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事務所的空調冷得刺骨。我坐在真皮沙發(fā)上，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對面的張律師——蘇婉介紹的那位——正翻看著我?guī)淼奈募?/p>
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偶爾閃過一絲銳光。"寧小姐，根據你提供的資料和錄音，情況很不樂觀。
"張律師推了推眼鏡，"婚房的首付確實是程磊婚前個人財產，
但婚后你們共同償還的貸款部分，你有權要求分割。"我點點頭，胃部絞緊。
上周我趁程磊洗澡時偷看了他的電腦，在一個加密文件夾里發(fā)現(xiàn)了房產證掃描件和貸款記錄。
那些數字清晰地告訴我——這兩年來，
我們每月工資的60%都流入了這個"婚房"的貸款賬戶，而產權卻完全與我無關。
"更麻煩的是這個。"張律師指向一份銀行流水，
"你父母給的嫁妝錢和你的個人存款轉入的是聯(lián)名賬戶，但被程磊單方面轉出投資。
這在法律上構成挪用夫妻共同財產。""能追回嗎？
"張律師搖搖頭："如果資金已經投入項目，追回難度很大。
不過..."他抽出一張紙寫下幾個名字，"這幾個案例你可以參考，都是類似情況。
關鍵在于證明對方有惡意轉移財產的主觀意圖。"我接過紙條，上面列著三個離婚案件，
其中就有蘇婉的名字。每個案例都驚人地相似——媳婦的財產被夫家以各種名義轉移，
最終所剩無幾。"張律師，程家這樣做不是第一次了。蘇婉告訴我，
他們前兩任兒媳都是這樣被榨干的。"張律師的表情變得嚴肅："如果有模式化的惡意行為，
我們可以主張精神損害賠償。但需要更多證據。"我深吸一口氣，
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這里有我婆婆承認調換避孕藥的錄音，
還有程磊父親要求我們投資的那個項目資料。林菲——我朋友查過，
那家公司實際控制人是程建國的表弟。"張律師接過U盤，
眼神中閃過一絲贊賞："準備得很充分。不過..."他猶豫了一下，
"離婚官司中最難的不是法律問題，而是人情關系。程家在當地根基很深，
你確定要走到這一步？"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
我想起昨晚程磊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他發(fā)誓不知道父母換了我的藥，
承諾會站在我這邊，懇求我再給一次機會...多么熟悉的劇本啊。"我確定。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自己，"但我需要時間收集更多證據。"張律師點點頭，
遞給我一份清單："這些是法院最看重的證據類型。另外，我建議你盡快做三件事：第一，
把重要物品轉移到安全地方；第二，
開一個只有你自己知道的銀行賬戶；第三..."他頓了頓，"找個借口搬出去住。
"離開律師事務所時，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是程磊的短信："爸媽突然要來家里吃飯，
你能早點回來嗎？"我盯著這條看似平常的消息，渾身發(fā)冷。根據蘇婉的警告，
這是程家的"批斗會"前奏——每當程磊表現(xiàn)出反抗跡象時，他父母就會召開這種家庭會議，
輪番施壓直到他屈服。我回復："好，馬上回去。"然后撥通了林菲的電話。"菲菲，
今晚可能是攤牌的時候了。"我低聲說，"幫我聯(lián)系一下蘇婉說的那個私家偵探。
"推開家門，一股濃郁的燉肉味撲面而來。周彩娟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
程建國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程磊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縮在角落。這畫面看似溫馨，
卻讓我后背發(fā)涼。"回來了？"周彩娟頭也不回，"洗手吃飯吧。"她的語氣平靜得反常。
按照劇本，發(fā)現(xiàn)我"假懷孕"后她應該暴跳如雷才對。
