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我一跳!"我差點摔了盤子。
"抱歉。"她沒動,"小愷,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吧?"
"我..."
"你哥答應(yīng)過的。"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驚人,"他說你會代替他照顧我。"
她的眼睛在廚房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亮,像是發(fā)燒的病人。我掙開她的手:"嫂子,你累了。"
那晚我再次鎖上門,把椅子抵在門把手下。半夜,我被一陣細(xì)微的響動驚醒——有人在用鑰匙開門。
門把手轉(zhuǎn)動了幾下,椅子發(fā)出嘎吱聲。我屏住呼吸,看著門把手慢慢回正。腳步聲遠(yuǎn)去后,我跳下床檢查——門縫下塞著一張紙條:
"牛奶在保溫杯里,記得喝?!裰?
保溫杯就放在門口,還冒著熱氣。我打開聞了聞,除了牛奶,還有種奇怪的甜味。
第二天是周末,我睡到中午才醒,頭痛欲裂。下樓時發(fā)現(xiàn)玉珠正在整理藥箱。
"醒啦?"她頭也不抬,"你昨晚睡得不好,翻來覆去的。"
"你怎么知道?"
"聽見的呀。"她終于抬頭,笑容甜美,"我房間就在你隔壁嘛。"
她遞給我兩片藥:"維生素,對身體好。"
我接過藥片,假裝放進(jìn)嘴里。玉珠突然伸手抹過我的嘴角:"沾到牛奶了。"
她的拇指在我嘴唇上停留了一秒,眼神變得幽深。我后退一步,藥片從手心滑落。
"我去下洗手間。"
鏡子里我的臉色慘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洗手臺上的藥瓶引起了我的注意——安定片,少了大半瓶。
門外傳來玉珠的腳步聲:"小愷?沒事吧?"
"沒事!"我慌忙把藥瓶放回原處,突然注意到垃圾桶里有幾個空藥瓶,標(biāo)簽被撕掉了。
吃午飯時我故意打翻水杯,趁玉珠收拾時溜進(jìn)她房間。床頭柜上放著一個小盒子,里面是...我的照片?從我搬進(jìn)來第一天到現(xiàn)在,各種角度,像是偷拍的。
最下面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時的哥哥摟著一個陌生女孩,照片被剪掉了一半,剩下的部分滿是刀痕。
"找到你想要的了嗎?"
玉珠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嚇得差點跳起來。她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拖把,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嫂子,我..."
"那是你哥的前女友。"她走過來,輕輕抽出照片,"他很愛她,直到...遇見我。"
她的手指撫過照片上的刀痕:"愛是很可怕的東西,小愷。它能讓人做出...瘋狂的事。"
我突然意識到,照片上的女孩...很像阿杰給我看的結(jié)婚照上,我哥的表情。
"我收拾好了。"玉珠突然恢復(fù)正常,笑瞇瞇地說,"下午去看電影吧?新上的恐怖片。"
她的情緒轉(zhuǎn)換快得嚇人。我借口公司有事逃出了家門,直奔阿杰那里。
"你得搬出來,"阿杰聽完我的敘述后說,"這女的有問題。"
"但我簽了協(xié)議..."
"管他什么協(xié)議!"阿杰拍桌,"你哥怎么死的還不清楚呢!"
我們決定今晚去我哥辦公室看看。他公司還保留著他的辦公室,或許能找到線索。
晚上我假裝加班,和阿杰在公司樓下碰頭。保安認(rèn)識我,輕易放我們進(jìn)去了。我哥的辦公室鎖著,但我知道備用鑰匙在盆栽下面。
推開門,一股灰塵味撲面而來。辦公桌上還擺著全家?!?、我哥,和...不是玉珠,而是一個陌生女人。
"這是誰?"阿杰問。
"我不知道..."我翻看抽屜,找到一個上鎖的盒子。用力砸開后,里面是一本病歷和一封信。
信上寫著:"如果我出事,不是意外。玉珠她..."
字跡到此中斷。病歷上則記錄著長期服用某種藥物導(dǎo)致的肝功能損傷,醫(yī)囑是"立即停藥"。
"操..."阿杰臉色發(fā)白,"這他媽是謀殺。"
我們正想帶走證據(jù),辦公室門突然開了。
玉珠站在辦公室門口,保溫盒在她手中微微晃動。
月光從窗戶斜射進(jìn)來,給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像是從恐怖片里走出來的女主角。
"找到想要的了嗎?"她又問了一遍,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問今晚的湯好不好喝。
我的手指還捏著那封未完成的信,紙張在我掌心發(fā)出輕微的脆響。
阿杰站在我哥的辦公椅旁,臉色慘白得像刷了層石灰。
"嫂子..."我干巴巴地開口,嗓子像是被砂紙磨過,"你怎么..."
