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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的窗簾被晨風吹起一角,陽光斜斜地照在陳浩的病歷上。"慢性腎功能衰竭"幾個字在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蘇晴合上病歷,看向病床上熟睡的丈夫——他的臉色蠟黃,顴骨高聳,短短兩周內(nèi)像是老了十歲。

"蘇女士。"主治醫(yī)生輕輕敲門進來,"能借一步說話嗎?"

走廊上,醫(yī)生遞給她一份新的檢查報告:"您丈夫的情況比預想的更嚴重。馬兜鈴酸造成的腎損傷是不可逆的,現(xiàn)在肌酐值已經(jīng)達到456umol/L,接近尿毒癥水平。"

蘇晴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前世的陳浩雖然也有腎損傷,但遠沒到這種程度。看來這一世婆婆的偏方用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需要...透析嗎?"蘇晴輕聲問。

醫(yī)生沉重地點頭:"最好盡快開始。另外..."他猶豫了一下,"考慮到您丈夫的生育功能已經(jīng)受損,而您又處于孕期,我建議您做好心理準備..."

蘇晴低下頭,掩飾眼中的復雜情緒。前世的陳浩至少還能生育,這一世卻被自己的母親徹底毀了。這樣的報復,比她計劃的還要徹底。

回到病房,陳浩已經(jīng)醒了,正盯著天花板發(fā)呆。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zhuǎn)頭,眼神空洞得像兩個黑洞。

"醫(yī)生...怎么說?"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蘇晴在床邊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需要開始透析。"

陳浩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然后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下去。蘇晴知道他在想什么——透析意味著每周三次去醫(yī)院,意味著巨額醫(yī)療費,意味著他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醫(yī)藥費...怎么辦?"陳浩突然問,"我的醫(yī)保...不夠cover透析..."

這正是蘇晴等待的問題。她嘆了口氣:"媽昨天來過了,說...她把我們的存款都取出來了。"

陳浩猛地坐起身,隨即因為疼痛而彎下腰:"什么?我們的...買房首付?"

蘇晴點點頭,眼中適時地泛起淚光:"媽說...要給你買一種祖?zhèn)髅胤剑韧肝龉苡?.."她從包里拿出一張收據(jù),"這是我在她房間找到的。"

陳浩顫抖著接過收據(jù),上面赫然寫著:"腎寶丹,五萬元整"。背面還潦草地寫著"先買一個療程,無效退款"。

"五萬..."陳浩的聲音支離破碎,"她取了二十萬...剩下的錢呢?"

蘇晴低下頭:"媽說...存在她那里保險..."

陳浩突然發(fā)出一聲類似野獸受傷的嗚咽,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蘇晴輕輕拍著他的背,心里卻冷得像冰。前世的這個時候,她正因為產(chǎn)后虛弱躺在家里,而陳浩和婆婆正商量著用她的嫁妝錢投資某個"穩(wěn)賺不賠"的保健品項目。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張翠蘭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浩浩!媽給你帶了好東西!"她興沖沖地走到床前,完全無視兒子慘白的臉色,"這是媽托人從云南帶回來的野生冬蟲夏草,補腎最好!花了八萬呢!"

蘇晴注意到陳浩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

"媽..."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你取了...我們的存款?"

張翠蘭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錢不就是用來救命的?那些透析都是騙錢的,媽這個才管用!"她從塑料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你看看,正宗的西藏那曲蟲草,一根就要兩百多!"

陳浩的眼神漸漸變得陌生:"醫(yī)生說我...需要透析..."

"放屁!"張翠蘭突然提高音量,"那些黑心醫(yī)生懂什么?他們就是想多賺錢!"她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王阿姨的女婿就是尿毒癥,吃了這個蟲草,現(xiàn)在都能跑馬拉松了!"

蘇晴差點笑出聲。那個"王阿姨的女婿"她前世見過,根本就是個賣保健品的騙子。

"媽..."陳浩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把剩下的錢還給我。"

張翠蘭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兒子會這么直接:"什么錢?媽不是給你買藥了嗎?"

"二十萬存款。"陳浩一字一頓地說,"你只花了八萬,還有十二萬。"

張翠蘭的臉色變了又變:"那錢...媽先幫你存著...醫(yī)院這么黑,萬一被偷了..."

"還給我。"陳浩的聲音冷得像冰,"現(xiàn)在。"

蘇晴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丈夫眼中竟然有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堅決。看來透析的診斷終于擊碎了他對母親最后的幻想。

張翠蘭的表情從震驚迅速轉(zhuǎn)為暴怒:"陳浩!你什么意思?懷疑你媽偷你錢?"她突然指向蘇晴,"是不是這個賤人挑撥的?"

陳浩沒有理會母親的歇斯底里,而是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喂,銀行嗎?我想掛失一張存折..."

