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悄無聲息地降臨,像天幕被無形的巨手撕裂,銀線疾墜,
敲打著古宅院落里清冷的青石階面,濺起細碎而冰涼的水沫。
厚重低垂的灰云沉沉地壓在飛檐斗拱之上,風嗚咽著穿過庭院,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
徒勞地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兒,最終委頓于泥濘之中。
混雜著潮濕泥土的腥澀與一絲刻意營造的、漂浮的百合甜香——來自大廳為婚禮預備的花籃,
那些雪白嬌嫩的花朵擺在那里,圣潔卻空洞,透著人工雕琢的虛偽。
沈知意站在二樓寬敞卻寂寥的梳妝鏡前,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涼,
緩緩撫過自己剛剛描摹完畢的唇廓。鏡中映出的女子,裹在一身價值不菲的定制婚紗里,
象牙白的緞面緊緊貼合著她纖細的腰身曲線,華麗的頭紗輕柔垂落,巧妙遮蔽了她大半張臉,
只余下一雙眼睛清晰可見。那是一雙極其沉靜的眼眸,如同深秋被寒霜封鎖的湖面,
平靜無波,然而深處卻潛藏著幽暗、冰冷、亟待爆發(fā)的火焰。身后的資深化妝師手指微顫,
小心翼翼地開口:“傅先生特意囑咐過……您不必開口說話,儀式結(jié)束后就可以……離開。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和更多的不安。沈知意像是沒聽見,
目光凝在鏡中自己蒼白的唇瓣上。她抬手,從容地從紅絲絨托盤里拈起一支尚未開封的口紅,
管身的冰涼觸感滲入指尖。熟悉的品牌,熟悉的色號——正宮紅,
與她三年前最愛的那一支毫無二致。她擰開,膏體鮮艷欲滴,對著光潔的鏡面,她一筆一筆,
緩慢而堅定地將那抹濃烈的紅色染上雙唇。這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儀式感,
也像一種無聲的宣戰(zhàn)。“他覺得,”她終于開口,聲音輕柔得像一陣風拂過薄紗窗幔,
“只要模仿得像她就可以。可人,怎么能像另一個人呢?即使是最忠實的影子,
陽光偏移時分,也會有細微的差別。”她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鏡中的紅唇妖艷得近乎刺目?;瘖y師更加垂下了頭,大氣不敢出?!斑菄}”一聲輕響,
口紅被蓋上,放回原處。她修長白皙的手指無名指上,
戴著一枚素凈的鉑金戒圈——那是三天前,傅承聿在她書房里,
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tài)為她戴上的。他的指尖帶著薄繭,摩擦過她的指節(jié),
語氣低沉而含混著某種復雜情緒:“戴上它,你就是我傅家承認的夫人?!背姓J?
