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的雨水像小石子一樣砸在臉上，混著嘴角的血腥味，又腥又澀。
我縮在廢棄倉庫最暗的角落，后背死死抵著生銹的鐵架，每吸一口氣，
肋骨都像被鈍刀割過似的疼。手機屏幕亮得刺眼，最后一格電在黑夜里閃著紅光，
像催命符—— 催債公司的短信還停在界面上：“今晚十二點前不清林坤那五百萬，
就等著給你住院的妹妹收尸?！薄笆帐?兩個字刺得我眼睛發(fā)疼。我抬手抹了把臉，
雨水混著什么溫?zé)岬臇|西往下淌，分不清是淚還是血。
“哐當(dāng) ——”倉庫那扇銹得快散架的鐵門被猛地踹開，慘白的手電筒光柱瞬間掃過來，
晃得我睜不開眼。林坤叼著煙站在門口，煙圈混著雨霧飄進(jìn)來，
身后兩個保鏢跟門神似的杵著，滿臉橫肉?！袄杞鹗?，藏得挺深啊?！彼朴频赝镒撸?/p>
皮鞋踩過水洼的聲音 “啪嗒、啪嗒”，像踩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吐掉煙蒂，用鞋碾了碾，
“聽說你妹妹今天透析完又發(fā)燒了？也是，想當(dāng)年你黎總在酒局上揮金如土，
現(xiàn)在連妹妹續(xù)命的錢都拿不出，這滋味，爽嗎？”我攥緊了藏在袖管里的碎玻璃，
鋒利的邊緣割破指尖，血珠滲出來，我卻沒感覺。林坤這狗東西，
曾經(jīng)拍著我肩膀喊 “兄弟”，轉(zhuǎn)頭就在我公司破產(chǎn)時卷走最后一筆救命錢，
還設(shè)套讓我背上這五百萬的債。
他太清楚我的命門在哪兒—— 就是醫(yī)院里那個等著透析、盼著哥哥去看她的小丫頭。
“給我三天?！蔽疑ぷ訂〉孟癖簧凹埬ミ^，血腥味在嘴里翻涌。林坤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突然彎腰捏住我的下巴，硬生生把我的頭抬起來。他的指甲刮得我皮膚生疼：“三天？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前呼后擁的黎金盛？現(xiàn)在的你，給我提鞋都不配。
”他從口袋里掏出張照片，“啪” 地拍在我臉上。照片上是我妹妹，小臉蒼白得像紙，
眼眶紅紅的，手里還攥著我上次送她的小熊。護(hù)士說她今天透析完一直哭，
問哥哥怎么還不來?！澳憧此喙??！绷掷さ穆曇粝穸旧咄滦?，“可惜啊，她這乖哥哥，
今晚說不定就要少條胳膊少條腿了。”一股火猛地沖上頭頂。我像瘋了似的掙脫他的手，
碎玻璃 “噌” 地抵在他脖子上，手都在抖：“不準(zhǔn)動她！
”保鏢瞬間撲上來按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像要把我骨頭捏碎。
林坤毫不在意地擦掉脖子上的血痕，冷笑一聲：“脾氣還是這么硬。行，
給你個機會 —— 今晚九點，到‘夜色’會所來。”他用拇指抹了抹我嘴角的血，
“有人想見你。要是能讓那位滿意，你妹妹的透析費，還有你這五百萬債，
說不定都能一筆勾銷?！彼麥惤叶叄曇魤旱煤艿?，帶著威脅：“別?；樱?/p>
你妹妹病房門口那幾個護(hù)工，都是我的人。她今天能不能睡個安穩(wěn)覺，全看你乖不乖。
”倉庫門 “砰” 地關(guān)上，雨聲和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了。我癱坐在地上，粗重地喘著氣，
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指尖的血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手機突然震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 “護(hù)士站” 三個字。我手忙腳亂地接起，
護(hù)士焦急的聲音鉆進(jìn)來：“黎先生，你妹妹剛突發(fā)心衰，必須立刻轉(zhuǎn)重癥監(jiān)護(hù)室，
押金還差……”“我會搞定。”我打斷她，聲音穩(wěn)得連自己都驚訝。掛了電話，
手機 “嘀” 地一聲黑屏了，徹底沒電。我抬頭望著窗外，
瓢潑大雨把城市的霓虹泡得模糊不清，就像我現(xiàn)在的人生，一片灰蒙蒙的，看不到一點光。
腦海里全是妹妹哭著要哥哥的樣子，還有林坤那句 “十二點前收尸”。碎玻璃從掌心滑落，
我撐著鐵架慢慢站起來。身上的傷還在疼，但心里那點僅存的猶豫已經(jīng)被碾碎了。
夜色會所…… 不管是什么陷阱，哪怕里面是刀山火海，我都得闖。
因為那是我妹妹活下去的唯一機會。2夜色會所的霓虹燈在雨霧里暈成一片模糊的光，
紅的、紫的、金的，混在一起像打翻了的顏料盤，透著股說不出的奢靡。