這種詭異的平靜只意味著一件事——他們在醞釀更大的風暴。飯桌上，
程建國罕見地給我夾了塊排骨："微微啊，最近工作忙嗎？""還行。"我小口扒著飯，
警惕地觀察每個人的表情。"聽說你去見了個律師？"程建國突然問道，
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我的筷子停在半空。他們怎么會知道？我確定沒人跟蹤，
用的還是現(xiàn)金支付的出租車..."爸！"程磊猛地抬頭，"不是說好不問這個嗎？
"周彩娟把碗重重一放："怎么不能問？她背著我們去見律師，安的什么心？
""我只是咨詢一些法律問題。"我放下筷子，"關于我爸醫(yī)藥費報銷的事。""放屁！
"周彩娟突然暴起，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摔在桌上——那是我藏在化妝包里的維生素片，
"這是什么？啊？你根本沒懷孕！騙我們好玩嗎？
"程磊的臉色變得慘白："微微...這是真的？"所有的目光都刺向我。我慢慢站起身，
拿起那片維生素："真的假的重要嗎？反正你們要的只是個生育機器。""你！
"周彩娟沖過來揚起手，被程磊攔住。"媽！別動手！""你還護著她？"周彩娟聲音尖利，
"她都去見離婚律師了！這種女人留著她干什么？"程建國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小磊，
你媽說得對。這種心機重的女人，遲早是個禍害。"我看著程磊的臉，
看著他在父母一句句誅心之言中逐漸動搖的表情，突然覺得可笑。這就是我愛的男人？
一個連獨立思考都做不到的巨嬰？"程磊，"我平靜地說，"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像炸彈一樣在餐廳爆開。周彩娟尖叫著撲過來，
指甲朝我的臉抓來；程建國怒吼著拍桌子；程磊則像根木頭一樣呆立原地。
我躲開周彩娟的攻擊，后退幾步："我已經收集了足夠證據。
避孕藥被調換、財產被挪用、還有你們前兩個兒媳的證詞...""什么？
你還聯(lián)系了那兩個賤人？"周彩娟的眼中射出惡毒的光，"小磊！你看看你娶了個什么東西！
"程磊的表情從震驚變成憤怒，最后定格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猙獰："寧微，你太過分了！
爸媽對你這么好，你居然恩將仇報！""對我好？"我冷笑，"程磊，你心里清楚，
從我們認識那天起，這就是個圈套?；榉俊⑼顿Y、懷孕...每一步都是你們設計好的。
""胡說八道！"程磊突然沖過來抓住我的肩膀猛搖，"你瘋了嗎？怎么能這樣污蔑我爸媽？
"我掙脫不開，他的手指像鐵鉗一樣掐進我的肉里："放手！你弄疼我了！""小磊！
給她點教訓！"周彩娟在一旁煽風點火，"這種女人不打不老實！
"程磊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然后——啪！一記耳光重重甩在我臉上，
火辣辣的痛感瞬間從臉頰蔓延到耳根。我踉蹌著后退，撞翻了餐椅，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時間仿佛靜止了。我捂著發(fā)燙的臉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他的表情從暴怒變成驚恐，
然后是不知所措。"微...微微..."他顫抖著伸出手，
"我不是故意的..."我慢慢爬起來，舌尖嘗到一絲血腥味。這一巴掌，徹底打醒了我。
"我理解。"我輕聲說，甚至擠出一個微笑，"是我說話太過分了。"程磊如釋重負，
周彩娟則得意地哼了一聲。只有程建國，用那雙渾濁的老眼審視著我，似乎看穿了我的偽裝。
"我有點累，先去休息了。"我低著頭走向樓梯，像個戰(zhàn)敗的逃兵。關上臥室門，
我立刻反鎖，然后從衣柜深處摸出備用手機。臉頰還在灼燒，但我的心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撥通林菲的電話，我的聲音異常平穩(wěn)："菲菲，執(zhí)行B計劃。"接下來的兩周，
我表現(xiàn)得像個完美的懺悔者。每天準時下班回家，主動做家務，對周彩娟的刁難逆來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