"知道你在這兒?"玉珠微笑著走進(jìn)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你忘了家里有定位系統(tǒng)嗎?你哥裝的。"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輕輕抽走那封信。她的指甲修剪得很圓潤,涂著淡粉色的指甲油,但不知為何讓我想起野獸的爪子。
"這是什么?"她歪著頭,裝作好奇的樣子,但我分明看到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沒什么,"我伸手想搶回來,"我哥的舊文件..."
玉珠靈巧地后退一步,展開信紙。她的眼睛快速掃過那些字跡,瞳孔微微收縮。"如果我出事,不是意外。玉珠她..."她輕聲念出來,然后笑了,"銘哥總是愛開玩笑。"
這不是玩笑。我盯著她顫抖的手指,那封信在她手中皺成一團(tuán)。我哥的字跡我很熟悉,那種潦草中帶著急迫的筆觸,是他遇到重大事情時才會有的。
"我們回家吧。"玉珠突然說,把信塞進(jìn)自己包里,"晚飯要涼了。"
阿杰清了清嗓子:"那個...徐愷,我先走了?"
玉珠這才像是剛注意到他一樣,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社交微笑:"你是阿杰吧?銘哥提起過你。要不要一起來家里吃飯?"
"不了不了!"阿杰連連擺手,抓起外套就往門口溜,"我還有事,下次,下次..."
他沖我使了個眼色,用口型說了句"小心",然后飛快地消失在走廊里。
回家的路上,玉珠一直哼著歌。那是一首老式情歌,關(guān)于永遠(yuǎn)的愛和不變的誓言。她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節(jié)奏,偶爾瞥我一眼,眼神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
"你哥以前最愛聽這首歌,"她突然說,"我們第一次約會時,咖啡廳里就放著這個。"
我盯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沒有回答。我的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是阿杰發(fā)來的消息:「查到你嫂子前夫的事了。三年前死于心臟病,留給她一大筆保險金?!?/p>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幾秒,不知該如何回復(fù)。玉珠突然伸手過來,按下了鎖屏鍵。
"別老玩手機(jī),"她柔聲說,"對身體不好。"
她的手指冰涼,碰到我的手腕時,我差點跳起來。車?yán)飶浡枪墒煜さ能岳蛳?,混合著某種我說不上來的、令人不安的氣味。
晚飯時,玉珠做了我最愛吃的紅燒排骨。肉燉得很爛,入口即化,但我卻味同嚼蠟。她坐在對面,小口小口地喝著湯,眼睛卻一直盯著我。
"好吃嗎?"她問。
我點點頭:"很好吃,謝謝嫂子。"
"你太瘦了,"她嘆了口氣,"銘哥像你這么大時,可比你壯實多了。"她伸手過來,捏了捏我的胳膊,"得多吃點。"
她的觸碰讓我胃部一陣痙攣。我想起那封信,想起阿杰的消息,想起辦公室里的病歷。三千萬的遺產(chǎn),豪華別墅,還有每月五萬的生活費...足夠讓任何人起邪念。
"嫂子,"我放下筷子,"你和我哥...是怎么認(rèn)識的?"
玉珠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沒告訴過你嗎?"她托著腮,露出懷念的表情,"那時我是他們公司的實習(xí)生,你哥是我的導(dǎo)師。他那么優(yōu)秀,那么溫柔..."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說我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孩。"
特別到要寫下"如果我出事,不是意外"嗎?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哥的前女友,"玉珠突然說,眼神變得銳利,"你知道她嗎?"
我搖搖頭。我哥的感情生活一直是個謎,至少對我而言。
"她叫林薇,"玉珠用筷子戳著碗里的米飯,"他們在一起五年。你哥差點和她結(jié)婚。"她冷笑一聲,"但她太普通了,配不上銘哥。"
我注意到她說這話時,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后來呢?"
"后來?"玉珠歪著頭,露出一個天真的表情,"她出國了。再也沒回來。"她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筷,"去休息吧,你今天看起來很累。"
我回到房間,立刻反鎖了門。手機(jī)又震動起來,是阿杰發(fā)來的照片:一張結(jié)婚照,我哥和一個陌生女人,照片被剪掉了一半。那個女人,想必就是林薇。
「查不到她的出境記錄,」阿杰寫道,「像是人間蒸發(fā)了?!?/p>
我的后背一陣發(fā)涼。窗外,玉珠在花園里哼著那首老情歌,聲音飄上來,像某種詛咒。
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門聲驚醒。玉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愷,起床了,我給你做了早餐。"
我掙扎著爬起來,頭痛欲裂。昨晚的噩夢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玉珠拿著剪刀,追著我穿過無盡的走廊...