我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黑襯衫袖口往下扯了扯，想遮住胳膊上被保鏢按出來的淤青，每走一步，
肋骨的鈍痛就跟著跳一下。推開玻璃門時，震耳的音樂和香水味撲面而來，嗆得我皺了皺眉。
大廳里光怪陸離，男男女女摟著跳舞，笑聲像銀鈴似的脆，
卻每一聲都扎在我心上—— 這些熱鬧和我無關(guān)，我來這兒，是賭命的。
侍者引著我穿過人群，走廊兩側(cè)的包廂門沒關(guān)嚴(yán)，里面的劃拳聲、調(diào)情聲漏出來，
裹著酒氣往我鼻子里鉆。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jìn)掌心，
腦子里反復(fù)想著妹妹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樣子，腳步才沒亂。最里面的包廂門被推開，
煙霧一下子涌了出來。林坤正坐在沙發(fā)上，懷里摟著個穿短裙的女人，見我進(jìn)來，
揮了揮手讓女人出去，下巴朝對面的空位一點：“坐?！蔽覄傋?，
就感覺幾道視線釘在我身上—— 他身后站著三個保鏢，個個瞪著眼，
像是我欠了他們錢似的?！白屛乙姷娜四?？”我開門見山，沒心思跟他耗。
林坤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塊在杯里撞出輕響：“急什么？那位大人物還沒到，
趁這功夫，咱們先算算舊賬?！彼丫票颐媲耙煌疲埔夯纬霰?，濺在我手背上，
“當(dāng)年你爸卷著錢跑路，我爸氣得住進(jìn)醫(yī)院，到死都沒閉眼。這筆賬，你說該誰還？
”我后背的肌肉瞬間繃緊了：“我爸的事，跟我沒關(guān)系?！薄皼]關(guān)系？
”林坤 “啪” 地把酒杯砸在桌上，酒灑了我一褲子，
“你黎家當(dāng)年住大別墅、開豪車的時候，我爸怎么對你笑臉相迎的？現(xiàn)在落魄了，
就想撇清關(guān)系？黎金盛，我告訴你，今天你要么給我跪下磕三個頭，
要么 ——”他故意頓了頓，眼神掃過我的臉，“你妹妹今晚能不能從重癥監(jiān)護(hù)室出來，
就難說了。”“你敢動她試試！”我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茶幾，發(fā)出 “哐當(dāng)” 一聲響。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推開，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快步走到林坤耳邊說了句什么。
林坤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掛上冷笑，沖我揚了揚下巴：“算你運氣好，那位到了。記住，
待會兒放聰明點，要是惹惱了她，神仙都救不了你和你妹妹。”我跟著他穿過走廊，
進(jìn)了隔壁的包廂。這里比剛才安靜多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模糊的城市夜景，
一個女人背對著我們站在窗前。她穿了條正紅色的長裙，烏黑的長發(fā)垂到腰際，
僅僅一個背影，就透著股生人勿近的氣場，連空氣都好像變涼了?！袄钚〗?，人帶來了。
”林坤的聲音突然變得諂媚，跟剛才判若兩人。女人緩緩轉(zhuǎn)過身。我呼吸猛地一滯。
她的臉很白，是那種冷調(diào)的白，眉梢微微挑著，紅唇像淬了火，
最醒目的是眼睛—— 黑沉沉的，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正一眨不眨地打量我，
帶著股審視的味兒，像是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東西?！熬褪撬?？”她開口了，聲音清冷冷的，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每個字都像敲在冰面上。“是是，就是他欠了我五百萬。
”林坤點頭哈腰的，手指還偷偷指了指我，“李小姐要是看得上，我這就讓他……”“滾。
”女人只說了一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塊冰砸在林坤臉上。他的臉?biāo)查g白了，嘴唇動了動，
沒敢多說一個字，帶著保鏢灰溜溜地走了，關(guān)門時動靜都不敢太大。包廂里突然靜得可怕，
只剩下空調(diào)的微風(fēng)聲。她踩著高跟鞋朝我走過來，地毯很厚，聽不見腳步聲，
可我心跳得越來越快，像要撞破胸膛。她在我面前站定，抬手捏住我的下巴。指尖很涼，
像冰塊貼在皮膚上，力道卻不輕，強迫我抬頭看著她。“黎金盛？”她重復(fù)了一遍我的名字，
