩打開,玄鐵門樞聲音似刀劍相撞。
恰逢一縷金暉攀過門首鴟吻。
巨門之上的九排鎏金銅釘漸次吞沒殘陽。
當(dāng)宮門完全打開時,落日余暉照亮了遠(yuǎn)處層層疊疊的琉璃瓦。
秀女們依次排列走出。
與來時皆惶恐不安不同,如今昂首挺胸者與低垂抹淚者形成鮮明對照。
殘陽金輝下。
一身藕荷衫子的姑娘扶了扶松斜的銀絲流蘇簪,襟前珍珠瓔珞跟隨呼吸沒入暮色,她抬眸皆是笑意,眼底彰顯的野心卻漸漸被天真代替。
隨后緊跟出來的女子則身著黃丹色旗裝,腰間雙魚佩在磚面投出菱花光斑,她神態(tài)驕矜,雙眸明亮,渾身是毫不遮掩的得意囂張。
流朱在宮門外望啊望。
可算等到了那道月白身影與絳紫衣衫的小姐莞爾同行。
二位小姐身側(cè),則跟著位身著茜粉交織的面生姑娘。
這位姑娘淺笑低眉,時不時也搭句話,只見她耳垂兩粒眼熟的淺青玉墜子輕輕搖晃,與旗頭海棠輕顫相襯。
天色漸晚。
此時甄家門前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浣碧與甄夫人緊挨在門前遙望著那架逐漸靠近的馬車。
“微臣/臣婦/臣女參見小主!”
“奴婢/奴才拜見小主!”
“小主吉祥!”
充滿喜氣與熱情的聲音包圍在這不算寬敞的街巷,甄嬛熱淚盈眶,連忙上前,“這是做什么,快起來!”
“小主,禮不可廢。”甄遠(yuǎn)道攜一家老小奴仆,堅持跪下請安。
“爹爹!娘親!玉嬈!”甄嬛又是驚又是落淚,一家人緊緊圍繞在一起,“快起來,都快起來!”
流朱也緊緊握住浣碧的手。
她身子還處于激動緊張的顫抖中。
“從前都是有你陪著,你不知道,這次我有多害怕緊張!”
幾乎一整天她都在祈福禱告中度過。
生怕有什么意外發(fā)生。
她將這日發(fā)生的事細(xì)細(xì)告訴浣碧聽。
流朱聲音不低,卻在鑼鼓聲里,輕細(xì)如蚊。
浣碧回握住她,“好流朱,小主入宮行差一步都不行,這回你做的便很好!”
甄嬛入宮前,浣碧特地提點流朱,凡事需小心、須得處處注意分寸。
尤其是與秀女的相處,該敬之尊之。
“若小姐未能想到,咱們身為奴婢卻要時刻謹(jǐn)記尊卑?!?/p>
流朱知曉浣碧讀書比她多,便完全信服行事。
也正是因著浣碧的提醒。
一直處于神經(jīng)緊繃狀態(tài)的流朱,在得知小姐有意請安姓小主來府上暫住時,便第一時間覺出了不妥。
一來安小主已經(jīng)中選,身份尊貴,豈能隨意住在有外男的家中去。
二來安小主與小姐同為小主,小姐雖是好心,卻難免有“施恩之嫌”。
再者便是。
她注意到安小主在小姐面前的些許局促與自卑。
這般神態(tài),流朱身為奴婢再熟悉不過。
思及此,她忙輕聲勸道,“小姐心善待人真誠,又與其他小主往來是好事。
可奴婢瞧著安小主雖柔婉卻不似無主見之人,小主何不贈些傍身銀兩以解安小主燃眉之急,又不會讓安小主多思多慮。”
她將“多思多慮”四字咬得極清晰。
又特意提及甄嬛贈出去的耳飾。
這才讓甄嬛回過神,連贊她,“是了,今日見了眉姐姐我竟高興得昏了頭!”
“得虧你提醒我,陵容出身雖低了些,卻是正經(jīng)官家小姐,我雖是好心,卻豈能叫她寄人籬下,處處不自在?!?/p>
自從身邊有了浣碧與流朱兩個妥帖人,甄嬛很少在人際往來中費心。
若非流朱提醒,她一時間還真沒覺出什么不對來。
流朱聞言笑容燦爛,“得虧浣碧姐姐耳提面命,這才醒著皮呢?!?/p>
很快,宮里就來了教引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