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產(chǎn)床下來,剖腹產(chǎn)的傷口還在滲血,我那當兵的丈夫沈營長就端著一碗豬蹄湯,
滿臉喜色地湊到我跟前。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不是關(guān)心我的身體,
也不是心疼我們的龍鳳胎嗷嗷待哺,而是興高采烈地告訴我:“秀蓮,好事兒!
我給你在軍區(qū)大院找了個頂好的差事,去給陸團長家剛出生的孫子當奶媽!
一個月三十塊錢呢!”我看著他那張被喜悅沖昏頭腦的臉,
又看了看旁邊同樣一臉算計的婆婆,只覺得渾身發(fā)冷,連傷口都感覺不到疼了。
01“你說什么?”我的聲音不大,卻像冰碴子一樣,瞬間讓病房里的溫度降了好幾度。
沈浩然沒察覺我的異樣,還在興頭上,“秀蓮,你真是咱家的福星!
我不過是去跟陸團長匯報工作時提了一嘴你生了龍鳳胎奶水足,
沒想到團長夫人立馬就拍板了!你知道陸家是什么門第嗎?
那是咱們整個軍區(qū)都得仰望的存在!你去了,不僅有錢拿,以后我跟爸在部隊里,
那不也……”“沈浩然!”我猛地坐起身,剖腹產(chǎn)的傷口被牽扯得劇痛,
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我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的意思是,
讓我撇下咱們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去給別人當奶媽?”我的眼神太過駭人,
沈浩然終于咂摸出點不對味兒來。他旁邊的婆婆王桂芬不樂意了,一把搶過他手里的豬蹄湯,
往我床頭柜上重重一放,湯都濺了出來?!傲中闵彛氵@是什么態(tài)度?
浩然為了這個家跑前跑后,給你找了這么個美差,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敢給他甩臉子?
”王桂芬三角眼一瞪,刻薄地數(shù)落起來,“你當奶媽怎么了?又不是讓你去賣身!
那是陸團長家!你去了,那是咱們沈家祖墳冒青煙!你生的那倆丫頭片子,餓幾天怎么了?
回頭我給她們喂點米湯糊糊,照樣養(yǎng)得活!”丫頭片子?
我低頭看了看襁褓中熟睡的兩個孩子,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我女兒,貨真價實的龍鳳胎。
為了掩人耳目,我特意給兒子也穿了粉色的小衣服。可笑的是,
從我懷孕開始就天天把“大孫子”掛在嘴邊的婆婆,到現(xiàn)在都沒發(fā)現(xiàn),
她心心念念的寶貝孫子,就在她眼前。而我的丈夫沈浩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自由戀愛。我以為他愛我,會把我捧在手心里??涩F(xiàn)在,他看著我痛苦的樣子,眉頭皺了皺,
最后還是選擇站在了他媽那邊?!靶闵彛瑡屨f得對。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想想,
一個月三十塊,比我一個月的津貼都高!等你在陸家站穩(wěn)了腳跟,咱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至于孩子……這不是有我媽在嗎?”我看著眼前這對自私自利的母子,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前世,我也是這樣,剖腹產(chǎn)剛出院,就被他們連哄帶騙地送進了陸家。我以為我是去享福的,
卻不知道,那才是噩夢的開始。我像個工具一樣,每天被關(guān)在房間里,
除了喂奶就是吃飯睡覺。我的孩子,我的龍鳳胎,被王桂芬用米湯糊糊喂得面黃肌瘦,
發(fā)育遲緩。兒子更是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體弱多病,最后在一場高燒中夭折了。而我,
在陸家當牛做馬一年,熬壞了身體,也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當我被陸家“辭退”回家時,
看到的只有兒子的墳頭,和沈浩然遞過來的一紙離婚協(xié)議。原來,
他早就和廠長的女兒勾搭上了。他需要的,只是我這個“奶媽”的價值,
和我為他換來的前程。重活一世,我林秀蓮絕不會再任人宰割!“要去,你們?nèi)ァ?/p>
”我掀開被子,作勢就要下床,“這奶媽,誰愛當誰當!我的孩子,我自己喂!
”傷口劇烈的疼痛讓我眼前發(fā)黑,但我咬緊牙關(guān),一步一步地挪到窗邊,推開了窗戶。
樓下就是軍區(qū)大院的小花園,這個點有不少家屬在散步?!澳銈円窃俦莆遥?/p>
我就從這兒跳下去!”我扶著窗框,回頭冷冷地看著他們,“我倒要讓軍區(qū)大院的人都看看,
你們沈家是怎么逼死剛生完孩子的功臣的!”是的,功臣。這次邊境沖突,
我所在的醫(yī)療隊深入前線,是我,在槍林彈雨中,把已經(jīng)昏迷的陸團長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這件事,整個軍區(qū)都知道。沈浩然和王桂芬的臉,瞬間變得慘白。02“秀蓮!你瘋了!
