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肖鈺青梅竹馬，兩家早早定下了婚約。祖母去世我守孝三年。我以為等來的是鳳冠霞披，
未曾想等來的卻是，滿城贊頌他與侍郎之女天作之合的消息。后來在原定成婚之日之前，
娘進(jìn)宮為我求了一道成婚圣旨。他卻在眾人面前對我說：“姜意，我可從未想過娶你，
你就算求了圣旨，入府后我也不會寵愛你?！蔽倚Τ雎暎骸罢l說我要嫁給你？”后來，
在外戰(zhàn)功赫赫的攝政王牽著我的手回京，滿眼愛慕像要溢出來，為我擦去唇邊弄亂的胭脂。
1守孝期剛過，我換下素凈的衣裙。“意兒穿什么都好看?！蹦镉H從外邊走來，
眼中笑意不減。“如今孝期已過，你與肖鈺的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
不枉你二人兩情相悅這么多年。”“娘~”我想著許久未見的少年羞紅了臉?！昂昧?，
京中多了不少時興料子首飾，瞧你的都是前些年的樣式，讓晴兒陪你去娘的私庫取些銀子，
到珍寶閣買些新的?！蔽业饲俺瘜④姡硭郎硤?。姐姐早就入了宮，兄長也早早入朝為官。
我到了二樓想要歇歇腳，卻聽一陣驚呼。一樓的入門處，我心心念念的人，
扶住了快要跌倒女子的腰肢。那個女子我認(rèn)得戶部侍郎之女，沈珂。
來這里的人都是世家子女，自然認(rèn)得我們。就連我頭上與沈珂頭上一模一樣的發(fā)簪，
還是當(dāng)時肖鈺說自己親手所做。沈珂那個看起來更是精美，
喜鵲的嘴里銜了一顆小小的夜明珠。明眼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誰才是肖鈺的心上人，
我才是小丑。2“肖兄，身邊這位？”有肖鈺的同窗開口問道。
肖鈺將沈珂扶好：“沈小姐乃我心上之人，不過家父已經(jīng)去了侍郎府定親，
過些日子就請你來喝喜酒?！薄肮?dāng)然當(dāng)然。
”“那...太傅之女...”肖鈺抬頭看向我：“不過是早些年家母的口頭玩笑，
不能當(dāng)真。”他說的倒也沒錯，如果不是丞相處處庇佑，一個前朝戰(zhàn)死沙場的將軍之后，
在京中立足難上加難。我兄長也不會年紀(jì)輕輕就有了仕途。長姐也不能入宮為妃。
肖鈺身邊的沈珂羞紅了臉，被聲聲祝賀淹沒。有肖鈺為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證明，
她就不會是沒有女德之人。但，我卻名聲盡損，成了人人口中上趕著想要嫁入高門的人。
太傅府其他女子，也會因此許配不到好人家。3“呦，我當(dāng)是誰呢，
原來是要嫁入丞相府的姜小姐?！薄敖憬?，你還不知道嗎？要嫁入丞相府的是侍郎之女沈珂，
這位呀可是自導(dǎo)自演呢?！蔽一仡^，兩個身穿艷麗的女子環(huán)手站在我身后，輕笑的看著我。
“還帶了相似的發(fā)簪，真是什么都要學(xué)，可惜再學(xué)，山雞也不能變鳳凰?！薄耙俏?，
早就躲在房中不出來了，哪還有臉來逛珍寶閣，這珍寶閣的首飾都沾上了一股窮酸味。
”“真是晦氣。”我面無表情地起身，由晴兒攙扶著到了珍寶閣后院。
珍寶閣的老板與兄長有些交情，我憑著兄長的玉佩到了后院休息。“小姐，若是不舒服，
我們明日再來。”“不必了，他們待不了多久，若我們就這么回去，母親定會擔(dān)憂。
父親離去后，兄長也很少回家，家中我與母親相依為命，若她知道我受此屈辱，
身體會吃不消。 ”“可夫人遲早會知道。”“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
”我看著眼前的葡萄架，父親在世時也為我種上了一顆，他說是西域得來的，又大又甜。
剛剛結(jié)了果子，我舍不得吃，天天在葡萄架下邊數(shù)，一共十六串，我們一家四口，一人四串。
我等啊等，等來的是我爹的頭顱，身體長途跋涉運不回來?；貋淼氖俏胰账家瓜氲哪?。
