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滿室瞬間安靜。劉三胖的煙桿“啪”地掉在地上,他俯身撿起,眼睛瞪得像銅鈴:“你瘋了?玲瓏閣!你想賭什么?”
唐晚抬眼勾唇一笑,指尖點了點他的褲腰帶:“就賭你藏著的那本賬冊?!?/p>
劉三胖臉色驟變,手下意識捂住腰間:“你胡說什么——”
“別裝了?!碧仆泶驍嗨曇舨淮髤s字字清晰,“就在你褲腰上揣著的?”
她頓了頓,指尖在賭桌上敲出節(jié)奏,“我輸了,玲瓏閣歸你。你輸了——”
她俯身,湊近劉三胖耳邊,吐氣如蘭:“就得跪在地上,喊我三聲‘姑奶奶’?!?/p>
“放屁!”劉三胖猛地拍桌站起,腰間的賬冊硌得他生疼,“一個商婦也敢叫板?來!開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輸?shù)妹搨€精光!”
第一局,唐晚擲出個小。劉三胖得意地掀開骰盅,五五六赫然在目,他笑得肥肉亂顫:“看見沒?這叫手氣!娘兒們就該回家繡鴛鴦!”
第二局,唐晚又輸了。劉三胖已經(jīng)樂得直不起腰,指揮著手下:“去!把玲瓏閣的地契文書備好,等會兒好讓唐小娘子簽字畫押!”
最后一局,劉三胖親自搖骰盅,手腕翻飛間,骰子在盅里撞得震天響。
他故意放慢動作,把骰盅重重扣在桌上:“小娘子,現(xiàn)在認(rèn)輸還來得及,讓爺樂呵樂呵,我給你留點……”
唐晚沒接話,方才劉三胖搖骰時,她早已聽出骰子碰撞的次數(shù)和力度。
“我押大?!彼p聲道。
劉三胖笑得更歡了:“好!有種!開!”
他猛地掀開骰盅,臉上的笑卻瞬間僵住——三粒骰子安安靜靜躺著,赫然是三個六!
“豹子!通殺!”旁邊的荷官尖叫出聲。
劉三胖的臉漲成豬肝色,指著唐晚吼:“你出老千!這不可能!”
“不可能?”唐晚拿起骰盅,反手扣在他頭上,“方才是誰說我不懂賭的?”她俯身,一把扯過他腰間的賬冊。
唐晚將賬冊“啪”地拍在劉三胖臉上:“現(xiàn)在呢?賬冊歸我了,你該叫我什么?”
劉三胖還想掙扎,周圍卻突然圍上來十幾個精壯漢子,個個摩拳擦掌。
有人一把按住劉三胖的后頸,“咚”地按在地上:“劉胖子,愿賭服輸!喊?。 ?/p>
“就是!敢賴唐小娘子的賬?”
“快喊姑奶奶!”
劉三胖被按得臉貼地,牙都要咬碎了,卻在十幾雙眼睛的瞪視下,憋屈得渾身發(fā)抖。
唐晚蹲下身,用賬冊輕輕拍著他的臉:“怎么?不想喊?那我現(xiàn)在就把這賬冊送進(jìn)大理寺,讓周顯好好查查,五石散!是怎么經(jīng)你這賭坊流出去的?!?/p>
“別!”劉三胖嚇得魂飛魄散,喉結(jié)滾動著,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姑奶奶……”
“沒聽見。”唐晚揚聲。她知道趙珩的人跟著她一起進(jìn)來了,才敢這么肆無忌憚,趙珩想要把刀,她也樂意做這把刀。
周圍的賭徒立刻起哄:“大聲點!”
劉三胖閉著眼,幾乎是吼出來的:“姑奶奶!姑奶奶!”
走到門口時,唐晚忽然停步,回頭瞥了眼還被按在地上的劉三胖,聲音漫不經(jīng)心:
“記住了,下次,就不是喊三聲姑奶奶這么簡單了?!?/p>
新年臨近,百日期到,唐晚應(yīng)邀公主府家宴……
府后院,香燭繚繞中,玄清妖道穿著畫滿符咒的道袍,手持桃木劍,對著被捆在柱上的唐晚和溫以凡念念有詞。
長樂公主端坐在繡榻上,鳳釵生輝,眼神卻淬著毒:“唐晚,你害本宮失了顏面,今日便用你母子的血做獻(xiàn)祭,靈魂做引,助本宮求得麟兒!”
