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舟的甲板上，海風帶著咸澀的氣息，卷起五人略顯疲憊的衣角。
距離懸空島的厄霧突襲已過去三日，繁繁的靈相在蘇傾辭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下逐漸恢復，趙武打磨著新煉的拳套，凌霜擦拭著銀槍上的冰紋，秦墨則捧著一卷古籍，不時與葉知秋討論著符文術(shù)與破界之光的關(guān)聯(lián)——這位萬法閣的天才，在見證了五靈共鳴的力量后，執(zhí)意要隨他們一同前往深海，理由是“萬法閣的古籍里藏著關(guān)于厄霧源頭的記載，不能讓它埋沒”。
蘇玄站在船首，望著遠處翻涌的墨色海水，眉頭緊鎖。他手中的黑色玉簡上，“厄霧濃度”四個字已變成刺目的猩紅，邊緣的灰黑色侵蝕痕跡比三日前擴大了數(shù)倍。
“按照寒江雪前輩的地圖，再往東南航行三百里，就是當年滅世之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沉淵海溝’?！碧K玄轉(zhuǎn)過身，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那里的水壓足以壓垮化相境修士的靈相，而且……根據(jù)古籍記載，沉淵海溝底部，沉睡著厄霧的‘母巢’?！?/p>
葉知秋握緊了懷中的赤練，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深海的寒意，不安地用腦袋蹭著他的掌心。他看向凌霜手中的玉牌地圖，地圖中央的紅點正隨著渡厄舟的航行不斷靠近，紅點周圍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符文，與寒江祠石碑上的文字如出一轍。
“這些符文……”秦墨突然指著玉牌，“是上古的‘鎖靈文’，用來封印靈力異動的。寒江雪前輩當年應該是在這里設下了封印，只是經(jīng)過百年侵蝕，封印多半已經(jīng)松動?！?/p>
凌霜點頭：“我父親說過，先祖的槍譜最后一頁，畫著一柄斷裂的銀槍，槍尖指著深海的方向，旁邊寫著‘以槍為鑰，以冰為引’——或許，解開封印的關(guān)鍵，就在沉淵海溝里?！?/p>
正說著，渡厄舟突然劇烈震顫起來。船身周圍的海水開始旋轉(zhuǎn)，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泛著墨黑色的光澤，正是厄霧的氣息！
“是厄霧母巢的引力！”范音的聲音從船艙傳來，她正全力催動渡厄舟的防御陣，“它在拉我們下去！”
趙武怒吼一聲，土系靈素在船底凝成數(shù)十根石錨，深深扎入海底巖層，試圖穩(wěn)住船身?？尚郎u的引力實在太強，石錨與巖層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竟開始寸寸斷裂！
“五靈共鳴陣！”葉知秋大吼一聲，率先引動靈素。
五行靈素再次交織，破界之光沖天而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籠罩著渡厄舟。光柱與旋渦碰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渡厄舟的震顫終于減輕了幾分，卻依舊在緩緩下沉。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凌霜銀槍指向漩渦中心，“我們必須主動進去，找到母巢，毀掉它！”
蘇玄深吸一口氣：“傾辭，你留下協(xié)助范長老穩(wěn)住船身。知秋、凌霜、趙武、繁繁，還有秦墨先生，隨我乘‘潛淵舟’下去?！?/p>