她心底冷笑,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洶涌。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承認。她只是一個替代品,
席的昂貴道具——替代那個據(jù)說“意外失憶”而不知所蹤的、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葉昭然。
而真正的葉昭然,此刻如同一尊失去靈魂的娃娃,
正安躺在城郊一家安保嚴密的頂級私人療養(yǎng)院里,日復一日地被注入強力鎮(zhèn)靜劑,
意識沉淪在黑暗的深淵,對外界統(tǒng)一的口徑是:“精神失常,情緒不穩(wěn),謝絕探視。
”無人知曉,那個被幽禁在特制病房里、名義上是“葉昭然”的女人,
實際是葉家老保姆唯一的女兒,許念。而她——這個即將頂著沈知意名字走向紅毯的新娘,
才是三年前那場離奇車禍后本該煙消云散卻奇跡般存活下來的、真正的葉家千金,葉昭然。
那場劇烈的撞擊,不僅扭曲了鋼鐵,也粗暴地撕裂了她的記憶鏈條。
她在一個充斥消毒水味道的房間里醒來,頭痛欲裂,
唯一清晰記得的是自己的名字——“葉昭然”。然而,就在她張開口試圖呼喊的瞬間,
守在一旁的許念,這個她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的女孩,眼中卻閃過一道狠厲陌生的光。
一針冰涼刺骨的液體隨著針尖推入她的靜脈,意識再次被拖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沼澤。
當她歷經(jīng)千難萬險,從藥物的桎梏中掙扎著恢復些許神智時,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葉昭然”這個名字被竊取了,
屬于她的一切——家世、身份、地位、財富、乃至愛人——都已堂而皇之地冠在許念的頭上。
而她,則被披上“精神障礙”、“妄想癥”的外衣,轉(zhuǎn)移到與世隔絕的療養(yǎng)院深處,
成為一具被藥物禁錮、任人擺布的“行尸走肉”,
日復一日承受著被“治療”的名義施加的遺忘酷刑。一切的轉(zhuǎn)折,
在一個暴雨傾盆如同天漏的深夜。一個經(jīng)驗尚淺的護工因打盹疏忽了看管。
她用盡渾身僅存的力氣,撞破窗鎖,從冰冷的窗欞翻出,跌入冰冷刺骨的泥水中。
她沒有傻到直接跑回葉家那座囚籠。她知道,那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她一路向南,
逃到一個地圖上都難以尋覓的陌生小城。在那里,她忍痛接受了精密的整形手術(shù),
改變了足以讓人無法一眼認出的輪廓;她刻意訓練自己的聲線,壓低、圓潤,
剔除過去特有的嬌憨;她苦練儀態(tài),舉手投足力求刻骨模仿,
只為成為另一種“完美”;她甚至系統(tǒng)學習了最熱門的直播運營技巧,分析流量密碼,
揣摩受眾心理。她想要的,從來不是一時快意的暴力復仇,
而是要讓那一個個曾經(jīng)將她推入深淵、高高在上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輿論的漩渦中心,
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以為早已瘋魔、化作塵埃的葉昭然,如何一點點清洗污垢,
如何奪回被竊取的日月星辰,如何讓他們引以為傲的世界轟然崩塌。為此,她必須更強大,
更隱忍,更鋒利。她為自己選擇了新的名字——沈知意。知意,知世道人心之莫測幽深,
知復仇之路的荊棘遍布。帶著這個名字,她精心策劃了重逢。用精心設(shè)計的偶遇,
恰到好處的脆弱,若隱若現(xiàn)的熟悉感,她一步步,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了傅承聿封閉的生活圈。
她成為那個替代品,成為他“因思念葉昭然成狂”而決定迎娶的“慰藉新娘”。
他清楚她不是葉昭然,他不關(guān)心她的過往。他娶她,像是填補一個內(nèi)心崩塌留下的巨大空洞。
婚后,他像個嚴厲挑剔的考官,每日注視著她,
一次次強調(diào)她的不足:“走路時肩膀不夠放松,不像她。”“喝咖啡的姿勢,再優(yōu)雅一點,
她要更隨性些?!薄把凵瘢愕难凵癫粔蚋蓛?,她總是很亮。
”他執(zhí)著地在她身上尋找一個逝去的幻影,試圖將她捏造成完美的復制品。
他一遍遍說:“你不像她?!闭Z氣失望又執(zhí)拗??伤肋h不會去想,也不需要去想,
這本就是她本然的姿態(tài)。她回歸了真正的自己,他卻只看到“不像”。今天,
是這場名為“婚禮”的盛大祭典。也是她沉寂三年后,拉開復仇帷幕的第一聲號角。
沈知意提著繁復厚重的婚紗裙擺,沿著寬大的旋轉(zhuǎn)樓梯緩緩向下時,窗外的雨勢已然收斂,
轉(zhuǎn)為綿綿細雨。鑲著碎鉆的高跟鞋踏在延伸至盡頭的昂貴紅毯上,發(fā)出沉悶而有節(jié)奏的輕響。
兩側(cè)席位上的賓客們瞬間安靜下來,無數(shù)道目光,
夾雜著好奇、探究、鄙夷、同情、看戲的復雜情緒,如探照燈般齊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低低的議論聲像細小的蚊蠅嗡嗡作響?!案悼傉媸乔榉N啊,三年了,
這心里還是放不下葉家那位……”一個富態(tài)的婦人低聲向旁邊同伴感慨?!鞍V情是癡情,
可你看這新娘,聽說那張臉可是照著葉小姐整的?嘖嘖,
現(xiàn)在的人哪……”另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搖搖頭,語氣不掩輕蔑?!皣u!小點聲兒!
