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祝瑜星是一名種荷女,十年來,她以心尖血入荷,只為治好陸星池的頑疾。他曾承諾,
他痊愈的那天,必會給她一場世紀(jì)婚禮。每每發(fā)病之時,他便痛不欲生,可盡管如此,
他也從不忍心讓祝瑜星取心尖血。每一次,祝瑜星都背著他取血入荷,被他發(fā)現(xiàn)后,
被病痛折磨至極也從來一聲不吭的男人,總會心疼到紅了眼眶。他總愛伏在她心口處,
靜靜聆聽著,那時他說,他的身體里,有她的血液,這是獨屬于兩人之間的秘密。祝瑜星想,
或許這輩子就是他了,盡管她早已耗盡心血,壽命只剩十年??申懶浅厝哪翘欤?/p>
她沒有等來他的世紀(jì)婚禮,卻等來了一個患有重病的女人。他小心翼翼地呵護(hù)著她,
將她帶到祝瑜星的面前:“瑜星,再用幾次你的心尖血,救救顏蕊之好不好?
”祝瑜星瞬間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自己是為陸星池讓她用心尖血救人心顫,
還是為顏蕊之這個名字心顫。顏蕊之,十年前為了事業(yè),果斷選擇跟陸星池分手,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打造出了一片自己的商業(yè)帝國。得知陸星池患有頑疾時,
她不過冷哼一聲,向全世界宣告:“病秧子不配成為我的伴侶,我的男人,絕對不能比我差。
”陸星池一聲不吭來到鄉(xiāng)下養(yǎng)病,像是被命運推動般,遇到了種荷女祝瑜星。在他發(fā)病時,
祝瑜星毫不猶豫取了心尖血入荷,將他從死神手里奪了回來。兩人越走越近,整整十年,
所有人都說,若是他們不結(jié)婚,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祝瑜星回過神來,
正正對上面前兩人的眼神。顏蕊之就算生了重病,此刻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她聲音有氣無力,說出來的話卻毫不客氣:“祝瑜星,我不白要你的心尖血,一百萬一次,
綽綽有余了吧?我的生命是有價值的,我的事業(yè)還在等著我,不像你,人生這么虛無,
我不能死?!弊hば蔷従徧痤^,卻見陸星池正滿臉心疼地看著顏蕊之。“說什么傻話?
不就取幾次心尖血,誰要你給錢了?瑜星會答應(yīng)你的,你不會死。”他聲音篤定,
仿佛從前那個心疼祝瑜星取血的人,早已消失不見了??勺hば窍胝f,再取5次心尖血,
她將必死無疑。從前的十年,她早就耗盡了心血,若要救下顏蕊之,她將活不過一個月。
她帶著最后一絲僥幸,輕輕拉上陸星池的手:“星池,我的心血已經(jīng)耗盡了,
若是再取心尖血,我很快就會死的?!标懶浅匮鄣组W過一絲猶豫,
卻聽身旁的顏蕊之冷哼一聲:“真是矯情,是不是我給的錢不夠?
你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不就是要錢嘛,我給你五百萬一次,這下你還死不死?
”祝瑜星瞬間臉色慘白,那小小的自尊心被她在腳下踐踏,她求救般看向陸星池。
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溫柔得不像話?!肮?,別說傻話,取幾次心尖血而已,
你不會死的,你要是死了,我給你陪葬好不好?”祝瑜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正欲開口,
他卻豎起手指,在唇間噓了一聲?!奥犜挕!边@兩個字,聲音明明那么溫和,
仿佛和平日沒有區(qū)別。卻讓祝瑜星如墜冰窖。一旁的顏蕊之身形一晃,
毫無征兆地往陸星池身上倒去。陸星池瞬間慌了神,將她打橫抱起,
放在了他和祝瑜星準(zhǔn)備的婚床上。他轉(zhuǎn)過身,朝祝瑜星急切道:“快,快取血,瑜星,
現(xiàn)在不是鬧小脾氣的時候……”床上的顏蕊之臉色慘白,眉宇間的傲氣卻始終不落分毫。
祝瑜星垂眸,倏然就笑了。她輕聲道:“好?!狈凑不畈涣硕嗑昧?,取血,
不過是加速她的死亡。她閉上眼,回想起初遇陸星池的那一天,他伸手去采池中的荷花,
被她制止時的驚鴻一瞥。那時的他,臉頰微紅,笑得局促,卻深深扎進(jìn)了她的心里。再睜眼,
她毫不猶豫地取血,任憑自己鮮血直流,也沒喊一聲疼。第2章那晚,
陸星池在屬于他和祝瑜星的婚房里,守了顏蕊之整整一夜。祝瑜星承受著心口處的疼痛,
經(jīng)過那扇房門時,聽到陸星池的喃喃低語,他聲音低而柔,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顏蕊之,當(dāng)初你毫不猶豫拋下我,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只要你好起來,你要是死了,
我也活不下去了……”祝瑜星心里一緊,預(yù)感他還有話沒說。下一瞬,
他低聲道:“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不想活了,只要我不想活,誰都救不了我,萬幸,
萬幸我碰到了祝瑜星,她不僅能救我,更能救你……”祝瑜星怔怔站在門外,
眼淚毫無征兆地往下掉,陸星池敏銳地回頭,正正對上祝瑜星通紅的眼眶。
他似乎有些慌了神,大步走來,將祝瑜星狠狠扯入懷里,任憑她怎么掙扎,他也不松手。
她默默掉著眼淚,陸星池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些安撫:“瑜星,你別多想,
我跟她已經(jīng)分手了,現(xiàn)在我只把她當(dāng)朋友……”他察覺到祝瑜星的虛弱,正欲扶她坐下,