他騙了我，葡萄又酸又苦。4“聽說爺回來了?！薄安豢赡馨?，都多久沒見那位了。
”“話雖如此，辦事還是小心點吧，那位心思咱們可猜不透。”我想著過去的種種，
心如刀絞，眼前的事物慢慢模糊。我仰臉小口喘息，唇色隨著臉色慢慢發(fā)白。
我心想就此去了也好，家中子女不會受我牽連，只是娘就得拜托兄長了。
不遠(yuǎn)處的前廳我的心上人正與他的夫人濃情蜜意。而我，或許要死在這葡萄架下。“小姐，
小姐，你堅持住，奴婢去叫人啊?！?“爺，你今日怎么回來了?！苯蓻]應(yīng)聲，
接過掌柜手中的茶，他穿著暗粉紅草染裰衣，一條彩藍(lán)蠻紋角帶系在腰間，
一頭如風(fēng)般的發(fā)絲，有雙眉清目秀的眼眸，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跋逻吺裁词莵y哄哄的，
當(dāng)是集市不成?！闭乒衩Φ脱氐溃骸盃敚秦┫嘀优c兩位小姐的瑣事，我這就下去安排。
”“算了，京中雜事太多，隨他們吧，我去后院瞧瞧今年的果子。”江晟起身。
恢復(fù)了玩世不恭的樣子，向后院走去。掌柜的在后邊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整個京城，
除了龍椅上的那位，這位說一沒人敢說二。不過還好，他自皇上登基便請旨離京。
不然...可不好說。江晟剛走到后院，就聽到一個驚慌失措的女子聲音。江晟皺眉，
這是他的私人地盤。他抬頭望去，只見一抹淡粉色身影倒在地上，那女子的面貌，擾人心神。
6“公子！公子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乃是姜將軍之女，求求你救救她。
”晴兒的頭一下又一下的磕著。眼前之人低頭看了一眼便大步上前，抱起我向廂房走去。
他身后的小廝連忙去接了府醫(yī)。我睜眼的時候就只見紅著眼晴兒在我身邊?！澳阍趺戳?，
頭上怎么成了這樣？”“小姐，你嚇?biāo)琅玖?。”我抬手撫上晴兒額頭的淤青，
指尖微微發(fā)顫："傻丫頭，磕這么狠做什么。
"晴兒握住我的手淚珠子直掉："小姐要是有三長兩短，奴婢也不活了。
"她抽噎著往窗外看，"是那位公子救了您，府醫(yī)剛走沒多久，說您是氣急攻心才暈過去的。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后院葡萄架下不知何時多了道挺拔的身影。江晟正倚著廊柱看賬本，
月光透過葉隙落在他鴉羽般的發(fā)梢上，側(cè)臉線條冷硬如刀刻，卻在翻頁時指尖輕顫，
像是怕驚擾了什么。"那位是..."我聲音干澀得厲害。"是攝政王殿下?。?/p>
"晴兒壓低聲音，"小姐您忘了？當(dāng)年將軍靈柩回京，是剛封王的殿下親自扶棺十里。
后來大小姐入宮，大少爺也入了朝，殿下才請旨離了宮。"零碎的記憶突然回籠。
那年我才十歲，跪在靈堂前渾身發(fā)抖，有雙溫暖的手撫過我的發(fā)頂，
低沉的嗓音在耳邊說："姜將軍的女兒，不必怕。"原來這么多年護(hù)著姜家的，
從來不止丞相。腳步聲自遠(yuǎn)及近，江晟收起賬本立在床前，玄色衣袍上還沾著夜露："醒了？
感覺如何？"我掙扎著想起身行禮，卻被他按回枕上。男人掌心的溫度透過錦被傳來，
帶著沙場磨礪出的粗糲感："躺著吧，府醫(yī)說你需靜養(yǎng)。"他目光掃過我床頭的空藥碗，
"藥苦不苦？""不苦。"江晟像是看穿我的心思，
從袖中取出個白瓷小盒："姜將軍也算我半個師傅，怎么生的你如此好拿捏，
兩個不入流的東西也把你逼成這樣。這是西域進(jìn)貢的乳糖，比蜜餞爽口。
"他倒出兩顆放在我手心，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掌心，帶來一陣微麻的癢意?！盃?，
奴才剛剛回府中帶府醫(yī)，老夫人聽聞爺你要救治一女子，
讓奴才轉(zhuǎn)告您…”江晟的侍衛(wèi)支支吾吾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大男人的，婆婆媽媽，快說。