潛淵舟是一艘通體漆黑的小型船艦，船身覆蓋著耐壓的玄鐵，能抵抗深海的巨壓。五人登上潛淵舟時，渡厄舟已被漩渦卷入百米深的海水，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只有破界之光的余威還在閃爍。
“出發(fā)！”蘇玄啟動潛淵舟，船艦如離弦之箭，沖入漩渦中心的墨色海水。
越往深處，海水的壓力越大。潛淵舟的玄鐵外殼發(fā)出“咔咔”的聲響，仿佛隨時會碎裂。窗外的景象越來越詭異——漆黑的海水中，漂浮著無數(shù)修士的骸骨，這些骸骨上覆蓋著黑色的苔蘚，隱約能看到靈相破碎的殘影，顯然是當年滅世之戰(zhàn)的犧牲者。
“這些骸骨的靈相……”繁繁捂住嘴，聲音發(fā)顫，“都被厄霧吞噬了。”
秦墨取出一枚發(fā)光的玉簡，玉簡照在骸骨上，顯露出淡淡的符文：“是鎖靈文的殘留。寒江雪前輩當年應該是想用這些骸骨的靈相之力加固封印，可惜……”
潛淵舟突然穿過一層無形的屏障，周圍的壓力驟減，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的海底溶洞，洞頂懸掛著發(fā)光的鐘乳石，將溶洞照得如同白晝。溶洞中央，矗立著一座殘破的石臺，石臺上插著一柄斷裂的銀槍——槍身的冰紋與凌霜的銀槍一模一樣，只是槍尖已不知所蹤，槍桿上刻著“寒江雪”三個字。
石臺周圍，環(huán)繞著五根刻滿鎖靈文的石柱，石柱上的符文黯淡無光，顯然已失去作用。而在石臺下方，一團濃郁的黑霧正緩緩蠕動，黑霧中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扭曲的人臉，與懸空島的厄霧母碑如出一轍，只是規(guī)模更大，氣息更恐怖——這就是厄霧的母巢！
“找到了?！绷杷穆曇魩е澏叮呱锨?，輕輕握住斷裂的銀槍，槍身的冰紋突然亮起，與她額間的印記產(chǎn)生共鳴。
就在這時，母巢中的黑霧突然翻涌，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仿佛無數(shù)怨靈在同時嘶吼：“寒江雪的后人……終于來了……”
黑霧凝聚成一道人形，穿著殘破的鎧甲，面容模糊，只有一雙眼睛是幽藍色的，透著刺骨的寒意：“百年了……我等這一天等了百年……”
“你是誰？”蘇玄上前一步，歸真境的威壓散開，“是你操控著厄霧？”
“我？”人形黑霧發(fā)出刺耳的笑，“我是被天地遺棄的戾氣，是修士們貪婪的化身……是你們口中的厄霧，也是……寒江雪的‘影子’?！?/p>
“胡說！”凌霜銀槍直指黑霧，“先祖早已與厄霧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黑霧的聲音帶著嘲諷，“她是用自己的靈相為引，將我封印在此！可她沒想到，修士們的貪婪從未停止，不斷有人試圖奪取沉淵海溝的靈力，反而滋養(yǎng)了我……現(xiàn)在，只要吞噬了你們的五行靈根，我就能徹底掙脫封印，讓整個世界都變成我的‘影子’！”
黑霧猛地散開，化作無數(shù)黑色的觸手，直撲五人！
“五靈共鳴陣！”葉知秋大吼，赤練炎蛇靈相在他身后展開，金紅火焰照亮了溶洞。
趙武的鎮(zhèn)岳龜靈相護住石臺，繁繁的裂音蝶靈相發(fā)出音波，秦墨的文曲筆靈相在空中寫下“鎮(zhèn)”字符文，凌霜的破冰蛟靈相與斷裂的銀槍共鳴，冰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凜冽——五靈素與金靈素再次融合，破界之光的光柱沖天而起，將黑色觸手擋在外面。
“沒用的！”黑霧嘶吼著，母巢中的人臉全部睜開眼睛，發(fā)出凄厲的尖嘯，“你們的靈相之力，只會讓我更強！”
果然，黑色觸手接觸到破界之光，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吸收了光中的靈力，變得更加凝實，觸手頂端甚至長出了鋒利的爪子，狠狠抓向光柱！
“這樣下去會被它耗死！”趙武的鎮(zhèn)岳龜靈相開始出現(xiàn)裂紋，顯然已快撐不住。