快下來!”沈浩然又驚又怕,他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會做出這么剛烈的事情。
王桂芬更是嚇得腿都軟了,“林秀蓮你個喪門星!你敢跳一個試試!
我……我……”“你怎么樣?”我冷笑一聲,
“是想說我死了也得把我的奶水擠出來拿去陸家賣錢嗎?”我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狠狠地抽在他們母子倆的臉上。沈浩然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快步上前,想來拉我,
卻又怕刺激到我,只能僵在原地,急得滿頭大汗。“秀蓮,你先下來,有話好好說。
是我不對,是我沒考慮你的感受,我給你道歉,行不行?”他放軟了語氣,試圖安撫我。
我心里清楚,他不是真的知錯了,他只是怕我把事情鬧大,毀了他的前程。畢竟,
他剛剛因為我的關(guān)系,才從連級破格提拔成了營級?!暗狼??”我看著他虛偽的嘴臉,
只覺得惡心,“沈浩然,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從我懷孕到現(xiàn)在,你關(guān)心過我嗎?
你只關(guān)心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兒子!現(xiàn)在孩子生下來了,你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就想著拿我去換你的榮華富貴!你配當一個父親嗎?你配當一個丈夫嗎?
”我的質(zhì)問讓他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王桂芬見兒子被我懟得說不出話,
頓時又來了勁頭,叉著腰罵道:“林秀蓮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們家浩然怎么就不配了?
要不是我們浩然,你能有今天?你能住進這干凈的軍區(qū)醫(yī)院?你別忘了,
你只是個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不是我打的,是沈浩然。
他反手給了王桂芬一個耳光,力氣大得讓她整個人都撞到了墻上。“媽!你胡說八道什么!
”沈浩然氣急敗壞地低吼。我有些意外地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為了我,對他媽動手。
王桂芬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隨即嚎啕大哭起來,“我這是造了什么孽?。?/p>
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兒子,為了個狐貍精打我啊!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邊哭嚎,一邊就往我這邊的窗戶沖過來,看樣子是想學我,也來個跳樓威脅。
我怎么可能讓她得逞?就在她沖過來的瞬間,我狀似無意地伸了一下腳?!鞍眩?/p>
”王桂芬被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整個人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趴在了地上,來了個“狗啃泥”。
病房里瞬間安靜了。我靠在窗邊,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心里毫無波瀾。我給過他們機會了,
是他們自己不要的。沈浩然手忙腳亂地去扶他媽,王桂芬卻不依不饒,
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嘴里罵罵咧咧,把我和我那沒見過面的爹媽都問候了一遍。
“夠了!”我聽著那些污言穢語,耐心耗盡,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沈浩然,你聽清楚了。
第一,這奶媽,我不當。第二,我的孩子,我自己養(yǎng),用不著你媽插手。
第三……”我頓了頓,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我們離婚。
”03“離婚”兩個字一出口,整個病房死一般的寂靜。沈浩然猛地抬頭,
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林秀蓮,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蔽曳鲋鴫Γ呋夭〈策?,將襁褓里的女兒抱在懷里,
輕輕拍著她的背。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小聲地啜泣起來?!傲中闵?,你別不知好歹!
”王桂芬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離了我們浩然,
你一個拖著兩個拖油瓶的二婚女人,誰還要你?你以為你還是那個被軍區(qū)表彰的香餑餑嗎?
”“那也比跟著你們這對吸血鬼強?!蔽翌^也不抬地回敬道。
“你……”王桂芬氣得渾身發(fā)抖。“夠了!”沈浩然煩躁地打斷了她,他盯著我,眼神復(fù)雜,
“秀蓮,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讓你受委屈了。但是離婚,是不是太嚴重了?
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為這點小事……”“小事?”我抬起眼,直視著他,
“在你們眼里,逼著一個剛生完孩子的母親去給別人當奶媽,是小事?
把我的孩子當成可以隨意丟棄的累贅,是小事?沈浩然,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我抱著孩子,只覺得身心俱疲。我不想再和他們多說一句廢話。
“離婚協(xié)議,你盡快準備好。房子是部隊分的,我不要。存款,一人一半。孩子,都歸我。
”我冷靜地提出我的要求?!安豢赡?!”沈浩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孩子是我的,
我沈家的種,憑什么都給你!”“就憑你,不配當他們的父親?!蔽依淅涞乜粗?,
“沈浩然,你別逼我把事情鬧大。如果讓軍區(qū)的領(lǐng)導知道,你為了自己的前程,
逼著立了功的妻子去當奶媽,你猜猜你的營長位置還能不能坐得穩(wěn)?