8 8 百日祭臺
唐晚嗤笑一聲,手腕猛地掙開松垮的繩索。她沒等玄清道長反應(yīng),反手就是一記耳光,“啪”的一聲脆響,打得老道原地轉(zhuǎn)圈。
“玩陰招?”唐晚揪著他的道袍領(lǐng)子,左右開弓又是兩下,直把玄清打成豬頭,鼻血順著胡子往下淌,“還獻(xiàn)祭血引?你當(dāng)老娘是傻子?”
她奪過桃木劍,“咔嚓”折成兩段,“就你這三腳貓功夫,也敢說能治她的不孕不育?”
她抬眼看向長樂公主:“她那叫天譴!殘害忠良,毒殺宮人……壞事做絕還想要孩子?”
說著,她端起祭臺上那杯“開光圣水”,狠狠潑在玄清道長臉上:“這杯敬你,跟趙鈺一起害人?!?/p>
玄清道長被潑得滿臉是水,囁嚅著說不出話。長樂公主猛地站起,鳳袍掃翻了案幾:“你胡說!清玄道長是得道高人!”
這時,溫溪亭才悠悠醒來,看到眼前景象,怒吼道:“唐晚,這到底……”
“到底什么?”唐晚轉(zhuǎn)頭看他,眼神像看死人,“問問你的好公主,她為什么要殺你兒子!”
唐晚指著長樂公主,字字如刀:“你每次看到以凡,就會想起自己生不出孩子,想起替別人養(yǎng)孩子!”
唐晚遞過一堆書信砸在溫溪亭臉上:“自己看!長樂公主以支持趙鈺奪嫡為籌碼,讓他設(shè)計殺你兒子!”
溫溪亭抓著書信,指尖抖得像篩糠,上面的字跡確是長樂公主所寫,每一筆都寫著對溫以凡的殺意。
他猛地看向長樂公主:“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
玄清道長被唐晚打怕了,哭喪著臉:“公主……小的本就是二皇子的人……獻(xiàn)祭血引都是假的,就是為了騙您,用您的手除掉唐晚,二皇子再除掉您,就可以掌控江南十三行……”
長樂公主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撞在廊柱上。
“不——!”她尖叫出聲,妝容花得像鬼,“我不信!”
唐晚步步逼近,“長樂啊長樂,被人賣了還在幫著數(shù)錢呢!你以為趙鈺是什么好東西?他不過是利用你,得到他的目的!等你沒用了,死得比誰都快!”
她又轉(zhuǎn)向臉色慘白的溫溪亭,語氣里滿是嘲諷:“看清楚了嗎?這就是你當(dāng)年休妻也要娶的女人,為了榮華富貴,你也要!要你兒子的命!”
唐晚環(huán)視著這對失魂落魄的男女,忽然笑出聲:“不過也巧,一個是背信棄義的負(fù)心郎,一個是愚蠢狠毒的傻公主,你們倆啊——”
她拖長了調(diào)子,字字砸在兩人心上:
“真是天作之合?!?/p>
后院的月亮門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唐依依帶著禁軍沖了進(jìn)來。
“奉三皇子令,捉拿妖道玄清!”統(tǒng)領(lǐng)聲如洪鐘,目光掃過祭臺的亂象,“人證物證俱在,帶走!”
長樂公主癱在地上,看著禁軍將道士拖走,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不甘心……我只想有個孩子……我只是想鞏固我的地位……”
唐晚好像感應(yīng)到了什么,猛地抬頭看向一旁的溫以凡,心跳驟然加速。她知道,那是娘的靈魂在掙扎,在透過溫以凡的身體,向他發(fā)出危險的警告。
“帶走!”禁軍統(tǒng)領(lǐng)再次下令,長樂公主被架起來,頭發(fā)散亂,再沒了往日的驕橫。
天邊正好泛起魚肚白。百日之限已過,血色祭臺在晨光中顯得格外猙獰。
唐晚站在祭臺中央,看著滿地狼藉。玉佩不知何時變得溫?zé)幔袷窃诤魬?yīng)著那個即將蘇醒的靈魂。
“娘,再等等?!彼p聲說,“很快,快了再等等?!?/p>
唐依依撲過去時,唐晚的身體已經(jīng)重重砸在祭臺邊緣,發(fā)出悶響。
袖中那半塊玉佩滾落在地,沾著血珠,在晨光里泛著詭異的光。
“娘!”她抱著娘親,看向弟弟,兩人雙目緊閉。
“怎么辦……怎么辦……”唐依依的手指抖得厲害,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身抓住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