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祁玉家破產(chǎn)了。是我家站了出來，資助祁玉繼續(xù)完成學(xué)業(yè)，還給了他父母新的工作。
那時候，人人都說祁玉只是跟在我身邊的一條狗。是我正大光明牽起他的手，
壓下所有難聽的議論。八年后，祁玉成為科技新貴。我卻變成了他口中的談資和玩物。
“她秦晚晴，不過是我身邊最貴的一條狗?！蹦翘煨∮?，我站在門外，一言不發(fā)。
1“還是祁總厲害，一個電話就能把京城第一美人叫過來。
”“真當她還是曾經(jīng)的秦大小姐啊，現(xiàn)在的她只能眼巴巴的跟著祁總。
”戲謔的聲音從包廂內(nèi)傳來，人群哄笑聲一片。尖酸刻薄的話語我早已免疫。
真正能刺傷我的，只有那一個人?！八赝砬?，不過是我身邊最貴的一條狗?！蔽艺驹陂T外，
一言不發(fā)。聲音的主人，我再熟悉不過。幾個小時前，我還在公司加班。祁玉打來電話，
聲音低沉慵懶?！扒赝砬?，晚上我生日宴在度假島，你帶個蛋糕過來?！薄昂?，
你喜歡的口味還是老樣子嗎？”我欣喜地應(yīng)下，聲音比我想象的還要雀躍。掛斷電話，
我立刻前去烘焙坊。祁玉對甜品很挑剔，我慶幸自己還記得他的喜好?？镜案?，熬果醬，
抹奶油，裱花裝飾，一切都由我親自動手。許多年沒有烘焙，其實我已經(jīng)不太熟練，
但仍固執(zhí)的不需要幫手。用懷抱保護著親手制作的精致又脆弱的蛋糕，
前往島嶼的一路上我心情極好地哼著歌。就像高中時無數(shù)次給祁玉送甜品那樣。
我誤把這一次當做了和好的信號。美好的幻想都在此刻化為泡沫，
連同手中的蛋糕都變得燙手。我深深地呼吸，將情緒調(diào)整如常。緩緩?fù)崎_門，
原本嘈雜的包廂瞬間安靜了下來。我佯裝天真，盡力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忍受著戲謔的、嘲諷的，甚至還有一些隱隱帶著同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生日快樂祁玉，
蛋糕來啦?！比藗兒逍χ鴱奈沂掷飱Z過蛋糕，在祁玉的默許下瓜分殆盡。
我精心制作幾個小時的蛋糕，一瞬間成為了盤子上扭曲凌亂的奶油殘羹。我呆呆地望著，
沒有人分給我一塊。祁玉端著一塊蛋糕，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清俊的臉一半隱在陰影中。
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在昏暗的燈光下，猝不及防對上了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
祁玉抬頭看了我一眼。在我的注視下緩緩松開手，任由那塊蛋糕摔在冰冷的瓷磚上，
四分五裂。我偽裝得完美無瑕的笑容僵在臉上，胸口疼得發(fā)燙。
2“秦小姐帶來的蛋糕很好吃啊，是哪家店的？”“公司樓下隨便買的。
”我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心里酸澀無比。“是嗎？我怎么不知道京城還有這么好吃的蛋糕店。
”“秦小姐不是想拿下我們路家的合作嗎？”“不如干脆就合作這個蛋糕，好不好？
先給我們公司定一年份的下午茶?！甭芳疑贍斝Φ脨毫?，說話間余光還瞟了眼身旁的祁玉。
祁玉把玩著酒杯，連眼神都不曾施舍一個。我強顏歡笑道?！奥反笊贍斒情_玩笑的吧？
”“我們公司為這個合作準備很久了，真的有十足的誠意?！笔橇?，祁玉叫我來之前，
說好了會給我介紹路家和肖家的合作。為此，我不敢得罪任何人。他們說的沒錯，
爸爸去世以后，我再也不是曾經(jīng)的秦大小姐了?！奥芳疫@么戲弄美人，可真是沒誠意，
秦小姐還是和我們肖家合作吧?！毙ぜ疑贍斈闷饍善烤品诺轿颐媲?，
酒瓶撞到桌面“鐺”一聲響?！爸灰惆堰@兩瓶威士忌都敬完?！薄昂献?，自然是你的。
”我站起身，下意識看向祁玉。他坐在沙發(fā)上側(cè)對我，眼神變得如此溫柔，
卻是看著林如的方向。我自嘲地笑了笑，現(xiàn)在的我還在幻想他來救我嗎？沒什么好猶豫的，