人好歹今天是正兒八經(jīng)的新夫人!”“新夫人?呵,葉家那邊有人認嗎?一個替身罷了,
也就能風光今天這么一會兒了?!鄙蛑舛O佳,
那些或刺耳或虛偽的私語一字不落地傳入耳中。她面上沒有任何波瀾,
嘴角甚至噙著一絲極淡的笑意。她的步履穩(wěn)定如初,仿佛踏的不是柔軟的紅毯,
而是布滿寒冰刀刃的不歸路。一步,又一步,她穩(wěn)穩(wěn)地走到了紅毯的盡頭,
站定在那個燈光聚焦的男人面前。傅承聿一身剪裁完美的純黑色高定西裝,
襯得他身形愈發(fā)挺拔,如同精心雕琢的玉雕,只是眉宇間凝結(jié)著一層難以化開的陰郁和疏離。
他站在那里,目光投向沈知意,卻仿佛透過她精致的妝容和雪白婚紗,
落在了某個遙遠而飄渺的虛像之上。他的右手,下意識地緊緊握著一枚有些舊了的銀色懷表,
指尖的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是十八歲成人禮那天,
真正的葉昭然贈予他的生日禮物。三年來,這枚懷表像他的另一顆心臟,須臾不曾離身。
“沒必要刻意演,”他嘴唇微動,聲音不高,卻冰冷清晰地傳入沈知意耳中,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提醒與漠然,“我們都很清楚。我娶你,只是因為這張臉,
能讓我偶爾想起她來?!鄙蛑饩従徧ы?,
那雙精心描繪過的眼瞳直視著他深邃卻空洞的眼眸。她的眼睛很亮,清澈見底,
卻又像包裹著難以窺探的迷霧,眼底深處仿佛有碎落的星辰在暗夜里掙扎閃爍。
“可我愛你啊,傅承聿?!彼穆曇舨淮?,卻異常清晰,清晰地回響在偌大的廳堂里。
這句話顯然超出他的預判。傅承聿嘴角抽搐了一下,勾勒出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弧度,
冰冷的譏誚毫不掩飾:“愛?你愛的不過是傅家滔天的權(quán)勢和我揮霍不盡的錢財罷了。
”沈知意沒有分辯,只是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輕輕地、卻又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
挽住了他垂在身側(cè)的手臂。那一瞬間,傅承聿結(jié)實的手臂肌肉驟然繃緊,似乎想抗拒,
但最終還是僵硬地選擇了接受,沒有甩開,
任由她冰冷的手指隔著西裝布料傳遞過來微薄的溫度。莊嚴的婚禮進行曲回蕩在空氣中。
身著禮服的神父走到圣臺前,神情肅穆,面向眾人。他的聲音洪亮而沉穩(wěn):“各位來賓,
我們今天聚集在此,在至高者的面前,見證傅承聿先生與沈知意女士神圣的婚約。
”他轉(zhuǎn)向傅承聿,目光如炬,“傅承聿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沈知意女士作為你的妻子?
無論順境或是逆境,富?;蚴秦毟F,健康或是疾病,都愿意愛她、忠誠于她,直至生命盡頭?