”“是！讓奴才轉(zhuǎn)告您，帶姜小姐一起回府，否則，你就別踏入攝政王府的門！
”江晟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龜裂，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初?！巴鯛敳槐貫殡y，我現(xiàn)下已經(jīng)好多了，
等我收拾一下便登門拜謝?！薄叭绱艘埠谩！贝巴馔蝗粋鱽硇鷩W，
晴兒探頭看了眼臉色驟變："小姐，是肖公子和沈小姐..."我猛地閉上眼，
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乳糖在舌尖慢慢融化，甜意卻半點也滲不進(jìn)心里。7“我們東家在此，
肖公子喧嘩怕是不妥。"江晟的貼身侍衛(wèi)冷聲呵斥。腳步聲在門外停住，
肖鈺的聲音帶著輕蔑："本公子找姜小姐，與你們珍寶閣東家何干？""姜小姐身體不適，
不便見客。"江晟起身走到門邊，陽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肖公子若有事，明日請早。
"門被推開的瞬間，我看見肖鈺身后的沈珂正拉著他的衣袖，眼底滿是委屈。
肖鈺甩開她的手闖進(jìn)來，看見我床邊的江晟時臉色鐵青："姜意，
我聽人說你被一男子抱著進(jìn)了房間！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另尋高枝？""肖公子怕是喝多了。
"我撐起身子，冷冷看著他，"你我婚約已解，我與誰來往，與你何干？""婚約已解？
"肖鈺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當(dāng)年若不是我肖家庇佑，你姜家能有今日？
如今孝期剛過就勾搭一個區(qū)區(qū)東家，姜意你好不要臉！""放肆！
"江晟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玄色衣袍無風(fēng)自動，"肖丞相就是這么教兒子說話的？
"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威壓讓肖鈺瞬間清醒，"姜將軍為國捐軀，姜家子女個個忠良，
輪得到你這趨炎附勢之輩置喙？"沈珂突然哭出聲："肖郎你別說了，都是我的錯，
若不是我...""不關(guān)你的事。"肖鈺將她護(hù)在身后，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怨懟，"姜意，
我真是看錯你了。"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刺得我眼睛生疼。江晟轉(zhuǎn)身時，
我正用錦帕按住嘴唇劇烈咳嗽，帕子上染開的血跡像極了那年父親靈前的鮮血。"別氣。
"他聲音放得極柔，"不值得。"我望著他眼中翻涌的心疼，突然笑出聲："殿下可知，
我頭上這發(fā)簪，當(dāng)年肖鈺說親手為我做的。今日見了沈小姐的才知道，
原來我這只是個殘次品。"江晟沉默片刻，抬手摘下我頭上的發(fā)簪。陽光下，他指尖微動，
將發(fā)簪折成兩半。"將軍府的女兒，該戴更好的。"他將自己簪子重新為我插上，
指腹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耳垂，"明日我讓人送些首飾來，你慢慢挑?！?第二日清晨，
宮里就傳來消息，長姐在御花園賞花時崴了腳，讓我入宮探望。我梳妝時看著鏡中蒼白的臉，
晴兒正為我挑選發(fā)飾，突然眼睛一亮："小姐你看，這是攝政王殿下讓人送來的首飾盒！
"打開紫檀木盒的瞬間，滿屋都映著珠光。最上層是支赤金點翠步搖，朱雀口中銜著明珠，