我端起酒瓶，一口飲盡一半。剩下的一半，我說著敬酒詞，一句接一口。忍受著屈辱，
敬完了包廂內(nèi)的所有人。最后一口，我面向和林如相談甚歡的祁玉，“最后，我感謝祁總，
給了我這次機會?！本埔盒晾?，混合著我的眼淚一起在胃里翻涌。生理性的眼淚涌出眼眶，
我都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淚眼模糊中，一個黑色的身影打開包廂的大門，穩(wěn)步向我走來。
悅耳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我認出來人是豪門沈家的掌權(quán)人，沈硯辭?！捌钣瘢?/p>
你就是這么對待恩人的？”“未免太過忘恩負義?！币浑p有力的手將我從地上扶起，
我抬眼撞進男人深邃的眉眼。心下意識揪緊，誰人不知那段時光是祁玉的禁忌?！吧虺庌o，
你來的太遲了?！逼钣窭渎曢_口，一把將我拽向他?！拔依哿耍覀冏甙?。
”我踉蹌跌入他滾燙的懷抱，肩膀被牢牢捉住，
像孩子對自己玩物似的的占有欲在祁玉的眼中翻騰。而作為玩物的我，沒有資格開口。
3從祁玉包下的島嶼離開，需要乘坐快艇。我坐在最角落，盡力不引起注意。
祁玉和林如被大家圍著，歡笑聲不斷傳出，我像被隔離進了真空地帶。
我偏頭看向坐在祁玉身側(cè)，噙著笑的林如。祁玉親自招進公司的秘書。
現(xiàn)在更是他公認的女伴。而曾經(jīng)站在他身側(cè)多年的我，現(xiàn)在不過是他口中的談資和玩物。
像今天這樣一通電話將我叫過來，也早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
人們不僅好奇于我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更喜歡在我落魄時踩上一腳。
我就像一條家養(yǎng)的小狗，被祁玉一次一次叫過來，樂此不疲地往返。周身被落寞環(huán)繞，
我不愿再多想，閉上眼睛閉目養(yǎng)神。林如不懷好意的目光盯上我，嬌滴滴地開口。“哎呀，
好冷啊，我才想起來祁哥哥的外套被我不小心落在甲板上了?！薄敖蟹?wù)員去取吧。
”祁玉語氣淡淡?！安恍?！我不想祁哥哥的外套被不認識的人碰，不如讓秦小姐幫我去拿吧？
”突然聽見我的名字，我茫然無措地睜開眼。“秦晚晴，去甲板上把外套拿回來。
”祁玉走到我面前，冷漠命令。我順從地站起，扯出一個笑?！昂茫?，
我也想出去透透氣?！蔽易叩郊装迳希睗竦暮鈸涿娑鴣?。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
我也不過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連衣裙，只不過無人在意?？焱г诤谏暮Ｃ嫔洗┧?，
黑暗與冷意交織，我打了個寒顫。鼓起勇氣快步走到盡頭，拿起那件外套。
柔軟的西裝面料讓我愣了神。這分明是祁玉剛上大學(xué)時，我精心挑選的禮物。
一件價格昂貴的意大利手工西裝外套。翻領(lǐng)上是我親自繡下的英文縮寫。晚晴有祁玉。
那時候祁玉甚至不舍得穿，掛在衣柜里每天欣賞。只有參加我的生日和升學(xué)宴時才舍得穿上，
還時刻注意，不舍得上面出現(xiàn)一絲皺褶。而現(xiàn)在，這件西裝搭在林如身上，
被隨意的遺忘在甲板。真奇怪，我明明在笑。可眼淚為什么流了出來。
身后傳起沉穩(wěn)的腳步聲，我胡亂擦干了眼淚。肩上一沉，一件西裝外套披到我的肩膀上。
沈硯辭在我身旁站定?！斑@么大的風(fēng)，不怕冷嗎？”“多謝沈先生關(guān)心，我沒事。
”從未有過的疲憊涌上心頭，我無力再假裝笑意，怔怔地望向遠方?！斑@是林如要的外套？
”沈硯辭將目光轉(zhuǎn)向我手中的衣服。下一秒，他接過那件外套，隨手將它丟向海面。
我注視著外套飄遠，心中居然無比的暢快。原來我還可以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
4我裹著沈硯辭的外套，和他一起回去。一進門就受到了異樣的眼光，我權(quán)當看不見。