”傅承聿深邃的目光掠過沈知意沉靜的側(cè)臉,再次投向虛空的遠方。
他沉默的時間略長了幾秒,空氣都仿佛凝固了片刻,
才用一種近乎于敷衍的平淡語氣答道:“我愿意?!鄙窀傅哪抗廪D(zhuǎn)向沈知意:“沈知意女士,
你是否愿意嫁傅承聿先生作為你的丈夫?無論順境或是逆境,富?;蚴秦毟F,健康或是疾病,
都愿意愛他、忠誠于他,直至生命盡頭?”全場安靜下來,只聽得見窗外細密的雨聲。
沈知意沒有立刻像預想中那樣說出“我愿意”。她臉上浮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
平靜中帶著一絲決絕的悲壯。在所有人,包括傅承聿困惑的注視下,她緩緩抬手,
動作優(yōu)雅地從貼身婚紗的內(nèi)袋里——一個極其隱密的口袋中,
取出了一部屏幕纖薄的智能手機。
這突兀的舉動讓全場瞬間陷入了微妙的寂靜和無數(shù)道聚焦的目光。
她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點觸了幾下,伴隨著一聲極其輕微的開啟音效,
手機攝像頭被喚醒。她沒有看任何人,熟練地打開了時下最熱門的大型直播軟件“聲浪”。
指尖快速滑動,設(shè)置公開房間名——“替身新娘的真婚禮”,權(quán)限設(shè)為全網(wǎng)公開。接著,
她將前置攝像頭穩(wěn)穩(wěn)地對準自己和身旁臉色已經(jīng)陰沉的傅承聿,短暫停頓后,
鏡頭平穩(wěn)而富有壓迫感地,從左到右,
緩緩掃過前排坐著的每一位表情錯愕、好奇、或是不安的賓客。
她甚至特意在某些面孔前短暫停留。直播開啟的瞬間,
軟件特制的提示音效清晰地穿透了大廳的靜默。海量的彈幕如同開閘的洪水般,
瘋狂地涌上屏幕——【臥槽????什么情況??婚禮現(xiàn)場搞直播???】【天哪!
哪家網(wǎng)紅這么大膽?這是新郎新娘???新娘頭紗好美!但這是婚禮??
】【等等……兄弟們暫停截圖!??!
新娘這五官輪廓……有點、有點那個失蹤三年的葉家大小姐的感覺?。∈俏已刍???
】【葉昭然??不可能吧?!新聞不是說她失憶加精神崩潰在靜養(yǎng)嗎?】【快看??!新郎!
傅總?。?!臉色怎么變得那么難看?!】【我去……這新娘想搞什么大新聞??她瘋了吧?!
這算是直播婚變???】沈知意看著屏幕上爆炸般的彈幕,精心描畫的紅唇,
終于在這萬眾矚目之下,緩緩向上彎起一個絢爛奪目、卻又鋒利如刀的弧度。
這個笑容在她臉上綻放,帶著一種毀滅般的驚心動魄的美感。她抬起左手,
靠近唇邊的手機麥克風位置,聲音不高,卻通過手機拾音和現(xiàn)場的靜寂,
清晰地傳遞到每一個角落,通過直播信號直達云端萬千觀眾:“各位直播間的家人,朋友們,
歡迎來到——‘替身新娘的復仇現(xiàn)場’。今天這場戲,我……等了整整一千多個日夜。
”“轟——!”現(xiàn)場賓客席頓時爆發(fā)出更大的喧嘩和不可置信的驚呼!
傅承聿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瞬間褪去!
他那一直以來的從容與倨傲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徹底擊碎!他猛地伸手,
帶著令人膽寒的怒火,狠狠抓向沈知意拿著手機的手腕!力道之大,足以捏碎骨骼!
他聲音嘶啞失控地低吼:“你瘋了?!沈知意?。∧阆敫墒裁??!馬上給我把手機關(guān)掉!