下面鋪著的珍珠項鏈顆顆圓潤，還有對羊脂玉鐲透著溫潤的光澤。
"太貴重了..."我撫摸著那支步搖，想起昨日江晟為我簪發(fā)時的溫柔。"殿下說，
這些本就是該給將軍千金的。"送禮的侍衛(wèi)恭敬回話，"還說若小姐入宮遇到麻煩，
可憑這支步搖找他。"我心中劃過一摸暖流，若是非要嫁人，不如嫁一個身份地位高的，
哪怕沒有真心……9入宮見到長姐時，她正坐在廊下喂錦鯉。看見我進(jìn)來，
她屏退左右握住我的手："意兒，肖家退婚的事我聽說了。"長姐眼中滿是擔(dān)憂，
"昨日皇上還問起你的婚事，我已在皇上面前為你說了好話。家中姐妹你不必為難，
我們都相信你。""姐姐不必為我費心。"我將頭靠在她肩上，"這樣的人，不嫁也罷。
"正說著，皇后帶著一群宮人走過來，沈珂竟然跟在她身后?？匆娢視r，
沈珂怯生生地行禮："見過姜姐姐。
"皇后打量我的目光帶著審視："聽說姜小姐昨日在珍寶閣受了委屈？
年輕人談婚論嫁本就自由，況且口頭婚約哪里做的數(shù)呢。肖公子既心屬沈珂，
姜小姐也該自重才是。""皇后娘娘說的是。"我屈膝行禮，
姐姐開口道："只是不知沈小姐何時來的？
"沈珂臉色一白："我...我是陪母親來給娘娘請安的。""哦？
"姐姐看著她頭上那支夜明珠發(fā)簪，"沈小姐這發(fā)簪倒是別致，只是不知按宮規(guī)，
外命婦未經(jīng)允許，可否佩戴夜明珠？"皇后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10"娘娘說笑了，
這不過是普通玉石罷了。"沈珂慌忙想取下發(fā)簪，卻被皇后按住。"不過一支發(fā)簪罷了，
妹妹何必較真。"皇后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聽說昨日在珍寶閣，珍寶閣的東家救了你？
姜小姐倒是好福氣。雖是個商戶，卻也配得上你。"我垂眸撫著鬢邊的朱雀步搖，
指尖冰涼："皇后娘娘教訓(xùn)的是，商戶雖不如世家尊貴，卻也懂得禮義廉恥。
"皇后沒想到我會接話，噎了一下才冷笑："姜小姐倒是看得開。"她不再多言，
帶著沈珂轉(zhuǎn)身離去，裙裾掃過地面的聲音里滿是輕視。長姐握住我發(fā)顫的手："別往心里去，
皇后向來偏袒沈家和肖家。"我望著她們離去的方向，心口像壓了塊石頭。果然不出半日，
京中就傳遍了"太傅之女被丞相公子拋棄，轉(zhuǎn)頭攀附珍寶閣商戶"的流言。茶館酒肆里，
說書人甚至編了新段子，說我守孝三年熬成望夫石，最后卻只能嫁給滿身銅臭的商人。
晴兒氣紅了眼："小姐，他們太過分了！要不要告訴他們那位東家就是攝政王？""不必。
"我看著銅鏡中自己蒼白的臉，"身份是真是假，不必向不相干的人證明。"三日后，
肖鈺竟尋到了將軍府。他站在庭院里，看著正在澆花的我，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傲慢："姜意，
我知道你如今處境艱難。只要你肯低頭求我，我便向父親稟明，讓你入府做個妾室，
總好過嫁給商戶為妻。"我放下水壺，水珠順著花枝滴落："肖公子還是留著這份好意，
給沈小姐做添妝吧。我姜意就算嫁不出去，也不會做毀人姻緣的妾室。
"他臉色驟變："你別后悔！嫁給商戶，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抬頭！""我的人生，
何時需要你來定義？"我轉(zhuǎn)身回房，將他的怒視關(guān)在門外。晴兒跟進(jìn)來時，
眼眶通紅："小姐，他怎么能這么說！"我從妝匣里取出那支朱雀步搖，
指尖輕輕拂過珠翠："別急，好戲還在后頭。"11宮中賞花宴那日，
我換上江晟送來的月白襦裙，只簪了那支朱雀步搖。剛走到御花園門口，
就聽見一陣刺耳的笑聲。戶部侍郎家的幾位小姐圍在一起，看見我時故意提高了音量："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