房間里的顏蕊之輕咳了一聲,他隨手將祝瑜星推開,匆匆進(jìn)了房間。
脫力的祝瑜星狠狠跌倒在地,看著陸星池對別人肉眼可見的關(guān)心和焦急,心里竟然麻木了。
原來,這十年的情與愛,只是因為顏蕊之沒回來。而母親留給她的,引血入荷的秘方,
成了刺向她的利劍,這利劍,由陸星池親手插入她的心臟。
顏蕊之滿臉不耐煩地面對著陸星池的關(guān)心,
十分不客氣道:“別以為你們救了我一次我就要感恩戴德,我現(xiàn)在就給你轉(zhuǎn)賬,
你帶著你的種荷女消失在我面前!”話音未落,只聽陸星池喉間溢出一聲輕笑:“蕊之,
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你現(xiàn)在生病了,就不能乖乖的?”顏蕊之臉頰微紅,
似乎有些不自在:“誰……誰吃醋了,一個種荷女,有什么值得我吃醋的,
當(dāng)初要不是我要拼事業(yè),你以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她高昂著頭,
眼里滿是自信和不可一世,可偏偏,陸星池愛極了她這副模樣,看向她時,
眼里的笑意快要變成星河,化成愛意涌出來。用了祝瑜星的血藥后,顏蕊之氣色好了許多,
她自顧自從床上起來,走到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跌坐在地沒有力氣爬起來的祝瑜星。
陸星池跟隨著顏蕊之的目光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把祝瑜星推倒在地,他快步上前,
自然地將祝瑜星打橫抱起,滿眼歉意:“抱歉瑜星,我剛才沒注意你摔倒了,疼不疼?
有沒有哪里受傷了?”他聲音溫柔,心疼的眼神一點不像假的,就好像什么都沒變。下一瞬,
祝瑜星倏得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雪白的皮膚。陸星池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等到回過神時,
他只覺連手都在抖?!拌ば?,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走,
我?guī)闳メt(yī)院……”他聲音急促,緊緊將祝瑜星抱在懷里,仿佛稍有不慎,
祝瑜星就會永遠(yuǎn)離開他。“不知道又在搞什么把戲,不就給了我點血嗎,
有必要弄出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嗎?想當(dāng)年我連續(xù)熬了5個晚上,只為了搶到客戶,
所有人都說沒見過比我還拼命的女人,我這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們這種沒本事的女人。
”陸星池緊抱著祝瑜星的手松了松,在聽到顏蕊之的經(jīng)歷時晃了神。祝瑜星哂笑了一聲,
第一次正式與她目光交匯?!邦伻镏?,你不會以為,所有人都必須活成你這個模樣吧?
你看不起所有人,知道說明什么嗎?說明你骨子里,最是自卑?!钡?章一時間,
整個房間針落可聞。毫無征兆地,顏蕊之狠狠甩了一巴掌在祝瑜星臉上?!澳闼闶裁礀|西?
輪得到你來評價我?”她眼底帶著狠辣,似乎有些惱羞成怒。祝瑜星臉頰火辣辣地疼,
她下意識伸手想還回去,卻被陸星池握住了手腕。他微微蹙眉,
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瑜星,你讓讓她,她病了,你別跟一個病人置氣?!弊hば强粗?/p>
倏然就笑了。顏蕊之病了,用了她的心尖血就能好??伤?,要死了啊。
祝瑜星只覺心口一陣一陣抽痛,嘴角冒出血腥味。陸星池想靠近她,忍不住要關(guān)心她,
卻被顏蕊之打斷:“你能不能讓她滾出去?跟這種人共處一室簡直拉低了我的檔次。
”她言辭犀利,在陸星池面前從不偽裝自己,可偏偏陸星池也愿意縱容她。他輕笑一聲,
轉(zhuǎn)頭朝祝瑜星道:“乖,你出去住幾天好不好?等蕊之需要你的心尖血了,我就接你回來。
”他神情溫柔,話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祝瑜星冷笑一聲,大步走進(jìn)房間,
拿起了母親留給她的荷種,一轉(zhuǎn)身,卻被顏蕊之扼住手腕。她冷聲道:“怎么?
你想把荷種帶走,那還怎么入藥?你不會想報復(fù)我吧?”“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荷種,
我想帶走就帶走,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陸星池上前來,輕輕握住她的手,
本以為他會安撫祝瑜星,可下一瞬,他卻速度極快地奪過了她手中的荷種。
他輕嘆一聲:“瑜星,荷種你不能帶走,我不能讓蕊之有任何閃失?!弊hば菑娙讨鴾I水,
倔強回應(yīng):“這些荷種是母親最后留給我的東西,就算是死,我也要帶著它們?nèi)胪?。”她想?/p>
死后將荷種撒在墓前的湖邊,等來年,滿塘的荷花都會為她祭奠??裳巯?,
陸星池將荷種緊緊握在手中,他輕輕撩起祝瑜星耳邊的碎發(fā),
在她耳邊低語:“再留下一次心尖血,我就讓你帶走荷種?!弊hば蔷湍敲炊⒅难劬?,
試圖從他的眼里看出一點點的猶豫,可是沒有,一點都沒有。她面無表情地取了血,
從前給陸星池取血時,她從來都是背著他怕他心疼,可眼下,她拿刀尖對準(zhǔn)自己的心臟時,
是那么得干脆利落。陸星池仿佛被刺痛了一瞬,在看到溢出的血液時,連顏蕊之都愣住了。
原來取心尖血,是這么個取法。祝瑜星只覺渾身被抽干了一般,氣若游絲道:“夠了嗎?