眼神在我臉上掃來掃去，從額角的傷口到我緊抿的嘴唇，“聽說你很能打？”我沒說話，
只是盯著她。這雙眼睛太亮了，亮得讓人發(fā)慌，
好像我心里那點掙扎、恐懼、還有對妹妹的牽掛，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突然松開手，
轉(zhuǎn)身走到沙發(fā)邊坐下，雙腿交疊，紅色裙擺勾勒出利落的線條。“你妹妹的病，
是尿毒癥晚期，對吧？”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卻沒喝，只是轉(zhuǎn)著杯子玩，
“需要換腎才能根治?！蔽业男拿偷匾惶?，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你怎么知道？
”她抬眼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那笑意卻沒到眼底：“我想知道的事，
總有辦法知道?！彼畔卤?，身體微微前傾，“我可以幫你。腎源，手術(shù)費，
后續(xù)所有的治療，我都能搞定?！贝巴獾哪藓缤高^玻璃照在她臉上，一半明一半暗，
顯得有些神秘。我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有些發(fā)顫：“你想要什么？”她笑了，
這次的笑意深了點，紅唇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很簡單?！彼酒鹕?，又走到我面前，
指尖輕輕劃過我的喉結(jié)，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寒顫，“做我的人。從今天起，你的時間，
你的事，你的命，都屬于我?！本驮谶@時，我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著 “護(hù)士站” 三個字—— 肯定是妹妹那邊又出事了。我慌忙想去接，
手剛碰到口袋，她突然伸手奪過手機，抬手就往地上一摔?！芭距辍?一聲，
手機屏幕碎成了蛛網(wǎng)。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冷得像冰：“現(xiàn)在，你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我看著地上的手機碎片，又看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突然明白了—— 林坤說的 “機會”，根本就是個幌子。這個女人比林坤狠多了，
她一上來就掐斷了我所有退路?？晌覜]辦法。重癥監(jiān)護(hù)室里的妹妹還等著我，
她的命捏在別人手里。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苦澀：“好，我答應(yīng)你。
”她聽到這三個字，眼睛里好像閃過一絲極淡的光，快得像錯覺。她收回手，轉(zhuǎn)身走到窗邊，
背對著我說：“明天早上，我會讓人去接你妹妹轉(zhuǎn)院?！币股鼭饬耍巴獾挠赀€沒停。
我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像掉進(jìn)了一個華麗的陷阱，而設(shè)陷阱的人，正用那雙冰冷的眼睛，
牢牢地盯著我。3被她塞進(jìn)車?yán)飼r，雨已經(jīng)小了些。黑色賓利的座椅軟得像云朵，
和我身上的狼狽格格不入。我縮在副駕，偷偷看她——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修長，
指甲涂著和裙子同色的紅，側(cè)臉在路燈下明明滅滅，剛才在會所的冰冷好像融化了些。
“到了。”她突然開口，我才發(fā)現(xiàn)車已經(jīng)停在一棟亮著暖光的公寓樓下。仰頭望去，
這棟樓直插夜空，頂層的落地窗亮著燈，像懸在天上的星星。
進(jìn)了公寓我才知道什么叫 “頂層”—— 整個客廳大得能跑馬，
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霓虹在雨里鋪成一片光海。傭人已經(jīng)備好干凈的衣服，
我拿起一看，愣住了—— 黑色 T 恤和牛仔褲，是我以前常穿的牌子，
連尺碼都分毫不差。“去洗澡。”她靠在沙發(fā)上，手里端著杯紅酒，眼神落在我身上，
沒離開過，“衣服是按你以前的尺寸備的，不合身再說。”我捏著衣服走進(jìn)浴室，
熱水沖在身上，淤青的地方傳來刺痛，心里卻更亂。她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碼？