立刻??!”沈知意身體一旋,一個輕盈巧妙的轉(zhuǎn)身,如同靈活的舞者,
憑借出色的核心力量瞬間卸去了他大半的力量,同時另一只手穩(wěn)如磐石地扶住手機,
確保鏡頭依舊對準混亂的中心。她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劍,冰冷的火焰在瞳孔深處熊熊燃燒。
她對著麥克風,聲音陡然拔高,清冽如山澗寒泉,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壓過了現(xiàn)場的嘈雜:“三年前!”她聲音堅定,每個字都像重錘砸落,
“那個被媒體宣稱因車禍‘失憶’,被傅家憐憫收留、悉心照顧的‘葉昭然’,實際上,
從一開始就不是真正的葉家千金!”鏡頭再次掃過傅承聿煞白而扭曲的臉,
以及前排幾個葉家遠親驚疑不定甚至心虛的表情?!叭昵澳菆鲕嚨満?,
真正的葉昭然并未失憶!她只是短暫昏迷!而那個頂替了她身份,
冒用她的名字享受萬千寵愛,掌控葉氏巨額遺產(chǎn),甚至以她的名義住進傅家別墅,
最終心安理得嫁給傅承聿的女人——”沈知意的目光陡然變得冰冷刺骨,
直刺向一個躲在人群后排邊緣,
試圖縮起身影的年輕女人——傅承聿的表妹、她名義上的貼身“助理”,“——就是她!
這位自稱為‘沈知意’的女人!
”鏡頭精準地捕捉到了那個“助理”瞬間慘白如紙、驚慌失措的臉!“她的真實身份,
是葉家老保姆的女兒——許念!”“啊——!”人群里爆發(fā)出更大聲的驚叫和抽氣聲!
沈知意完全無視了傅承聿幾乎要噬人的目光,語氣斬釘截鐵:“而她,這個冒牌貨,
為了確保秘密永不泄露,在真正的葉昭然蘇醒后,
立刻與當時負責搶救的醫(yī)生(鏡頭迅速切過場下一位驚惶失措、試圖離席的中年男子)合謀,
對真正的葉昭然進行了有組織的藥物控制和精神迫害!把她關(guān)進了暗無天日的精神病院!
讓一個正常人變成‘瘋子’,讓她在最清醒的時候被注射過量藥物導致精神錯亂!
讓她日日夜夜在非人的折磨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聲音因為悲憤而微微顫抖,
但那份克制反而更具有穿透靈魂的力量。整個婚禮大廳陷入一種近乎恐怖的死寂,
只有屏幕上的彈幕如同爆發(fā)的火山熔巖,瘋狂滾動著:【!?。?!臥槽!!年度驚天大瓜!!
??!】【真假千金復仇記?!小說照進現(xiàn)實?!】【豪門秘辛!驚天騙局?。。∧切履锸钦l?
?】【等等!如果許念是假的,那眼前這個新娘是誰?!她看起來更像葉昭然?。?!
】沈知意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積壓了千年的污濁吐出。
她當著全場數(shù)百賓客和在線數(shù)百萬觀眾的面,抬手,用一種決絕的姿態(tài),
猛地揭開了那層遮擋的純白頭紗!被精心梳理過的長發(fā)傾瀉而下,如同華貴的黑色綢緞。
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精致臉龐再無任何遮蔽!
她的五官輪廓確實與眾人記憶深處葉昭然的照片有所變化,更成熟,更冷艷,
少了幾分少女的嬌憨,多了幾分被苦難淬煉后的鋒銳與堅韌。然而,當她微微側(cè)首,
視線掃過傅承聿時,她牽起一絲冰冷又嘲諷的笑意時,
右邊唇角那個極其微小、如同點睛之筆的酒窩,清晰地、無可辯駁地,烙印在所有人的眼中!
那是屬于真正的葉昭然獨一無二的標志!
無數(shù)次被傅承聿在酒后嘆息中提及的、葉昭然標志性的特征!
傅承聿高大的身軀猛地劇烈一晃!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胸口!
