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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蘇晚嫁給我第五年。我躺在急救臺上切除胃癌晚期腫瘤那天。

她在陪她的植物人前男友復健。監(jiān)控里他指尖微動,她激動到忘了靜音的手機震碎我的希望。

助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拿來她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時。我拔掉輸液管,第一次沒接過那張紙。"扔了。

"我說,"我現(xiàn)在沒力氣簽。"后來她渾身濕透守在我病房外。"陸延洲我知道錯了!

"門里我平靜地吃著止痛藥對護工笑:"別告訴她,當初她前男友復健費都是我出的。

"病危時她瘋狂砸門。"你不是要簽離婚協(xié)議嗎?我現(xiàn)在就簽!

"我心臟終于停跳在最后一格歸零線。協(xié)議飄到她腳邊,簽字欄是我的名字。

日期停在五年前婚禮當天。正文手術(shù)室的無影燈慘白得刺眼,像無數(shù)冰棱懸在天花板上,

要把人釘死在這冰冷的臺上。陸延洲閉著眼,還能感覺到那種白穿透眼皮,燒灼著眼球深處。

麻藥的勁頭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從胃部深處翻涌上來的鈍痛,黏膩又沉重,

沉甸甸地墜在身體里,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它,像有人用生銹的鈍刀在里面緩慢地切割攪拌。

五年,整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胃里這顆毒瘤終于被挖了出來。沉疴雖去,

留給他的卻是一具幾乎被抽空力氣、從內(nèi)里開始腐朽的殼子。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規(guī)律又冰冷,

襯得這特級病房死寂一片。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口,似乎帶著點猶豫。是他的特助,

江平?!瓣懣偂苯降穆曇魤旱煤艿?,帶著難以遮掩的緊繃,仿佛手里捧著的不是文件,

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陸延洲沒睜眼,唇色淡得像褪色的花瓣。他知道江平手里是什么。

一份文件被小心地放在了床邊的小幾上,紙張摩擦的聲音在此刻死寂的空氣里被無限放大。

是離婚協(xié)議書。乙方簽字欄那里,龍飛鳳舞簽著兩個大字——蘇晚。那簽名力透紙背,

迫不及待,似乎生怕多耽擱一秒。窗外不知何時變了天。

鉛灰色的云沉沉地壓在鱗次櫛比的高樓頂,空氣黏稠得讓人喘不過氣。要下雨了。

陸延洲緩緩抬起那只沒打點滴的手。蒼白瘦削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

像枯樹枝一樣脆弱易折。他費力地、極其緩慢地摸索到固定在左臂上的輸液針頭。

沒有半分猶豫,指尖猛地一扯——塑料管被蠻力拽開,帶出一小串血珠。

鮮紅的血滴濺落在離婚協(xié)議那雪白紙張上“蘇晚”二字的旁邊,

像雪地里突兀綻開的幾朵凄厲紅梅。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瞬間從左臂傳到胃部傷口的深處,

冷汗瞬間濕透了額發(fā)。他身體因這劇烈的痛楚控制不住地痙攣了一下,

喉間逸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的肉里。江平嚇得魂飛魄散,

一個箭步?jīng)_上前:“陸總!您……”“扔了?!标懷又薜穆曇麸h了出來,

輕得如同窗外將落未落的雨絲,又冷得像隆冬深夜最寒冽的那股風。

他甚至沒看一眼那刺目的紅梅,也沒看一眼助理煞白的臉?!笆裁??”江平僵在原地,

以為自己聽錯了。陸延洲終于吃力地偏過頭,失血過多的臉蒼白得像一張舊宣紙,

眼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潭?!澳欠輩f(xié)議,”他吸了口氣,忍受著胃里翻攪的痛楚,

每個字都耗費著殘存不多的力氣,“拿出去,扔了。

”“……可……”江平的目光在那觸目驚心的血跡和蘇晚潦草的簽名之間游移,驚疑不定。

“我現(xiàn)在,”陸延洲慢慢地、一字一頓地擠出最后幾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沒力氣簽?!彼哪抗馄v至極地投向窗外愈發(fā)陰沉的天際。

那片鉛灰色的、壓得人心慌的積云,終于不堪重負。豆大的雨點砸在巨大冰冷的玻璃窗上,

劈啪作響,瞬間連成一片模糊的、哭泣般的瀑布。雨點越來越急,

像是天空裂開了巨大的傷口。江平捧著那份沾了血的協(xié)議,僵立在病床邊,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陸延洲重新閉上了眼睛,身體在尖銳而持續(xù)的疼痛里無意識地微微蜷縮,