她到底查了我多少事？出來時，她還在沙發(fā)上坐著，只是換了個姿勢，膝蓋上攤著本雜志，
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我。我不自在地扯了扯 T 恤，她突然笑了：“合身就好。
”“我妹妹……”我還是忍不住問。她合上書，起身走到我面前，
身上的紅酒味混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明天一早，會有醫(yī)生去給她做全面檢查?！彼?，
指尖輕輕碰了下我額角的傷口，動作很輕，“腎源的事我已經(jīng)讓人在找了，
有幾個匹配度不錯的，下周就能出結(jié)果。在這之前，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費用，護(hù)工的工錢，
甚至她愛吃的草莓蛋糕，我都包了?！蔽叶⒅难劬Γ抢锩鏇]了昨晚的冰冷，
反而有點亮晶晶的：“你到底…… 為什么要幫我？”她突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我的鼻尖，
呼吸拂在我臉上，帶著酒氣的熱：“你覺得呢？”她的手指滑到我后頸，輕輕捏了捏，
“金錢、地位，我什么都不缺。但黎金盛，我想要的東西，必須得到?！彼难凵裆盍松睿?/p>
“包括你。”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她的吻突然落了下來。紅酒的醇香混著她身上的花香，
霸道得不容拒絕。我渾身僵住，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和我經(jīng)歷過的任何親吻都不一樣，
她的唇很軟，力道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強勢，像在宣告所有權(quán)。就在我快要喘不過氣時，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亮著—— 是林坤的號碼。我猛地推開她，
手忙腳亂地想去接，她卻按住我的手腕，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別接?！薄翱赡苁轻t(yī)院的事！
”我急了，想掙開她的手。“我說了，別接?！彼穆曇舻土诵瑤еc不易察覺的委屈，
“從現(xiàn)在起，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笔謾C響了很久才停，緊接著進(jìn)來一條短信，
是林坤發(fā)來的：“黎金盛，你妹妹在我手上，想救她就乖乖滾出來，
別指望那個女人能護(hù)著你。”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剛要說話，她已經(jīng)拿過我的手機，
指尖飛快地按了幾個字，然后把手機扔回給我。屏幕上是她發(fā)的回復(fù)：“動她一根頭發(fā)，
你明天就見不到太陽?！薄澳惘偭耍 蔽铱粗菞l短信，手都在抖，“林坤就是個瘋子，
他真的會對我妹妹下手的！”她卻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動作像在安撫一只炸毛的貓：“放心，他不敢?！彼叩酱斑?，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
聲音冷得像冰，“處理掉林坤，干凈點，別讓他再出現(xiàn)在黎金盛面前?！睊炝穗娫挘?/p>
她轉(zhuǎn)過來看著我，眼神又軟了：“睡吧，明天還要去醫(yī)院看你妹妹。
”那一晚我睡得很不安穩(wěn)，總夢見妹妹在哭。天剛亮我就爬起來，沒看到她的人，
餐桌上卻擺著熱好的牛奶和三明治，旁邊壓著張紙條，是她的字跡：“讓司機送你去醫(yī)院，
我去公司處理點事，晚上等你?！钡搅酸t(yī)院，護(hù)士笑著迎上來：“黎先生，
你妹妹昨晚就轉(zhuǎn)到 VIP 病房了！那位李小姐凌晨過來的，親自跟醫(yī)生敲定了檢查方案，
還說你妹妹喜歡草莓蛋糕，讓我們每天都備著?！蔽易叩?VIP 病房門口，
透過玻璃看到妹妹躺在床上，臉色好了很多，手里還抱著個新的小熊玩偶。
護(hù)士說她凌晨醒過一次，喝了點粥，還問起我什么時候來?！袄钚〗氵€說，腎源有眉目了，
下周就能安排配型檢查?！弊o(hù)士遞過來一張繳費單，上面的金額后面跟著一長串零，
“所有費用她都結(jié)清了，還說后續(xù)治療有任何問題，直接找她的助理。”我站在病房外，
