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在一個雨夜,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我的圖書館里的。
沒有驚動任何侍衛(wèi)。
他就像一個幽靈。
當(dāng)我看到他那張臉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他!
老艾!
不,是那個早就應(yīng)該被車裂處死的……嫪毐!
他沒死!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上帶著一張銀色的面具,但那雙眼睛,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很驚訝嗎,沈姑娘?”
他的聲音,不再是那個油頭粉面的長信侯,而是恢復(fù)了當(dāng)年在趙國時,那種冰冷而沉穩(wěn)的語調(diào)。
“你……你到底是誰?”我顫抖著問。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
他不是個投機者嗎?他不是個佞臣嗎?
他怎么可能,從嬴政的天羅地網(wǎng)下逃出來?
“我?”他輕笑一聲,緩緩地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他,還是嫪毐的模樣。
但他的眼神,他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完全變了。
那是一種……運籌帷幄、掌控一切的絕對自信。
“我,才是‘墨藏’的真正主人?!?/p>
一句話,像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響!
什么?!
“你……你說什么?”
“我說,”他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從頭到尾,你所認(rèn)識的那個雜役老艾,那個佞臣嫪毐,都只是我扮演的角色而已?!?/p>
“我,才是這個局的,執(zhí)棋人?!?/p>
我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這……這怎么可能?!
“那……那你為什么要……”
“為什么要去當(dāng)太后的面首?為什么要去發(fā)動一場必敗的叛亂?”他替我說出了我的疑問。
“因為,那都是計劃的一部分?!?/p>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深邃。
“沈姑娘,你真的以為,我們‘墨藏’的目標(biāo),只是輔佐一個君王,統(tǒng)一天下嗎?”
“不?!?/p>
“我們的目標(biāo),是控制這個君王,通過他,來建立一個完全由我們‘墨藏’所掌控的、理想中的烏托邦!”
“我們,要的不是守護文明?!?/p>
“我們要的,是篩選文明,是創(chuàng)造文明!”
我被他這番瘋狂的言論,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選中了嬴政。他是個完美的工具,堅韌、聰慧、有野心?!?/p>
“但,他太難控制了?!?/p>
“所以,我必須,用一些非常的手段?!?/p>
“我假扮成嫪毐,接近太后,禍亂朝綱。目的,有兩個?!?/p>
“第一,借我的手,為他清除掉呂不韋這個最大的障礙?!?/p>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
他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我要讓他,變得孤立無援?!?/p>
“我要讓他眾叛親離,讓他失去所有的支持,只剩下你?!?/p>
“然后,我再用那封‘密信’,來離間你們?!?/p>
“當(dāng)他連你這個最后的精神支柱都失去的時候,他就會徹底崩潰。到那時,我們‘墨藏’再以‘救世主’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就能輕而易舉地,將他掌控在手中?!?/p>
我的后背,冷汗涔涔。
好一個惡毒的、一石二鳥的計劃!
我終于明白了!
呂不韋是他的棋子!太后是他的棋子!
就連我,也是他計劃中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可是……你失敗了?!蔽乙е勒f,“嬴政,他沒有上當(dāng)。他選擇相信我。”
“是啊?!彼樕下冻鲆唤z遺憾,“我承認(rèn),我低估了你們之間的感情。也低估了……他的心性。”
“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p>
“但是,沈姑娘,你真的以為,你贏了嗎?”
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能如此輕易地,出現(xiàn)在這里?”
“為什么,外面那些號稱大內(nèi)第一高手的侍衛(wèi),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
為什么?
除非……
除非,那些侍衛(wèi),早就是他的人!
或者說……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你還是不明白嗎?”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憐憫,就像在看一個可憐的、愚蠢的獵物。
“這場狩獵,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個獵人。”
“也只有一個,真正的獵物?!?/p>
“而那個獵物……”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個讓我魂飛魄散的名字。
“是你啊,沈薇?!?/p>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我感到后頸一痛,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