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廣播循環(huán)播放著:“請勿觸碰應急裝置,違者將負法律責任?!蔽夜戳斯醋旖?。
他們防的是破壞者,卻防不住我這樣的“竊感者”。我不偷錢包,只偷你舌尖上一秒的回甘,
耳膜震顫的音符,那些你以為無人察覺的細微知覺。而此刻,把我釘在原地的,不是警察,
是牙科診所那張冷冰冰的金屬椅。牙醫(yī)戴好面罩,聲音從口罩里悶出來:“李先生,
該和蛀牙說再見了?!薄胺潘桑 毖泪t(yī)的聲音隔著口罩嗡嗡作響,
牙鉆的尖嘯聲像一群電鋸殺人蜂撲進耳道時,我發(fā)動了能力。世界突然靜音。
牙醫(yī)的動作凝固了。他困惑地敲了敲鉆頭,
防護面罩后的眼睛瞪得滾圓------這玩意兒居然沒聲了?他看看鉆頭,又看看我,
眼神里滿是疑惑:“奇怪...這玩意兒壞了嗎?”他皺著眉,無奈地俯下身,
繼續(xù)修復我的牙齒。震動感依舊,焦糊味依舊,唯獨噪音缺席了。我躺在那兒,
享受著這份“偷”來的寧靜,簡直比任何止痛劑都美妙。看著牙醫(yī)那副懵圈的樣子,
給這份寧靜平添了幾分荒誕的詼諧。誰說看牙醫(yī)一定是酷刑?只要操作得當,
也能變成一出默劇小品。幾分鐘后,那份能讓人靈魂出竅的尖嘯猛地灌回耳朵,
而牙醫(yī)明顯松了口氣,動作也松弛下來,他嘀咕了一句:“怪事!”我則閉上了眼,
默默承受著噪音的折磨,心里卻因剛才那幾分鐘的寧靜,甚至對這噪音產生了些許“懷念”!
這小小的“借用”,確實讓這趟牙科之旅變得勉強可以接受。走出診所,陽光有些刺眼。
我下意識抬手遮擋,陽光掠過路邊低垂的梧桐葉。一陣微風卷過,帶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
嘴里消毒水的味道還沒散盡,牙根深處傳來陣陣酸脹的抗議,我急需一場味覺滅火。
街角新開的那家法式甜點店櫥窗里精致的蛋糕,此刻成了我腦海中的燈塔畢竟,
剛經歷了一場“無聲戰(zhàn)役”,我需要一點緩沖。于是,我加快腳步,朝著那家甜點店走去。
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小公園的入口。夕陽給草坪和樹木鍍上了一層暖金色,
空氣里飄蕩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長椅上零星坐著幾個人:看報紙的老人,
依偎著說悄悄話的情侶,還有一個穿著舊棉襖的老人獨自坐在長椅上,閉著眼睛,
布滿老年斑和皺紋的臉微微仰起,正對著太陽。陽光給他稀疏的白發(fā)鍍上了一層淺金,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松弛地攤開,像兩片枯葉承接著無形的暖流。整個人沉浸在純粹的安寧里,
那是一種被陽光徹底擁抱暖洋洋的舒適感,純粹而慵懶。
這種純粹的、不帶雜質的溫暖感像一塊磁石,瞬間吸住了我的注意力。
剛從冰冷的牙科診所出來,又在消毒水味里腌漬了半天,這份暖意對我有著充滿了好奇。
我走到他旁邊的長椅空位坐下,中間隔了大約一個人的距離。公園里很安靜,
只有遠處孩子們的嬉鬧聲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我假裝也累了,
學著他也把頭靠在冰涼的木質椅背上,閉上眼睛。我調整了一下坐姿,
手臂“不經意”地向旁邊伸展,
指尖的目標是他隨意搭在長椅邊緣、離我較近的那只手的袖口。我的小指外側,
極其緩慢地、輕輕地,觸碰到了他灰色夾克的粗糙布料邊緣。生怕打破了這份安詳寧靜,
視線鎖定了老人。陽光下的塵埃在陽光光柱里跳舞,微風拂過新綠的柳條。,
心中默念:“老爺子,您舒坦勁兒,借我緩緩?”意念發(fā)動。嗡。一股溫潤的暖流,
瞬間包裹了我。感覺沐浴在溫暖的春風中,陽光親吻過的舒適溫度,
像溫泉水緩慢地滲透進我的皮膚、肌肉,甚至骨頭縫里。呼吸都自動放得更深、更緩。
牙齒殘留的酸脹感仿佛被這暖流驅散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松弛感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緩緩閉上雙眼睛,像老人一樣微微仰起臉。
感覺世界只剩下陽光溫柔的撫摸像暖暖的春風吹拂。這感覺太純粹了,
純粹得讓我忘了這溫暖是“偷”來的。它撫平了牙鉆留下的心中悸動。