他的臉色從煞白瞬間轉(zhuǎn)為一種可怕的灰??!瞳孔急劇收縮,像是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景象,
死死地釘在沈知意那再熟悉不過的酒窩印記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倒流,
他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蹌著倒退了一步,撞倒了身后的高腳椅,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充滿了信仰崩塌般的巨大驚恐,“昭然……葉昭然……她三年前、在醫(yī)院……她瘋了!
她瘋了?。∧莻€沈知意……她很乖、很聽話!
她為了模仿你、為了更像你……她對著你的視頻,
把每一個步伐都拆解、反復練習了好幾個月!她甚至、她甚至去模仿你的口味,
放棄她喜歡吃的重口味……”他語無倫次,試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證據(jù)”。
沈知意(或者說,此刻的葉昭然)臉上的冰冷笑容更深了,
如同淬了毒的冰花:“為了更像我?所以,在所有人眼中,包括你,傅承聿,都覺得她可憐?
她無辜?她深情?!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一切的尖厲和控訴,
“一個被你們定義為‘可憐’、‘深情’、‘無辜’的人,為什么能在我每天服用的藥物中,
讓人秘密加入強力鎮(zhèn)靜劑和心理治療藥物?!為什么能讓她的‘精神失常’更像真的?!
”她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那個幾乎要癱倒在地的“助理”許念,“為什么?!因為她害怕!
怕我有一天突然清醒!怕我說出一個字,就能戳破這個精心編織了三年的彌天大謊!
怕我告訴你,傅承聿,你身邊躺著的,是一個鳩占鵲巢、心如蛇蝎的毒婦??!
”她的指控如同驚雷,炸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不給任何人喘息之機,
沈知意猛地劃開手機的另一個界面?,F(xiàn)場布置完善的頂級音響設(shè)備,
連接著她手機的公放功能。下一秒,
個努力模仿沈知意/葉昭然聲線卻因緊張而變形的女聲(許念)說:“…絕不能讓她醒過來!
她意識稍微清醒一點你就加劑量!聽見沒有?必要的時候,
就讓她徹底‘安靜’……永遠睡下去!
”一個壓低的男人聲音(醫(yī)生)回復:“風險太大……長期藥物控制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
再加大劑量,可能會永久腦損傷,甚至心臟衰竭……”“錢!我讓你收的錢還少嗎?!不夠?
!再加一倍!只要她閉嘴,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錢從來就不是問題?。 变浺絷┤欢?。
但那聲音,所有人都能分辨出來,正是傅承聿口中那個“很乖、很聽話”的新娘沈知意!不,
是許念!整個婚禮現(xiàn)場陷入了冰窖般的死寂!落針可聞!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震驚、駭然、厭惡、難以置信……復雜的情緒在空氣中激烈碰撞。
就連窗外那若有若無的雨絲也仿佛停止了飄落。時間在這里停滯了數(shù)秒。
傅承聿如同被釘在了原地,臉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蕩然無存。他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攫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呼吸困難。
他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渾身散發(fā)著復仇烈焰的女人,
又看向那個被揭穿后魂不附體、丑態(tài)百出的“助理”許念。他像是被世界徹底拋棄和愚弄了,
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這……這錄音……假的……是合成的?……你們設(shè)計我?
沈……不對……她……你……”他語無倫次,思維陷入徹底的混亂,
巨大的沖擊讓他幾乎無法站立。就在這死寂的巔峰,
大廳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明顯壓不住的騷動!兩名身穿制服的私人療養(yǎng)院護士,
攙扶著一個身上套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瘦骨嶙峋、頭發(fā)枯黃如同雜草的女人艱難地步入大廳!
