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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意職業(yè)生涯中第一次意外讓丈夫陸臨川白月光的腿部留下一個微不可查的疤痕。
當(dāng)晚,地下室里,沈枝意被一盆冰水潑醒。
她睜眼看見對面陸臨川高高在上,漫不經(jīng)心玩弄手中的匕首。
而一旁的屏幕里,她的母親被綁在高速運(yùn)轉(zhuǎn)的跳樓機(jī)頂充當(dāng)玩偶。
“枝意,簽下這份醫(yī)療事故書,出聲明承認(rèn)是因為你的疏忽導(dǎo)致萱萱留疤,我就放了你母親。你知道的,你母親她恐高?!?/p>
陸臨川靠著椅背,從容不迫,忽略言語的冷漠和威脅,他的語氣近乎溫柔。
沈枝意看著面前矜貴從容的男人,心中一陣疼痛,但仍倔強(qiáng)仰頭:
“陸臨川,你明知道余萱萱是當(dāng)初在學(xué)校欺辱我霸凌我的罪魁禍?zhǔn)?,為什么還要逼我手術(shù)?因為她隱瞞過敏史才導(dǎo)致留疤,為什么要我毀了自己的職業(yè)生涯?陸臨川,你為什么不為我想想?”
陸臨川站起身,極具壓迫的站在沈枝意身前,俯身安撫般摸了摸她的頭頂:
“是又如何,那些都是往事了,現(xiàn)在是萱萱因留疤傷透了心,不斷自責(zé)懷疑自己,她需要發(fā)泄,你怎么不能為她想想?一個污點罷了,你讓萱萱發(fā)泄完,就算丟了工作又如何?我養(yǎng)你就是?!?/p>
或許是陸臨川溫柔的動作給了沈枝意錯覺,讓她想起當(dāng)初陸臨川求婚時滿心滿眼真切的歡喜,忘掉陸臨川此刻刻薄冷漠的話語。
此時的沈枝意心中依然還堅信陸臨川是愛她的,她想再為自己爭上一爭。
于是,沈枝意跪著爬向陸臨川,緊緊攥住他的褲腳哀求:
“陸臨川,那是我的母親,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能不能......”
陸臨川一把掐住沈枝意的下顎,用力將她提起,雙眼猩紅盯著她:
“重要?你的母親對你重要,那我的母親呢?被你害死的我的母親呢?”
沈枝意瞬間想起往事,面如死灰,心沉到谷底,啞著嗓子苦澀道:
“好,我簽。”
陸臨川嗤笑一聲,張開手丟下沈枝意,神情陰鷙傲慢,淡淡道:
“晚了,枝意,你太不乖了,又讓我傷心了,得好好懲罰你。”
下一瞬,屏幕里沈枝意的母親被生生砍去雙手,血色濺滿整個鏡頭。
“不——”
沈枝意絕望的嘶吼著,發(fā)瘋般沖到屏幕面前,顫抖著手向前觸摸血色里母親的臉。
此時,身后突然傳來余萱萱擔(dān)憂的聲音:“阿川,是你在地下室嗎?怎么了?”
陸臨川的臉上的嫌惡散去,染上幾分柔情,快步走到地下室門口,體貼道:
“萱萱,你最近要生理期了,地下室寒涼,你別進(jìn)來了?!?/p>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阿川,你看這個面具,我?guī)е每磫???/p>
沈枝意癱坐在地,看著陸臨川為余萱萱貼心擋住地下室的涼氣,心中一陣刀絞,壓住小腹隱隱傳來的墜痛。
曾經(jīng)的陸臨川也會悉心記得她的生理期,給她煮紅糖水,不讓她碰寒涼的東西。
可現(xiàn)在陸臨川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關(guān)注過她的身體,連她近幾個月沒來生理期也不知道。
自從兩個月前余萱萱因病從國外回來以后,一切都變了。
沈枝意原本還不明白,陸臨川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明明兩人的愛情像童話故事般上演,灰姑娘的水晶鞋變成了灰姑娘的面具。
沈枝意是整個學(xué)校里唯一有幸能帶上那個漆白樟木面具的女孩,盡管臉頰處留有空隙。
可至此,陸臨川對她愛的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一個矜貴自持,高高在上,從不肯落于人后的北城太子爺,卻對沈枝意這個靠著死讀書考上貴族學(xué)校的四眼妹低下高昂的頭顱。
陸臨川陪她一起吃路邊攤,做兼職,最情深那年,一向怕疼的太子爺,在痛感強(qiáng)烈的鎖骨紋上L&Y,是陸臨川的姓氏和沈枝意名字最后一個字拼音的開頭字母。
陸臨川在第一千次告白時,袒露鎖骨處的紋身,滿眼深情:“L&Y陸臨川愛沈枝意,自始至終,白首不離?!?/p>
沈枝意被陸臨川濃烈的愛打動,認(rèn)為自己有幸遇見愛情,在陸臨川第一千次告白時同意與他結(jié)婚。
直到剛剛她清清楚楚看見那個漆白樟木面具與余萱萱的臉之間沒有絲毫縫隙,正正好好。
而鎖骨刻下的正是兩人的首字母,根本不是什么自始至終,白首不離的謊言。
沈枝意這才明白,自己不是有幸能讓陸臨川低頭熱烈去愛的人,只不過是因為瘦弱可憐碰巧被他寵愛的替身罷了。
陸臨川的愛是施舍,而沈枝意是沉溺其中的傻子。
沈枝意嗤笑一聲,顫抖著手一筆一劃在陸臨川留下的醫(yī)療事故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豆大的淚珠掉落暈染開簽名,讓她瞬間想起陸臨川母親瀕死前的畫面。
“沈枝意,我要你告訴臨川我是因為著急給你送傳家寶才不幸遭遇車禍,臨川為你承擔(dān)那么多壓力,我的死不能再壓在他身上了?!?/p>
“但我也不是自私的,這是臨川保證愛你而簽字的離婚協(xié)議,我留給你,送你一條路?!?/p>
話落,陸母的手墜落在地,眼角遺留的淚水在離婚協(xié)議里陸臨川的簽名上暈開。
此時,地下室的門被打開,陸臨川不緊不慢走到沈枝意面前,伸手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好似恩賜般站在光里道:
“枝意,看在你聽話簽字的份上,允許你去醫(yī)院看看你母親吧。”
沈枝意跌撞著起身,赤腳發(fā)瘋般狂奔,卻只看見她母親的尸體,無依無靠掛在窗臺上。
右側(cè)空蕩的位置,曾是母親引以為傲能畫出栩栩如生飛鳥的右手,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