可以把荷種還我了嗎?”陸星池呆愣地遞過荷種,看著祝瑜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里,
心里竟然一陣陣發(fā)緊。一出門,祝瑜星就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了地上。
好像離死又更近了一步呢。她幾乎是爬進(jìn)電梯,卻感覺身后似乎有陣陣涼意,她回頭,
一個帶著黑口罩的男人正不懷好意地打量她。他步步逼近,她在電梯里退無可退,慌亂之際,
她按下了緊急聯(lián)系人的呼叫按鈕,那邊很快接聽。她說:“陸星池,救救我?!焙芸?,
她被眼前的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電話里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帶著說不清的情欲。
他說:“乖乖別鬧,你還病著……”激烈的喘息聲和女人的嬉笑聲一同襲來,
還夾雜著一句:“瑜星的血可真有用,你都有力氣挑逗我了?”祝瑜星絕望地閉上雙眼,
心臟像是抽絲剝繭一般疼,她想,或許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她緊緊抓著手心的荷種,
將它放在自己的心口處,好像在聆聽著母親遺留的聲音。
她聽見母親說:“不要為任何人動用自己的心尖血,一旦動用,你將走向絕路。
”眼淚無聲落下,她輕聲回答:“媽媽,我錯了,下輩子一定聽您的話。
”第4章昏昏沉沉中,祝瑜星睜開雙眼,頭頂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是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
她微微動了動手指,心道竟然還活著。余光里,陸星池正趴在她的身旁,
似乎帶著徹夜未眠的疲憊,此時雙眸緊閉,眉心微蹙,似乎在夢魘。“蕊之,
別離開我……”他低聲呢喃著,一字一句落入祝瑜星的心底?;秀遍g,
祝瑜星倏然回想起陸星池發(fā)病時。他痛苦至極時,總會捂著心口,不停呢喃著:“瑜星,
別離開我……”祝瑜星就那么久久地看著他的睡顏,
卻覺得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從前的陸星池了。似是有感應(yīng)一般,他倏然睜開眼,見祝瑜星醒著,
眼底的驚喜快要溢了出來。他有些莽撞地將祝瑜星抱進(jìn)懷里,似乎仍心有余悸。
他輕聲道:“對不起瑜星,我沒保護(hù)好你,如果不是我臨時要出去一趟,
我不敢想你在電梯里會遭到什么對待……”祝瑜星抬眼,靜靜看著他,
良久才輕笑一聲:“出去之前,你在干什么?”陸星池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就垂下眸子,
他聲音平靜:“蕊之發(fā)病了,我在照顧她,她畢竟是我多年的故人。
”祝瑜星止不住地回想起電話里那讓人作嘔的聲音,原來陸星池的照顧,是這么個照顧。
她閉上眼,陸星池為她掖好被角,出去為她準(zhǔn)備早餐。很快,顏蕊之蹬著高跟鞋,
十分有節(jié)奏感的走了進(jìn)來。高跟鞋一下一下,仿佛將祝瑜星砸進(jìn)塵埃里。她好了許多,
短時間內(nèi)用了兩次心尖血,此刻氣色紅潤。這次,她沒有劍拔弩張,臉上帶著笑意。
她傾下身,在祝瑜星耳邊輕聲道:“你知道為什么陸星池會發(fā)現(xiàn)你在電梯里被人尾隨嗎?
因為,他要去……買套?!弊詈髢蓚€字,輕且重,落入祝瑜星的耳里,她瞬間臉色慘白。
她血紅著眼問顏蕊之:“你在害怕什么?非要從我這來獲得存在感嗎?
你不是標(biāo)榜自己是女強人嗎?怎么,現(xiàn)在也為了一個男人來欺負(fù)別的女人?
”顏蕊之愣了一瞬,很快,她冷哼一聲:“誰要跟你搶男人?我只是要告訴你,
我顏蕊之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過,陸星池是我的初戀,我勾勾手指他就會回到我身邊,
你在我心里,連情敵都算不上,一個卑微的種荷女?!弊hば强粗翢o征兆地笑了起來,
顏蕊之原本趾高氣揚的神色被慌亂代替。她不明白,不明白祝瑜星在笑什么。
只有祝瑜星知道,她笑眼前的女人太傻太蠢,此刻的她,早已失去了大女主的標(biāo)簽。
真正的大女主,絕非顏蕊之之流。正僵持間,陸星池拿著熱粥推門而入,
見顏蕊之正站在床邊,忙關(guān)心道:“蕊之,不要久站,你要好好休息?!彼弥鵁嶂嗌锨埃?/p>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掀開包裝盒,顏蕊之沖過去拿起粥,尖叫道:“好燙?。?/p>
”她拿著滾燙的熱粥,直直往祝瑜星的心口倒去。速度快到連祝瑜星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待回過神時,心口處鉆心的疼痛襲來,向來能忍疼的她,此刻眼淚生理性地往外彪出來。
她剛?cè)×藘纱涡募庋?,傷口尚未愈合,如今淋上熱粥,比鉆心還疼。
陸星池手忙腳亂地替她清理,大聲喚了醫(yī)生過來,不停地安撫著祝瑜星。祝瑜星紅著眼,
盯著他的眼睛一句一句:“陸星池,顏蕊之是故意的,你看不到嗎?