下樓時,玉珠已經(jīng)在餐廳等我了。她今天穿了件淡黃色的連衣裙,頭發(fā)松松地挽起,看起來溫柔又端莊。桌上擺著精致的早餐:煎蛋、培根、新鮮水果和現(xiàn)榨果汁。
"睡得好嗎?"她微笑著問。
"還、還行。"我坐下,不敢看她的眼睛。
"今天我們?nèi)タ纯茨愀绲谋kU箱吧,"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有些文件需要處理。"
我握叉子的手頓了一下:"保險箱?"
"嗯,銀行的。你哥有些重要文件放在那里。"她給我倒了杯橙汁,"你是繼承人,需要一起去才能打開。"
去銀行的路上,玉珠異常安靜。她的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方向盤,時不時瞥我一眼,像是在評估什么。
銀行經(jīng)理是個中年男人,看到玉珠時明顯緊張起來。"徐太太,"他擦了擦汗,"好久不見。"
"這是徐愷,我丈夫的弟弟。"玉珠介紹道,聲音冷得像冰。
經(jīng)理帶我辦了手續(xù),然后領(lǐng)我們?nèi)チ说叵率摇1kU箱不大,但很重。我輸入密碼(我哥的生日加我的生日),鎖開了。
里面只有一個小盒子和一個信封。玉珠搶先一步拿走了盒子,而我拿起了信封。上面用我哥的筆跡寫著:"給小愷,單獨看。"
玉珠的眼睛瞇了起來:"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把信封塞進(jìn)口袋,"我哥的私人物品吧。"
"給我看看。"她伸出手,聲音突然變得尖銳。
"嫂子,這是我哥給我的..."
"給我!"她突然提高了音量,銀行經(jīng)理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我后退一步:"回去再說,好嗎?"
玉珠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但最終,她深吸一口氣,恢復(fù)了那副溫柔的面具:"好吧,回家再看。"
回程的車上,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玉珠的指甲在方向盤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而我則死死按著口袋里的信封,生怕它長翅膀飛了。
到家后,玉珠直接去了廚房,說是要做午飯。我趁機(jī)溜進(jìn)衛(wèi)生間,鎖上門,顫抖著拆開了信封。
里面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青林公寓1703,小心玉珠。"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青林公寓,那是我哥早年買的一套小公寓,連我都快忘了這事。鑰匙冰涼地躺在我手心,像一塊燒紅的炭。
門外傳來腳步聲,玉珠輕輕敲門:"小愷?你還好嗎?"
"馬上好!"我慌忙把鑰匙塞進(jìn)襪子,紙條則撕碎沖進(jìn)了馬桶。
午飯時,玉珠做了海鮮意面。她給我盛了滿滿一盤,自己卻幾乎沒動。
"信封里是什么?"她突然問。
我咽下一口面條:"就...我哥的一些老照片,沒什么特別的。"
"是嗎?"她歪著頭,"能給我看看嗎?"
"我放房間了,"我說,"吃完飯拿給你。"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后笑了:"好啊。"
飯后,我借口公司有事要出門。玉珠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我的外套:"早點回來,我給你燉了湯。"
她的眼睛黑得像無底洞,我?guī)缀跻葸M(jìn)去。我點點頭,逃也似地離開了那個華麗的牢籠。
青林公寓在城東,一個普通的中檔小區(qū)。我哥買這里時剛工作不久,說是投資用。1703在頂樓,電梯里貼滿了小廣告,墻壁上滿是涂鴉。
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動時,我的手抖得厲害。門開了,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公寓很小,一室一廳,家具上蓋著防塵布,像是時間在這里靜止了。
我掀開防塵布,開始翻找。抽屜里是空的,衣柜里只有幾件舊衣服。就在我快要放棄時,注意到床底下有個小保險箱。
保險箱沒上鎖。打開后,里面是一個U盤和一本日記。我插上U盤,電腦里跳出一個文件夾,里面全是照片——我哥和一個女人,想必就是林薇。他們看起來很快樂,最后幾張照片里,林薇的肚子微微隆起。
最后一張照片背面寫著:"我們的孩子,三個月。"
日記本則記錄了我哥和玉珠相識的經(jīng)過。最初幾頁滿是愛意,但漸漸地,文字變得陰郁起來。
"玉珠今天又發(fā)脾氣了...她把林薇寄來的明信片燒了..." "玉珠在我的茶里放了什么?我醒來時頭疼得厲害..." "她威脅說如果我離開她,就自殺...我該怎么辦?" 最后一頁的日期是我哥死前一周:"我發(fā)現(xiàn)玉珠在查林薇的下落...我必須警告小愷..."
我的手機(jī)突然響了,是玉珠。我沒有接。
幾分鐘后,阿杰打來電話:"兄弟,出事了!我剛查到,你嫂子第一任丈夫死前也立了遺囑,把所有財產(chǎn)留給她...而且,他死前一個月買了高額人身保險..."
我掛斷電話,渾身發(fā)冷。
天色漸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我決定今晚不回去了,隨便找個酒店住下。
收拾東西時,我聽到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