“外套呢？”林如慍怒地開口，狠狠盯著我。“一件破外套而已，我手滑，不小心扔了。
”沈硯辭攬過我，淡淡回應(yīng)?！罢l允許你說那是一件破外套？”祁玉站起身，
臉色陰沉得可怕。“哦？不是嗎？”沈硯辭挑眉冷笑?！拔乙詾槟鼙涣秩珉S便丟在外面的，
就是一件垃圾而已?！痹捯魟偮洌秩缒樕n白?！捌罡绺?，沈總，我不是有意的。
”祁玉眼底有看不懂的情緒翻涌?！扒赝砬纾銢]有告訴他那件外套的來歷嗎。
”忍耐住心底的酸澀，我垂下眼眸，第一次也想要刺傷祁玉。“忘記了。
”“能給他人披上的，應(yīng)該就是一件普通外套吧?！薄拔以儋r你便是了。”四周鴉雀無聲，
祁玉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既然如此，確實只是一件普通外套而已?！薄拔乙矝]有這么小氣，
不用賠我了。”我沒有再開口，被迫聆聽著林如故作扭捏地對祁玉撒嬌。一瞬間，有些恍惚。
記憶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我肆無忌憚對祁玉撒嬌的時光。可現(xiàn)在的我，
早已沒有了任性的資格。我和他之間，更是連正常對話都做不到。我笑得苦澀，實在想不通。
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兩個人，為什么會變成了這樣？快艇靠岸了，我默默走在人群的最尾。
祁玉將他的邁巴赫開到路口，林如搶先上了副駕駛。我小心翼翼地拉開后座的門。
“沒有你的位置了。”祁玉冷淡的聲音如同碎冰，林如扭過頭看著我，幸災(zāi)樂禍?！扒匦〗?，
真是不好意思?！薄昂笞牌羁倿槲覐姆▏者\過來的鮮花哦，很嬌貴的，
千萬不能壓壞了?！币淮笈鯆善G欲滴的玫瑰躺在后座上，鮮紅刺傷了我的眼睛。
我艱澀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祁玉轉(zhuǎn)過頭，眼底滿是不耐煩。
“我讓你自己想辦法回去，你聽不懂人話嗎？”原來我看似堅固的偽裝，這么不堪一擊。
“好，我自己打車回去?！毖蹨I落下之前，我重重關(guān)上車門，嗓子像被針扎著，又澀又痛。
祁玉眉目緩和下來，施舍一般補充道。“到家記得給我發(fā)信息。”隨即揚長而去。
開什么玩笑，他明明知道這片私人碼頭是不可能有出租車的。我脫掉令我雙腿酸軟的高跟鞋，
赤足踩在地上。雨水帶著寒意淋濕了我，我卻已經(jīng)麻木得感受不到寒冷。
5我正在思考走出這片荒郊的可能性。引擎的嗡鳴聲傳來，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我面前。
車窗緩緩下降，露出沈硯辭棱角分明的臉龐?！扒赝砬纾宪??！备糁昴豢辞迥侨说哪槙r，
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下意識變得輕松。祁玉這么多朋友中，唯獨他沒有刁難過我?！爸x謝你沈先生，
又幫了我?！蔽覄倻蕚淙ダ笞拈T，沈硯辭眼神示意我坐到副駕駛上。
車內(nèi)不知何時開好了暖氣，驅(qū)散了我身上的潮意。
或許是因為連軸轉(zhuǎn)的工作后又急忙趕往生日宴，明明在陌生男人的車上，
我卻放松得昏昏欲睡。雨聲淅淅瀝瀝是最好的催眠曲。我不知睡了多久，
醒來時賓利停在路邊，雨刮器有節(jié)奏地律動。沈硯辭安靜地坐在駕駛位上，用平板處理工作。
我不好意思的小聲道歉?！皼]關(guān)系，你看起來很久沒有休息好了。”汽車重新發(fā)動，
我的鼻尖驀地一酸。我是有多久沒有被關(guān)心過了呢？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親人了，
可那人卻是我痛苦的根源。當沈硯辭問我到哪時，淵江別墅四個字被我脫口而出。
那是祁玉第一桶金買下的別墅，回國后我一直住在那里。聽到這個地點，沈硯辭眉頭微促，
但沒有說什么。掌心一陣震動，我低頭看向手機。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祁玉數(shù)條詢問我在哪的信息。如果是平時，我早就迫不及待地回復(fù)了。