”她猛地掀開心口處的衣服,一瞬間,模糊的血肉暴露在陸星池眼中。他幾乎愣在了原地,
張了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來。良久,他輕聲道:“瑜星,我代蕊之向你道歉,
她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別怪她?!鳖伻镏谝慌噪p手抱肩,絲毫不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什么,
只冷冷瞪著她。祝瑜星良久地看著她,認(rèn)真問道:“你以什么立場代她向我道歉?情人?
男女朋友?”第5章陸星池眉心微蹙:“瑜星,我說過了,不要用骯臟的想法揣度我們,
蕊之……是我很好的朋友。”顏蕊之這時才開口道:“朋友?誰要跟你做朋友了?
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你忘了?”恰逢此時,醫(yī)生趕來為祝瑜星處理傷口,
十分嚴(yán)肅道:“留疤是必然的了,你的心口處被刺穿多次,早就失去了愈合能力,
這得多疼??!”連醫(yī)生都在看著她的傷口時,面露心疼,可祝瑜星卻表情淡然。
陸星池沉默了很久,看著祝瑜星血肉淋漓的傷口,他終究沒忍心說出順著顏蕊之的話。
他知道,祝瑜星曾經(jīng)最怕疼了,可這么多年來,她一次次取心尖血,一聲疼也沒喊過。
他慢慢走上前,想握住祝瑜星的手安撫她,卻被她激烈地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心底的失控感如潮水般涌來。此刻,他細(xì)細(xì)打量著祝瑜星,原本看起來健康有活力的女孩,
如今臉色慘白,形如枯槁。仿佛……命不久矣。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忙將這些可怕的念頭壓了下去。他湊過去,吻了吻祝瑜星的耳垂,低聲道:“你好好休息,
這幾天我不會讓顏蕊之來影響你,好不好?”示弱,是他用來哄祝瑜星慣用的伎倆??涩F(xiàn)在,
祝瑜星早已對他麻木,不再有任何動容了。顏蕊之緊緊攥著拳頭,嫉妒在她臉上出現(xiàn)的時候,
顯得十分違和。剛要出聲,陸星池便強行將她帶出了門??伤麄儾恢?,醫(yī)院的隔音并不好,
甚至很差。祝瑜星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命運總是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
巧合到讓她的心非死不可。門外,陸星池一改方才的模樣,語氣中滿含笑意:“乖乖,
你急什么?嗯?我安撫好瑜星,還不是為了給你提供心尖血?要是她真生氣了,
你還要不要命了?”顏蕊之冷哼一聲,似乎賭氣道:“誰稀罕她的血了,她的血低賤,
要不是為了我的事業(yè),我才懶得理她?!辈》績?nèi),祝瑜星怔怔看著窗外。她想,
這次是真的不在乎了??纯磿r間,她的生命,應(yīng)該不足一月了。腦海里,
陸星池少年時的模樣漸漸被如今的陸星池代替。他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
滿心滿眼都只有她一個人,不會再因為她想吃某家的糕點而跑遍全城,
更不會因為她取血而心疼到落淚。送走了顏蕊之,陸星池神色如常地進(jìn)了門,為她擦手擦臉,
掖好被角,還不忘在她額頭落下親吻,仿佛祝瑜星一直都是他最愛的人,什么都沒有變。
只有祝瑜星明白,再也回不去了。顏蕊之不在的這幾天里,陸星池扮演起貼心男友的角色,
在醫(yī)院對她百依百順,每天為她的傷口上藥,祝瑜星有任何情緒不對勁,
他都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每天,他都會帶來一大束祝瑜星最愛的百合放在床邊,五天后,
所有的花都枯萎了,祝瑜星也該出院了。出院那天,陸星池小心翼翼地握住祝瑜星的手,
將她的碎發(fā)撩到耳后,終于說出那句蓄謀已久的話:“瑜星,你身體好的差不多了,
能不能再取一次血?蕊之的病不能再等了。”祝瑜星久久看著他,笑著回答道:“好啊,
答應(yīng)你的事,我不會食言?!标懶浅赜行]反應(yīng)過來,他沒想到,這次祝瑜星會這么爽快。
他掐了掐眉心,鄭重道:“瑜星,等蕊之好了,我們就結(jié)婚,我?guī)闳庹{(diào)理身體好不好?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任何事?!彼曇艉V定,仿佛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可他不會知道,祝瑜星剩下的每一天,都已經(jīng)在倒數(shù)了,與其在痛苦中茍活,不如來個痛快。
她輕聲回答:“好,我都聽你的?!彼砬楣皂?,聲音柔和,讓陸星池覺得,
她永遠(yuǎn)都不可能離開他。第6章取血后,陸星池一改在醫(yī)院時的貼心陪伴,消失了整整兩天,
祝瑜星是在別人的朋友圈看到他的行蹤?!瓣懮贋榱顺鯌偈钦嫦铝舜蟊惧X啊,
不知從哪取來了心尖血入荷的秘方,這血全世界都沒幾人有,
他竟然一次又一次成功取到……”評論區(qū)有人回復(fù):“顏蕊之是誰?人家可是事業(yè)女強人,
愛情只是她的調(diào)味劑,陸少跟她是絕配,也只有陸少這種男人才能配得上她了。
”“可是陸少不是有個種荷女未婚妻嗎,都在一起十年了,不是說就快結(jié)婚了嗎?