像是要縮回一個安全的殼里。雨聲沉悶而壓抑,敲打在窗上,

也一下下敲打著他疲憊不堪的神經(jīng)。混亂的思緒不受控制地回溯。就在幾個小時前,

他被推入手術(shù)室那道沉重的門之前,意識模糊的邊緣,他不顧勸阻,

固執(zhí)地要江平打開醫(yī)院病房頂層的監(jiān)控錄像。屏幕亮起,

畫面切入頂樓另一端——那間長期包下來、設施頂級的復健觀察室。

蘇晚穿著一條他上周剛讓法國高定送來的當季香檳色長裙,坐在觀察室里巨大的玻璃幕墻前。

柔和的燈光映著她柔美精致的側(cè)臉,纖長的脖頸微微揚著,

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里面那個穿著寬松病號服的男人?;魨?。

蘇晚心口那顆拔不掉、也死不了的朱砂痣。高大的復健師正耐心地引導著霍崢,

嘗試做一些基礎的手臂訓練?;魨樚稍跔恳采?,面容依舊消瘦蒼白,眼神略顯呆滯,

動作笨拙而遲滯。蘇晚全神貫注,搭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捏緊了自己昂貴的裙料。

她的表情專注得仿佛在參加一場神圣的儀式。

就在霍崢又一次試圖屈起手指的瞬間——或許是巧合,

或許是神經(jīng)末梢某一次無意義的抽搐——他放在復健軟墊上的幾根手指,

極其細微地彈動了一下!幾乎就在那一幀畫面閃過的同一秒——“嗡!嗡!嗡——!

”蘇晚放在手邊的手機像炸彈一樣瘋狂震動起來!尖銳的蜂鳴聲,

即使在隔著屏幕和病房的兩道墻壁,依舊清晰地穿刺了陸延洲最后的意識屏障。畫面里,

蘇晚幾乎是觸電般抓起手機!她沒有看屏幕是誰的來電,

她的目光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偏離過玻璃幕墻內(nèi)的霍崢,臉上是巨大的、毫無保留的狂喜!

那笑容瞬間綻開,如同寒冰乍裂初春的河流,燦爛得灼人!她激動地對著里面揮動著手機,

像是在向全世界分享這個微不足道的“奇跡”!緊接著,陸延洲眼睜睜地看著屏幕一暗。

是她,蘇晚,終于手忙腳亂地“啪”一下,狠狠按滅了手機屏幕。通話中斷。

屏幕徹底暗下去前的最后一秒,定格在她那張被狂喜完全占據(jù)的、發(fā)著光的臉上,

以及她微微張開的嘴唇,似乎想對著玻璃幕墻內(nèi)的霍崢興奮地喊些什么。就在那個瞬間,

手術(shù)臺冰冷的無影燈光,徹底吞沒了陸延洲眼前的一切。原來……她是知道的。

她知道他今天躺在哪張手術(shù)臺上,正經(jīng)歷什么。手術(shù)室外,那盞猩紅的“手術(shù)中”指示燈,

燃燒得像魔鬼無聲的嘲笑。手機震動的聲音,像一個巨大的嘲諷符號,

狠狠烙印在陸延洲被麻醉和疼痛反復啃噬的神經(jīng)末端。那狂喜的笑容如同一把蘸了鹽的冰刃,

在他心口早已血肉模糊的潰爛處又來回攪動了幾下。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

暫時蓋住了病房里儀器的滴答和他粗重艱難的呼吸。

胃部的劇痛和手臂針孔處火辣辣的撕裂感不斷提醒著他這個身體破敗的現(xiàn)狀。

他疲憊地闔著眼皮,卻毫無睡意。突然,門外爆發(fā)出一陣壓抑的哭喊聲!穿透厚實的門板,

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嘶啞?!把又?!你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看看我!讓我進去!

我錯了!陸延洲!我真的知道錯了!”是蘇晚!江平幾乎是彈跳起來,幾步?jīng)_到門口,

警惕地盯著那道隔開兩個世界的門板,似乎在判斷門外的女人會不會瘋狂地撞進來。

“蘇小姐……外面下著大雨,您……您先把衣服換了?

要生病的……”江平透過門上的小視窗,能看到那個模糊的身影,頭發(fā)和衣服徹底濕透,

緊貼在身上,在走廊冷白的燈光下微微發(fā)抖,像只被世界拋棄了的落湯雞。他猶豫了一下,

看向病床上的陸延洲。陸延洲紋絲不動,仿佛外面的哭號來自另一個遙遠星球。

冷汗沿著他消瘦的下頜線滴落。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他才極其緩慢地掀開一點眼簾,

里面的墨色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永夜。他對著床邊穿著干凈白色護工服的阿姨,

極其緩慢地扯動了一下蒼白的嘴角,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對著護工,

也像是對自己低語:“……別告訴她……”他吸了口氣,胸腔里發(fā)出空蕩的回音,

唇邊那點微弱的弧度擴大了一絲,一個純粹的、沒有任何溫度的笑,“當初,

她心上人那每個月一百多萬的特護費和復健費……都是我出的?!弊詈笠痪湓?,他說得很慢,

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晰無比,像冰棱墜落在青石板上,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終結(jié)感。

護工阿姨臉上的肌肉猛地僵住,

眼底一瞬間盛滿了無法置信的駭然與一種混合著悲憫的復雜情緒。江平站在門口,

后背瞬間繃緊,手指無聲地蜷縮了起來,死死扣住了門框的金屬邊緣。門外的哭喊聲,

似乎在這一刻,有了一瞬的死寂。病房里的氣氛仿佛瞬間被凍結(jié)了,

只剩下心電監(jiān)護儀固執(zhí)又冰冷的滴答聲在死寂的空間里切割著時間。護工阿姨還愣在原地,

蒼老的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震驚和憐憫,想開口說什么,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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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4 21:1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