那女人臉上殘留著未完全消退的猙獰疤痕,眼神空洞而迷茫,
如同初生的嬰兒對陌生世界的無盡惶恐。她似乎完全不理解身處何地,
對眼前衣香鬢影、驚心動魄的一切視若無睹,只是不停地左右張望,
般的呢喃:“星星……好多……我的星星……掉……掉哪里去了……”沈知意看向那個女人,
眼中冰冷復仇的火焰漸漸收斂,轉(zhuǎn)而涌上一抹極其復雜、帶著憐憫與無盡疲憊的深沉。
她看著那個如同破碎人偶般、沉浸在自我混沌世界的女人,聲音低沉下去,
卻清晰地穿透了寂靜:“諸位看清楚了。她,
才是真正的許念——那個被命運之手粗暴愚弄、承受腦部重傷后精神崩潰的真正受害者。
當年車禍,我們同處一車。是我父親司機老陳的妻子將她安排進葉家做保姆,
許念從小在我家長大。車禍后,她腦部受到重創(chuàng),神志不清,記憶混亂。
而她的母親——那位一直在我家?guī)蛡虻年愐?,卻在巨大的財富誘惑和女兒未來的迷障中,
選擇了鋌而走險。她伙同女兒許念,趁我昏迷期間調(diào)換了身份,
對外謊稱‘葉昭然精神失常無法自理’,
將這個真正需要治療和關(guān)愛的親生女兒送去療養(yǎng)院頂包,
卻把她尚存一絲清醒但腦部受損、陷入巨大痛苦的女兒許念,推上了原本屬于我的位置,
享盡奢華,并最終……”沈知意的目光再次如同冰錐般刺向搖搖欲墜的傅承聿,一字一句道,
“……即將成為傅太太!”真相如同剝開腐爛洋蔥的最后一層皮,辛辣、丑陋、刺眼,
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惡心感。
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個被強行帶到現(xiàn)場、神志混沌、滿身傷痕的病弱女人,
才是那個被親生母親作為棄子的、真正的保姆女兒許念。
而這三年里享受著葉家財富、傅家寵愛的“沈知意”和“葉昭然”,
不過是那個野心勃勃的保姆母親和她的女兒、眼前的冒牌貨共同編織出的罪惡謊言!
那個真正的葉家明珠,如同蒙塵的鉆石,在深淵里沉淪了整整三年!傅承聿再也支撐不住,
雙膝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光潔冰冷的硬質(zhì)木地板上!
巨大的屈辱、憤怒、絕望和被愚弄的強烈痛苦席卷了他!他雙手死死抱住劇烈疼痛的頭顱,
十指深插入濃密的黑發(fā)之中,
如同瀕死的困獸般發(fā)出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嘶吼:“不——?。?!啊——?。。?/p>
對不起……昭然……昭然……是我……我瞎了眼?。。?/p>
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以為我的昭然……真的瘋了……沒了……”他哭得聲嘶力竭,
涕淚橫流,精心打理的發(fā)型徹底塌陷,昂貴的西裝褶皺不堪,
往昔那個矜貴、冷漠、高高在上的傅氏總裁形象蕩然無存,
只剩下一個被命運巨輪碾碎脊梁的狼狽凡人。葉昭然(沈知意)看著他跪在那里哭嚎的身影,
眼神中已沒有了半分波瀾,只剩下徹底的、冰冷的疏離。她沒有退后,反而向前走了兩步,
緩緩地蹲下身,與他跪著的視線齊平。雨水般的淚痕還掛在他英俊卻扭曲的臉上,
顯得格外滑稽。她的目光如同一面冰冷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狼狽與可憐。
“傅承聿,”她的聲音平靜得如同凍結(jié)的冰河,“你知道這三年里,
最可悲、也最可笑的是什么嗎?”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鋒利地扎向他,
“你每天癡癡地看著許念頂替的這張假面孔,
、‘喝咖啡不夠優(yōu)雅不像她’、‘說話語氣太軟不像她’……你一遍遍告訴她‘你不像她’,
像個苛刻的導演在雕琢一個劣質(zhì)贗品?!彼⑽⑶皟A,湊近他蒼白顫抖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