我閉著眼貪婪地沉浸在這份偷來的“休憩”中。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公園的嘈雜聲也變得遙遠模糊。幾分鐘后,暖意如潮水般退去。我睜開眼,
老人依舊坐在那里,姿勢未變,只是嘴角似乎更放松地向下彎了彎,
像沉入了一個更深的陽光編織的夢境。我站起身,心中躁動確實被驅散了不少,
連走向甜點店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這算是一次成功的“偷暖”。走在公園幽靜小路上,
一陣清亮得笑聲傳來。我循聲望去,一個大約三四歲小男孩,眼睛睜得大大的,
純粹的像一汪清澈的泉水,身上穿著背帶褲,跌跌撞撞地追逐著在地上啄食的鴿子。
他跑得并不穩(wěn),每一次抬腳都顯得有些的笨拙。陽光落在他柔軟的發(fā)梢上,
映著藍天白云和撲棱棱飛起的鴿群。那是一種未經任何世事打磨、充滿純真的快樂。
我的腳步慢了下來,欣賞則孩童的喜悅。童年離我已經太遙遠了。
一種屬于“竊感者”的癢意從心間蔓延開來。想再次嘗嘗那早已遺忘童真。男孩追得太投入,
一個趔趄,小小的身體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朝我這邊栽了過來。我本能地或者說,
是帶著點刻意,迅速蹲下身,伸出雙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他肉乎乎的小胳膊。“小心點,
小朋友?!蔽夷樕蠏熘粋€成年人應有的、溫和笑容。
我雙手接觸到他溫熱、帶著汗意的皮膚那一剎那,意念發(fā)動。
那如泉水般汩汩涌動的、純粹的孩童的純真,純凈得不可思議,瞬間從指尖涌入,
順著胳膊的脈絡直沖心田。那感覺像一口飲下了冰鎮(zhèn)過的山泉,清甜、涼爽,稚嫩。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瞬間調高了色彩的飽和度和亮度。街道變得色彩鮮艷,
行人的面孔都柔和了許多。耳邊鴿群振翅的撲棱聲,孩童清脆笑聲,遠處汽車的鳴笛,
都交織成一曲輕快活潑的樂章。一種輕盈的、想要蹦跳的沖動在四肢百骸里流竄,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咧開一個真正開懷的笑容。這就是毫無負擔的快樂嗎?
像藍天下的白云輕飄飄地浮在心田。男孩站穩(wěn)了,仰起小臉,好奇地看著我,
那雙大眼睛里依舊盛滿快樂的光。他并不介意我這個陌生人的觸碰,咯咯笑著,
轉身又去追另一只落單的鴿子了。我站起身,指尖還殘留著那份暖意和空靈感,
胸腔里那份輕飄飄的白云正緩慢飛走,留下一種奇異的空靈。
就像偷喝了一大口參滿蜜糖的泉水,甜味在嘴里化開后,反而更渴了。甜點店櫥窗旁,
一個穿著剪裁合體淺灰色羊絨衫的男人。叉子第三次刮過盤底,把一點巧克力醬送進嘴里。
他喉結滾動,瞇起的眼睛里閃著虔誠的光?!案鐐儍海蔽倚睦锬屈c痞勁兒又上來了,
對著他無聲地念叨,“你這‘美味’,借我嘗嘗鮮唄!
” 剛剛在公園偷來的暖意讓我心情頗佳,對這份即將到口的“美味”更是充滿期待。
意念發(fā)動......然后,我整個人瞬間僵直。這......這是什么玩意兒?!
舌根突然炸開的苦澀讓我開始干嘔,這哪是巧克力?分明是烤糊的劣質咖啡豆!
而且是最劣質的咖啡豆,滿是酸澀味。想象中的絲滑、醇厚、苦甜交織的美妙交響曲?
竟然走調得令人作嘔!我差點吐出來。強忍著反胃,猛灌了幾口冰水,才勉強壓了下去。
剛才偷來的暖意瞬間被這苦澀沖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嘴的災難現(xiàn)場。我抹了抹嘴,
看著甜點店里那個男人困惑的表情(他可能還在納悶蛋糕的味道怎么突然“正常”了?),
心里的惡趣味確實得到了詭異的滿足。公園的暖意和雨中的心跳是美妙的,
但嘴里的酸澀味卻在尖銳地提醒我,偷來的未必是蜜糖,也可能是穿腸毒藥。這能力,
真他娘的是把雙刃劍。滿懷期待的“米其林”下午茶,算是徹底泡了湯。
帶著滿嘴的苦澀和沮喪,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碾x開了甜點店。
帶著滿嘴揮之不去的苦澀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我離開了那家徒有其表的甜點店。
夕陽開始西沉,給城市涂抹上一層曖昧的橘紅。牙根的酸脹感在苦澀的襯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