看著妹妹安穩(wěn)的睡顏，鼻子突然有點酸。這個昨晚還強勢吻我、不準(zhǔn)我接電話的女人，
竟然會記得妹妹喜歡草莓蛋糕，會凌晨跑過來安排檢查……剛走出醫(yī)院，
手機推送了條本地新聞，標(biāo)題加粗加黑：“地產(chǎn)商林坤涉嫌非法拘禁、敲詐勒索被警方抓獲，
名下資產(chǎn)全部凍結(jié)?！毕旅娓搅藦堈掌?，林坤戴著手銬被押出來，臉上滿是驚恐，
脖子上好像還有道淺淺的劃痕—— 是我昨晚用碎玻璃劃的那道。
我突然想起她昨晚發(fā)的那條短信，想起她打電話時冰冷的語氣。原來她所謂的 “處理掉”，
是這個意思?；氐焦r，她正坐在陽臺看書。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
給她的長發(fā)鍍了層金邊，少了幾分強勢，多了幾分柔和。她穿了件米白色的居家服，
和昨晚的紅裙判若兩人?！翱吹叫侣劻耍俊彼^也沒抬，翻了頁書。“是你做的？
”我走到她身邊，陽臺的風(fēng)帶著點暖意。她放下書，抬頭看著我，眼睛里有期待，
還有點緊張：“你怪我嗎？沒跟你商量就……”我看著她的眼睛，突然俯身吻了上去。
這個吻沒有昨晚的霸道，帶著點我自己都沒察覺的感激和試探。她愣了一下，
隨即伸手摟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得更緊，唇齒間的溫柔里，藏著一絲失而復(fù)得的珍重。
陽光落在我們身上，暖融融的。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和我的一樣快。我知道，
從她按下發(fā)送鍵的那一刻起，從她凌晨跑去醫(yī)院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被她牢牢抓住了。
而這種被抓住的感覺，好像也沒那么糟。4妹妹的手術(shù)很成功，
我在醫(yī)院守了她整整一個星期。每天早上睜開眼，
總能看到病房桌上擺著新鮮的草莓—— 那是她最愛吃的，李欣每天都讓助理準(zhǔn)時送來。
“哥，李姐姐昨天又給我?guī)Я似磮D，她說等我好點，就陪我一起拼完那幅星空圖。
”妹妹靠在床頭，臉色紅潤了不少，手里還攥著李欣送的兔子玩偶，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風(fēng)衣，可好看了，比電視里的明星還好看。
”我順著妹妹的目光看向窗外，李欣正站在走廊里和醫(yī)生說話。陽光落在她身上，
風(fēng)掀起她的風(fēng)衣下擺，她側(cè)過頭朝病房里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我的視線，嘴角輕輕彎了彎。
那一刻，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好像都淡了些。出院那天，李欣開著車來接我們。
妹妹興奮地坐在副駕，嘰嘰喳喳跟她說著醫(yī)院里的趣事，她聽得認(rèn)真，時不時回頭應(yīng)兩聲，
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坐在后座，看著她們的背影，
心里暖烘烘的—— 原來被人這樣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o(hù)著，是這種感覺。剛到家沒多久，
李欣的手機就響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走到陽臺去接電話。
我隱約聽到她壓低聲音說著什么，語氣帶著我從沒聽過的煩躁，偶爾還有幾句爭執(zhí)。
掛了電話，她進(jìn)來時臉色還沒緩過來，指尖無意識地捏著手機殼，指節(jié)都泛白了?！霸趺戳?？
”我遞過去一杯溫水。她接過水喝了一口，搖搖頭：“沒事，公司有點急事。
”可她說話時眼神飄向窗外，根本沒看我。從那天起，李欣變得越來越忙。
有時候我半夜醒來，身邊的位置是空的，客廳里亮著一盞小燈，
她坐在沙發(fā)上對著電腦處理文件，眉頭皺得很緊。早上我起來時，她已經(jīng)換好西裝準(zhǔn)備出門，
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還有一種陌生的女士香水味。我知道她是大人物，
手里握著那么多生意，忙是應(yīng)該的。可每次看到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連話都懶得說，
心里還是忍不住發(fā)悶—— 就像手里攥著塊糖，卻總擔(dān)心下一秒會化掉。有天晚上，
我等到快凌晨一點，門才輕輕開了。她醉醺醺地走進(jìn)來，高跟鞋在地板上磕出踉蹌的聲響。