”我的威脅顯然起了作用,沈浩然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死死地攥著拳頭,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看著我,眼神里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良久,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頹然地松開了手?!昂?,我答應(yīng)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說?!薄皟鹤託w我,女兒歸你?!蔽倚闹欣湫?。果然,在他心里,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前世,他就是這樣,打著“愛兒子”的旗號,從我身邊搶走了兒子,
卻任由王桂芬把他養(yǎng)成了一個小霸王,最后間接害死了他。這一世,我絕不會讓我的孩子,
再落到他們手里?!翱梢?。”我平靜地答應(yīng)了。沈浩然和王桂芬都愣住了,
似乎沒想到我這么輕易就同意了。王桂芬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得意和鄙夷,
仿佛在說:看吧,到底是個女人,關(guān)鍵時刻還是舍不得兒子。沈浩然的眼神也緩和了些,
他大概以為我這是在向他服軟,給了他一個臺階下?!靶闵彛鋵嵨覀儭薄暗?,
”我打斷了他,抱著懷里的“女兒”,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我也有一個條件。
”我抬起頭,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你,凈身出戶。
”04“林秀蓮,你不要得寸進尺!”沈浩然的臉徹底黑了。
王桂芬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你個黑了心的爛貨!
你憑什么讓我兒子凈身出戶?這房子,這錢,都是我們沈家的!”“哦?是嗎?
”我慢條斯理地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小布包,從里面掏出幾張紙,在他們面前晃了晃,
“王阿姨,您看清楚了,這上面白紙黑字寫著,這套房子的購買款,有我婚前財產(chǎn)一千塊。
另外,家里這幾年的存款,大部分也都是我的工資和部隊給我的獎勵。
沈營長一個月那點津貼,恐怕連他自己抽煙喝酒都不夠吧?”我當軍醫(yī)的工資和補貼,
一直比沈浩然高。尤其是我立功后,部隊一次性獎勵了我兩千塊錢,這在八十年代,
可是一筆巨款。這些錢,我都以我的名義存著,就是為了防著有這么一天。
沈浩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沒想到我竟然留了這么一手。王桂芬不識字,
但她看著沈浩然的表情,也知道那幾張紙上寫的對我們不利。她眼珠子一轉(zhuǎn),
忽然撲到我床邊,伸手就要來搶我懷里的孩子?!澳惆盐业拇髮O子還給我!你這個毒婦,
你休想搶走我們沈家的根!”我早有防備,側(cè)身一躲,讓她撲了個空?!吧蚝迫?,
管好你的媽!”我厲聲喝道,“再敢動我的孩子一下,我就立刻去軍區(qū)紀律委員會!
”沈浩然被我吼得一個激靈,連忙死死拉住撒潑的王桂芬?!皨?!你別鬧了!”“我不管!
我今天就要帶我孫子走!”王桂芬還在掙扎。我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只覺得無比諷刺。
他們一口一個“大孫子”,卻不知道,他們爭搶的,
正是我那個被他們視為“賠錢貨”的女兒。而他們心心念念的寶貝孫子,
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另一個襁褓里,睡得香甜。我故意將懷里的“女兒”抱得更緊了些,
臉上露出“誓死守護”的表情?!吧蚝迫唬业哪托氖怯邢薜?。要么,
你現(xiàn)在就簽字凈身出戶,我們好聚好散。要么,我們就法庭見。到時候,你猜軍區(qū)的領(lǐng)導,
會相信一個立了功的女英雄,還是會相信一個逼妻為娼的白眼狼?”我的話,
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浩然頹然地松開了拉著王桂芬的手,他雙眼無神地看著我,
仿佛不認識我一般。許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好,我簽。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筆,顫抖著手,在我事先準備好的離婚協(xié)議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我看到王桂芬的臉上,血色盡失。我心中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解脫的快感。
簽完字,沈浩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深深地看了我懷里的“女兒”一眼,
眼神里充滿了不舍和痛苦?!靶闵彛阄仪竽悖屛摇屛冶П?。
”我看著他這副“慈父”的模樣,差點笑出聲?!安恍?。”我冷冷地拒絕了,
“從你簽字的那一刻起,你和她,就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闭f完,我不再看他,抱著孩子,
轉(zhuǎn)身,頭也不回。05我抱著“女兒”,沈浩然抱著他心心念念的“兒子”,
在醫(yī)院門口分道揚鑣。王桂芬跟在沈浩然身后,一步三回頭,用怨毒的眼神剜著我,
仿佛要在我身上剜出兩個洞來。我視若無睹,攔了一輛三輪車,
直接回了我婚前在市區(qū)買的一個小院子。關(guān)上院門的那一刻,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感覺整個世界的空氣都清新了。我低頭,看著懷里粉雕玉琢的女兒,
忍不住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皩殞殻瑒e怕,以后只有媽媽了?!迸畠核坪趼牰宋业脑?,
咧開沒牙的小嘴,對我笑了一下。安頓好女兒,
我立刻給躺在另一個房間里的兒子換上了藍色的小衣服??粗獾男∧?,
我心里一陣后怕。幸好我早有準備,不然今天被搶走的,就是我的心頭肉了。接下來幾天,
我一邊調(diào)養(yǎng)身體,一邊盤算著未來的路。離婚這件事,在軍區(qū)大院里掀起了軒然大波。
各種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我林秀蓮?fù)髫摿x,剛靠著丈夫的關(guān)系立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