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得脫了形，那雙眼睛里的絕望和執(zhí)念，卻比當(dāng)年新房里跳動的燭火更加灼人。

他看到了她身上那件刺目的、破敗不堪的紅嫁衣，心口像被無形的鈍器狠狠砸了一下。

劉素素根本聽不進(jìn)任何話。她撲上來，

一雙臟污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了濟(jì)公那件油膩膩、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破袈裟前襟，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指甲幾乎要摳進(jìn)那粗劣的布料里。她仰著臉，

淚水混合著臉上的污垢沖刷出兩道狼狽的痕跡，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相公！

是你…真的是你！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充滿了狂喜，

語無倫次，“素素…素素一直在等你！等得好苦??！家…家沒了！管家…管家那個黑心肝的，

他霸占了我們的家！把素素趕出來了…他打我…罵我瘋子…”她猛地?fù)u頭，

散亂的頭發(fā)甩動著，仿佛要甩掉那些可怕的記憶，“可我不怕！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你說過…你說過的??！”她的情緒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控訴和哀求，

死死盯著濟(jì)公的眼睛，一字一句，

像是要把當(dāng)年的話刻進(jìn)對方的骨血里：“當(dāng)年公公婆婆還有舅舅到我家里來說親！

婆婆她說…她說要我們夫妻攜手相伴，白頭騎馬！相公！這些話，言猶在耳，

字字句句都在素素心里！你怎能…怎能棄我而去?。俊彼穆曇舳兜貌怀蓸幼?，

巨大的委屈和長久積壓的絕望瞬間決堤，“你看看我！你看看素素現(xiàn)在成了什么樣子？

可我不在乎！只要你回來…回來就好！我們…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用力拉扯著他的破袈裟，仿佛這樣就能把他從這癲狂的僧人身份里拽出來，

拽回那個穿著大紅喜袍的新郎身邊。濟(jì)公沒有掙脫，

只是任由她撕扯著那本就不甚牢靠的破布。他低垂著眼簾，

看著那雙抓著自己衣襟、骨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的手，看著那上面沾滿的泥土和干涸的血跡。

那雙洞徹世情的眼睛里，翻涌著復(fù)雜到極點的情緒，有痛楚，有無奈，有掙扎，

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