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眼皮都沒朝我這個方向耷拉一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塵。

他只是冷漠地、極其輕微地?fù)]了揮手。他身邊那些沉默如石的護衛(wèi)，

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鬼影，無聲而迅猛地?fù)湎蛄隋蠹鋪淼姆较?。我的血?/p>

我替“主人”擋下的這一箭，在他眼中，不過是濺落在他那盤宏圖大業(yè)棋盤上的一粒微塵，

連擦拭的必要都沒有。數(shù)不清的“意外”，數(shù)不清在鬼門關(guān)前打轉(zhuǎn)的驚魂時刻。

每次拖著滿身的疲憊或新鮮的傷痕，像條喪家之犬般回到那個冰冷的大宅院，

總能“恰好”撞見他。有時是在回廊的拐角，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有時是在空曠的庭院，他負(fù)手望月，背影孤絕。

他從不過問過程如何兇險，從不關(guān)心我身上又添了幾道疤。目光偶爾掠過那些包扎的傷口，

平靜得像是在看一件用舊了、磨損了的家什，眼神里連一絲漣漪都欠奉。“還行。

”他或許會淡淡地扔下這么一句，那語氣，平淡得跟說“今兒天氣不錯”似的，

然后擦肩而過，留下他身上那股子冷冽如霜的氣息，比數(shù)九寒天的北風(fēng)還要刺骨幾分。

仿佛我的存在，我的付出，我的九死一生，都輕飄飄的，比不上一片羽毛的重量，不值一提。

只有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回到那間永遠屬于“影子”的、狹小、潮濕、永遠帶著一股子揮之不去霉味的斗室，

我才能短暫地、艱難地脫下“李太白”這張華麗而沉重的皮囊。昏黃的油燈下，

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像顆焦躁的心。我蜷縮在冰冷梆硬的木板床上，

肩頭那道猙獰的箭傷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我白天的驚魂。長安城徹夜的繁華喧囂，

被厚厚的墻壁隔絕在外，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能將人吞噬的死寂和透心涼的寒意。

巨大的孤獨感像無數(shù)冰冷的藤蔓，從黑暗的角落里滋生出來，一圈圈纏上我的身體，

勒緊我的心臟，讓我喘不過氣。我想家，想得心口像被鈍刀子一下下地剜。

想那個有汽車轟鳴、有霓虹閃爍、有電腦屏幕幽幽藍光的世界，

想那些熟悉的面孔和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