可現(xiàn)在我只想當做看不見。指尖微動，我劃入朋友圈，林如的實況照片彈了出來。
“收到告白鮮花，一起坐上了祁大總裁的副駕～”照片上的林如抱著鮮花笑得明媚，
祁玉微微偏頭，神情寵溺。我一眼就看到了掛在后視鏡上的平安符。
那是高三那年我去寺廟為他求來的。副駕駛上的車載香薰、座位上的護枕，
還有副駕駛抽屜里放著的樂隊唱片和皮筋。這些明明都是我長期霸占著那個位置的證明。
可在另一個女人坐上去之后，都變成了對我的嘲諷。6一個拐彎后，熟悉的建筑出現(xiàn)在眼前。
我禮貌道謝，正想下車。沈硯辭雙唇微動，似乎有話要說，我耐心等待他開口。
“林如和祁玉似乎在一起了?！蔽覚C不可聞嗯了一聲?！扒匦〗阍僮≡谶@里似乎不太好，
如果沒地方去的話……”我疑惑地看了一眼沈硯辭?！吧蛳壬?/p>
我不知道你從祁玉那聽見了他怎么形容我。”“但我想你誤會了，我還沒有窮到這種地步。
”沈硯辭沉默了，良久才再次開口?！皩Σ黄?，我無意冒犯?！薄拔艺嬲胝f的是，
我可以趁人之危，讓你考慮一下我嗎？”我有一瞬間驚訝，但隨即了然。
又是一個以為我不過是祁玉掌中玩物的人?？闯銎钣癫灰伊耍?/p>
就想來接過脆弱無助的金絲雀把玩。我默不作聲，在群聊里找到沈硯辭的名片。
通過好友申請后立刻轉(zhuǎn)去一萬塊錢。我抬頭露出一個疏離的笑?！吧蛳壬x謝你送我回來。
”“這錢是我的一點感謝，我還沒有窮到要出賣自己的地步?！薄拔也毁u，
希望我們不必再見?！蔽液翢o留念地下車，冷笑一聲，果然不應(yīng)該貪戀任何人的好。
回到家中，一片漆黑。我下意識打開燈，對上祁玉漆黑的眼眸?！扒赝砬?，
為什么不回我信息？”“怎么，在和別的男人談笑風(fēng)生嗎？”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包裹了我，
眼前無力到發(fā)暈。“祁玉，你有什么資格過問？”話音剛落，祁玉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一聲蘊含怒氣的冷笑伴隨著玻璃杯摔碎的炸響。“秦晚晴，是我小看你了。
”“短短一晚上就被你攀上高枝了？這么迫不及待將自己賣個好價錢？”“嫌我不夠格，
還要去勾引沈硯辭嗎？”一句接一句難聽的話，像利刃刺破了我最后的心防。
我震驚地看著他，內(nèi)心只覺得無比諷刺。他人怎么想我不在乎，為什么連他也這么誤解我？
“對，我就是攀上沈家了。”“祁大總裁不愿意出手幫我，我另謀出路怎么了？”“祁玉，
你將我一個人放在荒郊的時候，你有想過我可能會遇到危險嗎？”我直直地盯著他的雙眼。
秒針嘀嗒，這幾秒?yún)s如此漫長。在祁玉沉默地移開視線的瞬間，我岌岌可危的心碎了徹底。
原來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真的哭不出來?！捌钣?，你說永遠都不會拋下我一個人的。
”“是你說永遠只載我一個人的。”“為什么，為什么我們回不到從前了？”7我想不明白，
為什么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兩個人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命運真是可笑。
媽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了，爸爸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公司太過忙碌，
只好拜托鄰居的祁玉家照看我。我沒有媽媽，又缺少父親的陪伴，
剛到祁玉家時性格膽小怯懦。是祁玉，鼓勵我走出孤獨的陰霾。也是祁玉，
在我脆弱哭泣時最先找到我，替我擦去眼角的眼淚。是他讓我知道，
我遠比我想象的要更堅強。后來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們搬離舊房子，斷了聯(lián)系。
再次見到他，是我們兩人考上同一所高中。我才知道祁玉家破產(chǎn)了。我和爸爸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