我趕緊迎上去扶她，剛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死死抓住了手腕。
“別松手……”她把頭靠在我胸口，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酒氣，“黎金盛，別走開。
”我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剛要起身去倒杯醒酒茶，她突然拽住我的手，力氣大得驚人。
“別走。”她閉著眼睛，睫毛濕漉漉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貓，“陪我躺會兒，就一會兒。
”我在她身邊躺下，她立刻像找到依靠似的蜷進(jìn)我懷里，手臂緊緊圈住我的腰，
下巴抵在我胸口，嘴里喃喃著：“別離開我…… 求你了……”她的呼吸帶著溫?zé)岬木茪猓?/p>
噴在我頸窩里。我輕輕拍著她的背，
心里又酸又軟—— 這個在外人面前說一不二、連林坤都怕的女人，
原來也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候。她的強勢像層硬殼，殼里藏著的，是怕被丟下的慌張。
第二天早上我醒時，身邊已經(jīng)空了。餐桌上擺著煎好的雞蛋和熱牛奶，旁邊壓著張紙條，
是她清秀的字跡：“公司有個緊急會，中午盡量回來陪你吃飯。對了，
你上次說想吃巷口那家餛飩，我讓阿姨買了餡料，晚上我們一起包？”我捏著紙條笑了笑，
剛要收拾餐桌，就看到沙發(fā)角落掉著個手機—— 是李欣的，她昨晚忘帶了。
正想給她送過去，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彈出一條短信：“欣欣，晚上老地方見，
關(guān)于爸媽的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卑l(fā)件人備注是 “哥哥”。我的手頓住了。哥哥？
李欣從來沒跟我提過她還有個哥哥。晚上李欣回來時，手里提著我愛吃的餛飩餡料，
臉上帶著笑意：“今天回來得早吧？我們現(xiàn)在就……”“你有個哥哥？”我打斷她的話，
聲音有點發(fā)緊。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手里的袋子 “咚” 地放在桌上，
餛飩皮撒出來好幾張。她看著我，眼神躲閃：“你…… 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機落家里了，我看到了短信?！蔽冶M量讓語氣平靜些，“你們關(guān)系不好嗎？
”她沉默了很久，蹲下身慢慢撿著地上的餛飩皮，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很多年沒聯(lián)系了。
他…… 他有點麻煩，我不想讓你擔(dān)心。”她抬起頭，眼底帶著我看不懂的疲憊，“金盛，
別問了好不好？等我處理完這些事，再慢慢告訴你?！蔽铱粗杭t的眼角，
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說，一定有她的理由。或許她的 “麻煩” 和我無關(guān)，
或許她只是不想讓我卷進(jìn)她的過去?？晌倚睦锬屈c剛壓下去的不安，又悄悄冒了上來。
那個叫 “哥哥” 的人，那條沒頭沒尾的短信，
還有李欣躲閃的眼神……就像平靜的水面下藏著暗流，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掀起波瀾。
我走過去蹲在她身邊，幫她撿餛飩皮：“好，我不問。但你要是累了，隨時可以跟我說。
”她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抱住我，把臉埋在我頸窩里，聲音悶悶的：“有你在，真好。
”那天晚上的餛飩，我們包得很慢。她靠在我身邊，偶爾抬頭看我一眼，眼神里有依賴，
還有點說不清的慌張。我知道，平靜的日子可能快要結(jié)束了，但只要她還愿意靠在我懷里，
我就想再穩(wěn)穩(wěn)地護(hù)著她一會兒。哪怕這平靜下面，藏著我不知道的風(fēng)浪。
5李欣的哥哥叫李明軒。接到他電話時，我正在醫(yī)院陪妹妹拼那幅星空拼圖，
妹妹手里的星星碎片剛拼到一半，我握著手機的手卻忍不住抖了抖?！袄柘壬?，
我知道你和欣欣在一起?！彪娫捓锏穆曇魷匚臓栄?，像浸在水里的棉花，“有些事，
我覺得你該知道。我們見一面吧，就今天下午，街角那家‘時光’咖啡館，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