葉知秋看著石臺上的斷裂銀槍，突然想起凌霜說的“以槍為鑰，以冰為引”：“凌霜！槍尖！寒江雪前輩的槍尖一定藏在這里！”
凌霜眼神一亮，銀槍與斷裂的槍身共鳴，冰息順著槍桿流入石臺。石臺上的鎖靈文突然亮起，在地面組成一幅地圖，地圖的終點指向一根石柱的底部。
“在那里！”繁繁指著石柱，裂音蝶靈相的音波撞在石柱上，石柱應聲裂開，露出里面的一個玉盒。
凌霜沖過去打開玉盒，里面果然躺著一枚寒光凜冽的槍尖——槍尖的冰紋與槍身完美契合，頂端鑲嵌著一顆藍色的晶石，散發(fā)著精純的冰靈素氣息。
“是玄冰晶！”秦墨驚呼，“萬載寒冰的核心，能凍結(jié)一切邪祟！”
凌霜將槍尖與斷裂的槍身對接，銀槍瞬間恢復完整，槍身的冰紋與玄冰晶的光芒交織，發(fā)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她握住銀槍，額間的冰紋與槍身共鳴，整個人的氣息暴漲，竟隱隱有突破通玄境的跡象！
“寒江槍法——破冰式！”
凌霜的銀槍刺出，一道冰藍色的槍芒與破界之光交織，形成一道冰火洪流，狠狠砸在黑霧人形上！
“不——！”黑霧發(fā)出絕望的嘶吼，被洪流擊中的地方迅速凍結(jié)，黑色的觸手化作冰屑，母巢中的人臉也紛紛閉上了眼睛。
葉知秋抓住機會，引動五靈共鳴陣的全部力量，破界之光的光柱如同一把利劍，直刺母巢的核心！
“咔嚓——”
母巢中央裂開一道縫隙，縫隙中透出耀眼的白光，那是被封印了百年的天地本源之力。白光擴散開來，所過之處，黑霧迅速消融，溶洞中的骸骨上，黑色苔蘚漸漸褪去，露出了潔白的骨質(zhì)。
當最后一縷黑霧消散時，溶洞開始劇烈震顫，五根石柱重新亮起鎖靈文，將天地本源之力重新封印。凌霜手中的銀槍發(fā)出一聲清鳴，槍身的冰紋變得更加璀璨，顯然已吸收了母巢的核心力量。
“結(jié)束了……”繁繁癱坐在地上，淚水混合著海水滑落。
葉知秋望著重新變得清澈的海水，赤練在他肩頭發(fā)出愉悅的嘶鳴。他走到石臺邊，發(fā)現(xiàn)上面刻著幾行新的字跡，顯然是寒江雪留下的：
“厄霧非邪，乃天地失衡之果。五行共鳴，可引本源之力歸位。吾以靈相為鎖，以槍為鑰，待后來者開此封印，還世間清明?！?/p>
“原來如此……”秦墨恍然大悟，“厄霧不是外來的邪祟，而是天地靈素失衡產(chǎn)生的戾氣。只要五行靈素回歸平衡，它自然會消散?！?/p>
蘇玄點頭：“這也是破界之光能克制它的原因——破界之光本就是天地本源之力，能引導靈素歸位?！?/p>
凌霜握緊手中的銀槍，槍身的冰紋映著她的眼睛：“先祖用自己的靈相封印戾氣，是想等后人找到平衡靈素的方法，而不是單純毀滅它。”
潛淵舟緩緩駛出沉淵海溝時，外面的陽光格外刺眼。渡厄舟上，范音和蘇傾辭正焦急地等待著，看到他們平安歸來，終于露出了笑容。
海面上，懸空島幸存的修士們正在修復船只，遠處的天際，烏云散去，露出了湛藍的天空。
葉知秋站在船首，望著手中奶奶留下的玉佩碎片——經(jīng)歷了深海的洗禮，碎片上的紅光變得更加璀璨，與赤練的靈核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他忽然明白，奶奶讓他“好好活”，不僅是要活下去，更是要找到自己的道，守護值得守護的人。
“接下來去哪？”趙武掂了掂拳頭，顯然還沒打夠。
秦墨收起古籍：“萬法閣的古籍里說，大陸西境的‘失衡之隙’，也有類似厄霧的戾氣，或許……”
“去看看?！比~知秋笑了笑，赤練在他肩頭吐了吐信子，“既然五行共鳴能平衡靈素，我們就去讓更多地方重歸清明?！?/p>
凌霜、繁繁、蘇玄相視一笑，眼中都閃爍著同樣的光芒。
渡厄舟的船帆再次升起，朝著西境的方向駛?cè)?。海風拂過甲板，帶著新的希望，五靈相的虛影在船帆上若隱若現(xiàn)，與文曲筆的光芒交織，形成一道美麗的光暈。
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