"你敢!"張翠蘭撲上來搶手機,"那是我的錢!我養(yǎng)你這么大,拿你點錢怎么了?"

陳浩躲開母親的手,繼續(xù)對著電話說:"對,戶名陳浩,賬號是..."

張翠蘭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沒良心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現(xiàn)在為了點錢就跟親媽翻臉..."她的哭聲引來了幾個看熱鬧的病人家屬。

陳浩掛斷電話,面無表情地看著母親表演。蘇晴注意到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那種懦弱的躲閃,而是一種心如死灰的冷漠。

"媽,"他的聲音很輕,但異常清晰,"醫(yī)生說我的腎...可能保不住了...需要換腎..."

張翠蘭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慌:"換...換腎?"

"嗯。"陳浩點點頭,"親屬配型成功率最高...媽,你愿意做個配型檢查嗎?"

蘇晴屏住呼吸——這個問題太致命了。前世陳浩到死都沒敢問母親這句話。

張翠蘭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慌亂地爬起來,語無倫次地說:"媽...媽年紀大了...腎不好...對了!讓你表弟去!年輕人腎好!"

陳浩的眼中最后一絲光亮也熄滅了。他緩緩躺回枕頭上,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媽,你走吧。錢...我不要了。"

張翠蘭如獲大赦,忙不迭地抓起包包:"那...媽先去給你表弟打電話...你好好休息..."她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連那盒"價值八萬"的蟲草都忘了拿。

病房里一時寂靜無聲。蘇晴看著陳浩,發(fā)現(xiàn)他的眼角有淚水無聲滑落。她輕輕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沒說。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過了許久,陳浩突然開口:"晴晴...我們...還剩多少錢?"

蘇晴早有準備,從包里拿出一個筆記本:"我們的聯(lián)名賬戶被媽取空了。不過我還有個婚前賬戶,里面有六萬左右。"她頓了頓,"另外...我把結(jié)婚時的金飾賣了,湊了四萬。"

陳浩震驚地看著她:"你...什么時候..."

"上周。"蘇晴輕聲說,"我知道媽靠不住...先準備著。"

陳浩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愧疚,有感動,更多的是深深的悔恨。他緊緊握住蘇晴的手,聲音哽咽:"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蘇晴別過臉去,不讓丈夫看到自己眼中的冷漠。前世的這個時候,她正跪在地上求陳浩別拿走孩子的奶粉錢去投資婆婆介紹的"理財項目"。

護士推門進來,打破了這微妙的氛圍:"陳先生,透析室準備好了。"

陳浩點點頭,艱難地坐起身。蘇晴扶著他坐上輪椅,推著他向透析室走去。走廊上,他們遇到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也被護士推著去透析。

"新來的?"老者友善地問。

陳浩勉強點點頭。

老者嘆了口氣:"怎么搞的?年紀輕輕就..."

"中...中藥..."陳浩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老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不是馬兜鈴酸?我也是!我老伴信了個'老中醫(yī)'的偏方,喝了半年,腎就廢了。"他搖搖頭,"我女兒現(xiàn)在正跟那個騙子打官司呢。"

蘇晴感覺到陳浩的身體僵了一下。

"能...贏嗎?"他小聲問。

老者哼了一聲:"當然!現(xiàn)在法律明文規(guī)定,中藥導致器官損傷可以索賠。我女兒說,這種情況能賠好幾十萬呢!"

透析室的門開了,護士推著老者進去。陳浩的眼神變得恍惚,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問題。

透析過程持續(xù)了四個小時。當陳浩被推出來時,臉色更加蒼白,但眼神卻出奇地清明。

"晴晴,"他虛弱地說,"幫我...找個律師..."

蘇晴心頭一跳:"律師?"

"嗯。"陳浩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要告那個...賣假藥的..."

蘇晴輕輕點頭,掩飾內(nèi)心的波瀾。事情正朝著她計劃的方向發(fā)展,甚至比她預想的還要順利。

回到家,張翠蘭不在。蘇晴在婆婆房間翻找了一番,果然在床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上鎖的小箱子。她用發(fā)卡撬開鎖,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二沓百元大鈔,還有幾張匯款單——收款人赫然是"張翠蘭",匯款人則是"陳浩"。

蘇晴冷笑著拍下這些證據(jù)。前世婆婆就是用同樣的手法,一點一點掏空了他們的家底。

剛把箱子放回原處,門鈴響了。蘇晴打開門,看見一個快遞員站在門口。

"蘇晴女士的快遞。"

蘇晴簽收后拆開包裹,里面是一份醫(yī)療鑒定報告和一張光盤。報告封面寫著"張小花尸檢報告"——張小花,正是陳浩那個"因為吃藥一尸兩命"的小姨。而寄件人,是陳浩的表姐,張小花的女兒。

蘇晴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場復仇大戲,即將迎來最高潮。


更新時間:2025-08-12 21: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