陸少重病時找了她,本來以為這個病治不好,竟然慢慢好了……等等,種荷女!心尖血入荷,
會不會就是取的他未婚妻的心尖血!”看到這里,祝瑜星心里一涼,她不敢想,
若是被旁人知道,她的血可以治病,該有多少人覬覦她的血,她不曾想,
陸星池竟然會隨意把秘方說出來。很快,她收到各種電話和短信,有人哭著求她給點血救命,
有人威脅她不給血就后果自負(fù)……不過短短一天,她的電話就被打爆,
甚至家門口開始擠滿了人。她蜷縮在角落,門外砸門和咒罵的聲音讓她忍不住心顫?!伴_門!
快開門救救我的孩子,你怎么這么狠心,不就給點血嗎,又不是要你的命!
”“再不開門我們就要砸門了!別給臉不要臉,你擁有特殊的血,你就該拿來救命,否則,
你就是個見死不救的殺人犯!”祝瑜星緊緊捂著耳朵,她不是不想救人,
只是她早已沒有能力可以救人了,母親早早就告訴她,要想活命,
就一定要保守住這個 秘密。她錯了,她不僅沒有保住秘密,反而將自己推向了死路?;蛟S,
從一開始就不該對陸星池心軟,從第一次給他取血開始,她就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走。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jīng)黑下來,客廳里一片漆黑,祝瑜星就那么躲在角落里,沒有開燈,
一動不動。有人從玄關(guān)進(jìn)來,祝瑜星身體開始止不住地發(fā)抖,直到被人緊緊抱在懷里,
她才看清眼前人的臉。是陸星池,兩天沒回家的陸星池。他聲音抖動著,
盡量平靜地安撫著祝瑜星:“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保護(hù)好你,
沒有及時趕到你身邊……”他明顯感覺到懷里人在不停顫抖,心里涌上一陣?yán)⒕危?/p>
只能一聲聲說著對不起?!拌ば牵瑒e害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你,這一切是我造成的,
我自然會護(hù)你無虞,你沒有義務(wù)給任何人血。”他一字一句說得認(rèn)真,
仿佛那個取祝瑜星心尖血的人不是他。很快,一個電話打來,陸星池接通后臉色大變,
連手機都快握不穩(wěn)。他扶起祝瑜星,聲音甚至有些哽咽:“瑜星,蕊之又發(fā)病了,
她發(fā)起病來,甚至比曾經(jīng)的我還痛苦,瑜星,你都懂的對嗎?
你最明白曾經(jīng)的我有多痛苦……”祝瑜星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是啊,
她是最明白陸星池曾經(jīng)有多痛苦的那個人。所以在他第一次當(dāng)著她的面發(fā)病時,
就毫不猶豫為他取了血??伤恢?,每一次取血時,她又有多痛呢?“瑜星,
你再救一次蕊之好不好?我不想看著她再重蹈我的覆轍?!弊hば强粗?,
再一次笑著答應(yīng)了他:“好,我救她?!彼屗髞淼拿恳淮味枷肫疬@一幕幕,
想起她的溫柔不反抗,只有這樣,死的時候,才越割裂越毫無征兆啊。
跟著陸星池來顏蕊之家,這一次,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雙眸緊閉的顏蕊之,這一次,
她失去了所有高傲,真正的病痛面前,她連那份傲氣都維持不住。陸星池走到病床前,
俯下身,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顏蕊之的臉,他輕聲道:“蕊之,別怕,你馬上就能好起來了,
只要瑜星在一天,你就永遠(yuǎn)有希望?!弊hば浅镀鸫浇?,微妙地笑了笑。她很快取了血,
正要離開時,顏蕊之醒了過來。從未展示過脆弱的她,此刻竟然在陸星池懷里哭的泣不成聲。
她紅著眼,放下了曾經(jīng)的高高在上,抱著陸星池訴說著:“從前我總覺得事業(yè)比天大,
可只有真正感受到病痛后,我才明白當(dāng)初離開你是多么錯誤的決定,我該留在你身邊的,
只有你,只有你一直陪著我……”第7章她罕見地展示出自己的另一面,而陸星池,
竟然為她的這番話紅了眼,看著顏蕊之如今瘦骨嶙峋的模樣,心疼到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他說:“蕊之,我現(xiàn)在甚至不敢碰你,
怕碰到你的骨頭讓你疼……”顏蕊之注意到祝瑜星站在不遠(yuǎn)處,就這么靜靜看著,
她話鋒一轉(zhuǎn),問陸星池:“陸星池,你還愛我嗎?我們復(fù)合好不好?”一瞬間,
整個房間靜了下來,很久很久,陸星池都沒有回答,顏蕊之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她紅著眼追問:“你要是不愛我,為什么會取祝瑜星的心尖血救我?為什么會心疼我?
