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現(xiàn)場勘查持續(xù)了很久。閃光燈不斷亮起,記錄下衣柜里那具空蕩卻驚悚的遺骸,
測量、取樣、拍照,每一個步驟都嚴謹而冰冷。那具曾經(jīng)承載著季涚柏陽光笑容的軀殼,
在強光下徹底暴露,灰白的皮膚緊貼著嶙峋的輪廓,
空洞的紅棕色眼眸茫然地凝固著永恒的驚恐。余清風一直安靜地待在客廳,
背靠著冰冷的墻壁。他不再試圖去看,只是低垂著頭,
手中緊緊攥著那張被淚水浸染又風干、變得有些柔軟發(fā)皺的照片。照片上季涚柏的笑容依舊,
像一道永恒的陽光,刺破現(xiàn)實的陰霾。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季涚柏的存在。
那股微涼的、帶著季涚柏獨特氣息的“存在感”,不再局限于次臥那狹小的牢籠。
它像一縷終于掙脫了鎖鏈的清風,開始在整間屋子里自由地流淌、盤旋。
它時而好奇地拂過客廳散落的雜物,時而像只懵懂的小動物,怯生生地貼在余清風的手臂旁,
帶來一絲轉瞬即逝的冰涼觸感。
當法醫(yī)和技術人員終于小心地將那具輕得不可思議、空蕩得令人心碎的遺體從衣柜深處移出,
安置在專用的擔架袋上時,余清風清晰地感覺到,身邊那股環(huán)繞著他的涼意,
猛地波動了一下!像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一顆石子,漾開一圈劇烈卻無聲的漣漪。那漣漪里,
沒有痛苦,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釋然?
仿佛一個背負了太久太久沉重枷鎖的靈魂,
終于在看到那具束縛了自己無數(shù)日夜的軀殼被移走的瞬間,
長長地、無聲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氣。擔架被抬出次臥,經(jīng)過客廳。余清風沒有抬頭,
但他放在身側的手指卻微微蜷縮了一下。就在擔架與他擦身而過的剎那,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強烈的涼意,如同初冬最凜冽卻又最純凈的晨風,
溫柔卻不容忽視地包裹了他全身。那感覺轉瞬即逝,擔架很快被抬出了大門,
消失在他的視線里。房間里只剩下幾個做最后收尾工作的警員。余清風慢慢抬起頭,
眼眶依舊通紅,但眼神卻不再像之前那般被悲傷徹底淹沒。他走到次臥門口,
看著那個被徹底打開的、空無一物的深色衣柜。
里面殘留著歲月的塵埃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氣息,像一個被掏空了心臟的巨大傷口。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微弱的、帶著腐朽氣息的風,從敞開的衣柜深處悄然涌出。
那味道比之前濃烈了許多倍,帶著一種生命物質在失去禁錮后急速崩解的征兆。
“他……開始消散了?!币粋€年長的警員戴著口罩,經(jīng)過余清風身邊時,低聲說了一句,
語氣帶著一絲職業(yè)性的平靜,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喟嘆。“塵歸塵,土歸土。
這對他……或許是真正的解脫。”余清風沉默地點了點頭。解脫。是的,
那具被強行禁錮、被罪惡玷污的軀殼,早該歸于塵土了。這腐敗的氣息,不是終結,
而是遲來的、應有的歸宿。它一點也不重要了。重要的,
是那個已經(jīng)飄蕩出來、如同清風般環(huán)繞在他身邊的“存在”。后續(xù)的手續(xù)繁瑣而漫長。
余清風作為報案人和現(xiàn)房主,需要配合調查。錢有財被正式批捕,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