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束縛我的法陣應聲開裂，碎成齏粉。
裂痕蔓延的聲響，清脆又悅耳。
我抬腳，把地上蜷縮的凌霜踩進塵土里。
姜家四兄弟癱在不遠處，他們的頭發(fā)肉眼可見地褪去色澤，從根部開始，一寸寸蔓延至發(fā)梢，最終化為一片灰敗的蒼白。
皮膚松弛下去，溝壑縱橫，他們身上只剩下行將就木的腐朽。
大哥姜文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指尖顫抖地對著我，“你......反噬......主人......”
我俯視著他，就像俯視著一只螻蟻。
“我的主人，是五百年前與我立下契約的姜家先祖?！蔽衣囟紫律恚澳銈?，算什么東西？”
“我只是來拿回屬于我的東西?！蔽衣曇艉茌p，“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內(nèi)丹嗎？很不巧，我的內(nèi)丹碎了。不過，馬上就有了?！?/p>
我的手，按上了她的丹田。
她猛地彈動了一下，一股陰寒的力量從她體內(nèi)爆發(fā)，試圖將我的手掌凍結。
可惜，太遲了。
我的指尖用力，刺入她的氣海。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撕裂了夜空。
那是一種源自根本的剝離，比凌遲更痛苦，比抽筋剝皮更殘忍。
我能感受到她的力量本源在我的掌心下瘋狂掙扎，每一次跳動，都帶著生命流逝的恐慌。
姜家兄弟們目眥欲裂，掙扎著想要爬過來。
可他們動不了。
一股刺骨的寒氣從我身后彌漫開來，將他們牢牢凍在原地。
在凌霜越來越微弱的慘叫聲中，我身后，一股嶄新的力量正在凝聚。
那是一種剔透的、純粹的冰寒，它吸納著從凌霜體內(nèi)剝離的玄冰魄，編織，重塑。
一條晶瑩剔剔的冰晶尾巴，緩緩成形。
陽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光。
我失去的九尾，這是第一條。
劇痛與狂喜交織，力量在身體里重新奔涌。
“不......不要......”大哥姜文終于放棄了掙扎，他用盡全身力氣，將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小九......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
一聲“小九”，多么諷刺。
“小九，求求你，饒了我們......”
“我們知道錯了......”
哭喊聲，磕頭聲，混成一片。
他們終于放下了所有可笑的尊嚴，像幾條茍延殘喘的野狗，在我面前搖尾乞憐。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四張衰老而絕望的臉。
“想活命？”
他們用力點頭，涕淚橫流。
“用你們未來的所有氣運來換。”
沒有任何猶豫，他們爭先恐后地答應。
我抬起手，無形的絲線從他們天靈蓋中被抽出。
那是他們與生俱來的福澤，是他們未來幾十年本該擁有的富貴、名望、健康，和一點點的幸運。
如今，這些都成了我的養(yǎng)料。
隨著最后一絲氣運被抽干，他們身上的冰凍煞氣也隨之消解，但那被抽空了所有精華的軀體，比被冰凍時更加了無生氣。
我收回踩著凌霜的腳。
她癱在地上，成了一具失去力量的空殼。
從此，姜家兄弟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被這個世界徹底遺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