為什么現(xiàn)在會在這里陪著我?”祝瑜星也同樣在等陸星池的回答。良久,
她聽見陸星池說:“蕊之,我不能對不起瑜星,她……為我付出了很多。
”祝瑜星心底冷笑了一聲,卻聽顏蕊之不管不顧地繼續(xù)追問:“我不要聽你說祝瑜星怎么樣,
我只要你說,你還愛不愛我,你心里有沒有我?!标懶浅剌p嘆一聲,
竟看著顏蕊之笑了出來:“蕊之,你總是這么執(zhí)著,就像你所說的,我不愛你,
為什么我會在這里?”顏蕊之破涕為笑,笑里,帶著對自己的自信,和對祝瑜星的嘲諷。
祝瑜星拖著沉重的身子離開這里時,好像倏然就釋懷了。她早該明白的。
獨自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她只覺好累好累,直到被一對陌生母女?dāng)r住去路。
牽著孩子的母親毫無征兆地跪在她面前?!肮媚?,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救她,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看到祝瑜星像看到了救星。
小女孩就那么眨著大眼睛看著她,明明五官精致漂亮,卻臉色慘白,頭頂一根頭發(fā)都沒有。
那雙眼,讓祝瑜星生憐。倏然,女孩猛地倒在地上,不停地砸自己的頭,母親說,她發(fā)病了。
每次發(fā)病,都是痛不欲生。她只是想抓住所有機會為自己女兒治病,聽到有人能取血救命時,
她費盡所有力氣才來到祝瑜星面前??粗概畟z痛苦的模樣,祝瑜星捂著剛?cè)⊥暄男目冢?/p>
輕聲道:“好,我現(xiàn)在就取血?!敝皇?,她也只能救這一次了。將母女倆帶回家,
她最后一次用起了母親傳授的秘術(shù),看著小女孩慢慢平復(fù)下來。那位母親不停朝她磕頭道謝,
祝瑜星癱倒在地,輕聲道:“很抱歉,以后不能再救你們了……”當(dāng)那位母親反應(yīng)過來時,
祝瑜星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力氣,她只是搖搖頭,安撫著眼前愧疚的母親?!肮媚?,你怎么了!
早知道取了血你會死,
我就是沒命也不會讓你救我家孩子……”祝瑜星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道:“跟你們沒關(guān)系,
我本來……本來就命不久矣了,死前能做一件好事,也算善終,我只要,
只要你把我送到我母親的身邊,我就知足了……”祝瑜星,
在這對母女的哭喊聲里閉上了眼睛,至少這一刻,有人真正為她的死而傷心。死前,
她也沒忘為母女倆正名,表明她的死跟這對母女沒關(guān)系。此時的陸星池心底莫名一陣慌亂,
接到了家里座機的電話?!澳愫茫闶亲hば切〗愕募覍賳??你快回家一趟吧,
回家看看她的遺體,就當(dāng)最后一面了?!钡?章可惜,陸星池并沒有聽完這段話,
就被顏蕊之奪走了手機。她毫不猶豫按掉電話,十分不滿道:“能不能專心陪我?
我不想你因為任何人分神,你剛才說還愛我,那是不是要跟我和好?”說這話時,
顏蕊之高高昂著頭,仿佛篤定陸星池不會拒絕她,甚至?xí)矘O而泣。
可她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yīng)。陸星池慢慢皺起眉,低聲呢喃:“剛才家里的座機給我打電話,
會不會是瑜星出什么事了,我得回家一趟?!鳖伻镏查g沉下臉色,
不悅道:“我重要還是她重要?她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和好?
”陸星池始終眉心緊蹙,心底總覺沉重,像有一團(tuán)化不開的情緒縈繞在心頭。
可看到顏蕊之認(rèn)真地追問,他便很快放下了那份不知名的情緒,低聲哄著她:“蕊之,
我現(xiàn)在不能隨便給你承諾,瑜星跟了我十年,況且你的病還需要她來救,
我現(xiàn)在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你明白嗎?你也不想落下不好的名頭對不對?
”他沉默了一瞬:“要和好,也該名正言順的和好,蕊之,你從來不屑做不道德的事,
你最是光明磊落,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鳖伻镏站o雙拳,尖銳的指甲掐入手心,
臉上的表情快要繃不住。這種失控感讓她十分難受,陸星池,一個曾經(jīng)愛慘了她的男人,
現(xiàn)在竟然在拒絕她?她斂下情緒,捂著心口裝作難受的樣子,軟下聲音道:“星池,
我知道你的為難,所以我也不愿意逼你,我病了這些日子,整天悶在家里,
你知道我最向往自由,你帶我出國玩幾天好不好?”陸星池看著她虛弱的模樣,
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昂?,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只要你能好起來?!碑?dāng)天晚上,
陸星池就定了國外的機票,臨走前,給祝瑜星發(fā)去了消息。“瑜星,我要去國外出差,
你在家好好調(diào)理身體,想吃什么讓阿姨給你做,一定要好好養(yǎng)著,知道嗎?
”他話里話外都在叮囑祝瑜星注意身體,可所有人都明白,讓祝瑜星養(yǎng)好身體,
只是為了給顏蕊之提供健康的血。他等了很久,祝瑜星遲遲沒有回應(yīng),
心底莫名的情緒再次升起。從前,祝瑜星和他是彼此的特別關(guān)注,只要有消息,
基本都是秒回,眼下,快要登機了,祝瑜星的對話框仍然沒有動彈。他忍不住往上面翻動著,
從前的他事無巨細(xì)的跟她分享,連中午在公司睡了幾分鐘覺都要說的一清二楚。
滿屏都是兩人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像所有小情侶那樣,兩人整天膩歪,
卻好像怎么也膩歪不夠。直到顏蕊之回來,越往下翻,與祝瑜星的聊天記錄便越是屈指可數(shù)。
心底的愧疚不停上涌,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忽略祝瑜星很久了,而她始終不吵不鬧,
答應(yīng)他的所有要求??粗慌耘d奮的顏蕊之,他垂眸,再次給祝瑜星發(fā)去新的消息:“瑜星,
你想要什么禮物,我回國給你帶好不好?這些天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是我的錯,等我回來,
等蕊之的病好了,我們就結(jié)婚?!憋w機臨近起飛,關(guān)機前,他死死盯著手機,
卻始終沒等來祝瑜星的回應(yīng)。一旁的顏蕊之悄悄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緊緊抱著他的手臂,
雀躍道:“星池,還記得我們剛在一起那年,我們18歲,偷偷跑出去旅游,那時也是這樣,
我枕在你的肩膀,你說愛我一輩子,你還記得嗎?”陸星池收回心神,
思緒隨顏蕊之的話回到了18歲那年夏天。他驚覺自己竟然忘了很多跟顏蕊之的美好回憶,
卻始終記得顏蕊之拋棄他那天的絕情。他掐了掐眉心,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
究竟是因為對顏蕊之還有愛意,還是只是因為她得了重病,而起了惻隱之心。他想不明白,
也不想去想明白。良久,他輕聲道:“當(dāng)然記得,那是我們最美好的日子,那時,
我們以為會在一起一輩子?!彼袂槁淠?,顏蕊之似乎也想起來自己的所作所為,
沒有再出聲。畢竟當(dāng)年,是她拋棄在先。一路沉默,落地巴塞羅那,一座浪漫的城市。
第9章落地后,顏蕊之興奮地拉著他逛遍了大街小巷,仿佛從前發(fā)病時的痛苦早已被忘干凈,
可越是這樣,陸星池心里就愈發(fā)難受。看著活力滿滿的顏蕊之,他竟?jié)M腦子都在想著,
如果不是祝瑜星的血,顏蕊之只怕會一輩子纏綿病榻,痛苦一生。
手機上仍然沒有傳來祝瑜星的回信,他腦海里莫名回想起出國前最后一次見到祝瑜星時,
她慘白的臉色和虛弱的步伐,可那時,他滿心滿眼都是顏蕊之,絲毫沒有注意到她。
沖動終于戰(zhàn)勝了理智,他走到一條巷口,撥通了祝瑜星的電話。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卻始終無人接聽。陸星池莫名煩躁,猛的揮拳在墻上,
找了許久才找到他的顏蕊之被他的情緒失控嚇了一跳,抱怨道:“你躲在這里干嘛?
是不是偷偷給祝瑜星發(fā)消息或者是打電話了?你根本就不愛我!”顏蕊之的情緒說來就來,
受盡了所有人的百依百順,她向來能不管不顧發(fā)泄自己的情緒,畢竟,沒有人會忤逆她。
可這次,最應(yīng)該順著她的陸星池,卻沒有再哄著她。他冷著臉,直直略過她,
沒有等她、沒有牽她的手,自顧自往前走。顏蕊之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
陸星池這次竟然對她甩了臉色。她幾乎無法忍受,指著陸星池的背影大聲道:“陸星池,
你就是個不要臉的舔狗,你是不是忘了你當(dāng)年求我別離開你時候是什么一副賤樣子,
現(xiàn)在給我甩臉子,你可笑不可笑?”大步往前的陸星池慢慢停下腳步,嘴角勾起自嘲的笑,
他轉(zhuǎn)身,直視著顏蕊之那充滿憤恨的雙眼。陸星池久久看著,倏然輕笑了一聲。他笑自己,
笑自己竟然把這樣一個女人當(dāng)作執(zhí)念???,她面目可憎,她猙獰可怖,
她在大街上將自己的傷疤撕開,毫不顧忌地在他傷口上撒鹽。這樣一個女人,
真的值得他這么多年放不下嗎?他一步一步走近她,顏蕊之以為陸星池仍然會像從前那樣,
永遠(yuǎn)都不會怪她怨恨她,會過來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墒菦]有。陸星池與她擦肩而過,
只留下幾句話:“顏蕊之,從一開始,我就看錯了,你這樣的女人,怎么會是我的執(zhí)念呢?
我為什么會愛上祝瑜星,一個跟你截然不同的女人,這說明,其實我根本就不一定非得是你,
只是我的大腦在欺騙自己,騙自己一直愛著你,你說,我不慣著你了,你的脾氣還鬧給誰看?
”他大步離開,任憑顏蕊之怎么叫他的名字,也沒回頭?!瓣懶浅?,你混蛋!
你要把我扔在這里嗎?我要是發(fā)病了怎么辦!”這是他第一次,這么絕情地對顏蕊之。
他腦海里像放幻燈片一樣,一幀一幀播放著這些天,他對祝瑜星的無情。十年,
他對祝瑜星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偏偏顏蕊之一回來,他就跟被奪舍了一樣,
一次一次逼她取血,讓她為顏蕊之讓步。萬幸,萬幸一切還來得及。他定了最早回國的機票,
看著祝瑜星空白的對話框,只當(dāng)她是在生自己的氣。他買了很多很多禮物,
打算一回家就給她一個驚喜,他精心制定了為祝瑜星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計劃,他想,
一切都會回到從前。帶著一大堆禮物,他滿分期待地推開家門,卻沒有看到預(yù)想中的人,
正欲走進(jìn)臥室,電話不停響起。他有些不耐煩地接聽,只聽電話那頭道:“陸少,
您快來一趟吧,顏小姐發(fā)病了,她快不行了!”陸星池猛地頓住腳步,
一時不知道該往前走還是往后退。往前走,或許祝瑜星會在兩人的婚房里等著他,
或許會故意不跟他說話,只為了他能哄哄她。他想,祝瑜星總會在這里的。
第10章可是在聽到顏蕊之快要不行了的消息時,他終究還是沒有再往前走??觳阶叱黾议T,
他直奔顏蕊之家里,在看到活奔亂跳的顏蕊之時,他倏然就沉默了。他早該猜到的,
顏蕊之從來都是這樣,她想要的,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會無所不用及其,直到得到為止。
顏蕊之臉上毫無慌亂,陸星池冷聲道:“顏蕊之,你鬧夠了沒有?
”故作鎮(zhèn)定的顏蕊之此刻所有防線都徹底崩塌,她的眼淚來勢兇猛。“陸星池,
你就不能好好哄哄我?就像從前一樣……”她自詡女強人,從不為男人掉眼淚,
眼下卻一副受了天大的情傷的模樣。陸星池沒有為她罕見的眼淚動容,
他一字一句道:“顏蕊之,我來這里,只是以為你快要死了,所以來送你最后一程,怎么,
你追了十年的那個男人不要你了,你就知道來找我了?”顏蕊之瞳孔皺縮,陸星池冷笑一聲,
拿出手機,一張一張把照片翻給顏蕊之看。里面,全都是顏蕊之對那個男人的懇求討好,
甚至有她發(fā)艷照勾引的畫面。這些,是那個男人親自發(fā)給陸星池的。男人有家室,
比顏蕊之大十歲,拒絕了她十年,她不知廉恥地追了十年,甚至跑到人家家里示威,
讓原配整日提心吊膽,得了抑郁癥。后來,他們舉家搬遷,顏蕊之這才回國,
盯上了曾經(jīng)愛她愛的死去活來的陸星池??伤龥]想到,她所做的一切會被揭發(fā)得這么快。
看著陸星池冰冷的眼神,她下意識走到他面前,想去牽他的手,她眼里寫滿祈求,
實在不像那個自詡大女主的顏蕊之。陸星池狠狠甩開了她,
朝她一字一句道:“你讓我感到惡心?!鳖伻镏畯氐足对谠?,所有自尊被踩在腳下,
她完全不能接受陸星池嘲諷的眼神。她強忍著羞恥,惱羞成怒道:“陸星池,
你在這里裝什么?現(xiàn)在嫌我惡心了?你讓祝瑜星一次一次為我取血,現(xiàn)在人都被你害死了,
你又有多高尚?”果然,陸星池停下了腳步,再轉(zhuǎn)身,他臉上充滿了戾氣。
他一步一步朝顏蕊之走近,如惡魔降臨般,猛地掐住她的脖子。
他毫不費力地將顏蕊之提起來,手上愈發(fā)用力,任憑顏蕊之拼命掙扎,也沒有松手。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說一遍,誰死了?”顏蕊之被掐得臉色青紫,幾乎快要窒息,
卻還是一字一句道:“祝瑜星……祝瑜星死了!是你害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讓她給我取心尖血,你知不知道,她每取一次血,就死得更快一點,
直到最后一次,她因為你泄露出她的心尖血能治病的消息,對別人動了惻隱之心,
死得很難看!”陸星池表情呆滯,似乎絲毫也不愿意相信?!澳泸_我,顏蕊之,你就愛撒謊!
瑜星不會死,她為我取了十年血都沒事,怎么會因為這幾次就死!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嘴上說著不可能,聲音卻顫抖,指尖不受控制地抖動著,心底的害怕不停上涌。
顏蕊之再次給他重重一擊:“你還好意思說?正是因為她給你取了十年心尖血,
才導(dǎo)致她必死的結(jié)局!你沒聽說過,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嗎?”她癲狂地笑起來,
看著陸星池驚懼、害怕、不敢置信多種情緒揉雜,竟然有些變態(tài)的快感。
她早就知道祝瑜星死了,國內(nèi)有人給她匯報消息,可她一個字都沒有告訴陸星池,
甚至拖著他不讓他回國?!澳憔退闶瞧牢?,祝瑜星也永遠(yuǎn)都活不過來了!
”陸星池猛地松開手,跌跌撞撞往外面跑,他步子亂了,心也亂了。一路開車狂飆到家,
站在臥室門口,他卻倏然無法動彈了。他就那么靜靜站在門前,伸出來的手隱隱發(fā)抖,
他明白自己在怕什么。他輕喚了一聲:“瑜星,你在里面對不對?”緩緩?fù)崎_門,
里面空無一人,空氣中彌漫著祝瑜星曾經(jīng)愛用的哪款香水味,
仿佛她不久前還在這個房間里梳妝打扮。這一刻,陸星池幾乎連腿都軟了,
那讓人恐慌的事實一點一點蠶食著他。直到走到床前,看到一張紙條。“先生,
您夫人葬在了南湖的邊上?!敝灰痪湓挘懶浅匕c坐在地,失去了所有力氣。
第11章他想說,祝瑜星想要的婚禮,他還沒正式給她,連到死的那天,
他都只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夫人。那人明顯不知道祝瑜星還沒結(jié)婚,
以為她的先生只是出了一趟遠(yuǎn)門,總會回來的。看到這張紙條的陸星池,
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渾渾噩噩來到了南湖。他漫無目的地找了很久很久,
卻怎么也找不到祝瑜星的墓地。直到看到遠(yuǎn)處滿塘的荷花盛開,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記得祝瑜星說過,她的母親葬在荷花盛開的地方。他往那邊狂奔而去,
一路上摔了一跤又一跤,仿佛捉弄他一般,讓他昂貴的西裝染上了骯臟的塵泥,
顯得那么狼狽。他找到了,找到了這塊小小的墓地。沒有照片,沒有任何標(biāo)識,可他卻堅信,
這就是祝瑜星的墓。只因那旁邊,正守著一個虔誠的女人和孩子,那個小女孩,
正對著那塊墓地說:“姐姐,謝謝你救了我的命,我會長出頭發(fā)、生出血肉,
就像你還活著一樣,我會替你活下去?!币慌缘呐搜劭敉t:“這么多天了,
她的丈夫還是沒有回來嗎?她靜悄悄地葬在這里,沒有一個人來看她,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