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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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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婚三年,我老婆李月華的手,養(yǎng)得比廠長的千金還嬌嫩。而我的手,除了繭子就是傷。

人人都羨慕我陳解放娶了全廠最美的花,卻沒人知道,我的婚房,三年了,

連門檻都沒踏進去過。每個月工資全上交,累死累活像條狗,就換來她一句“你配嗎?”。

可她不知道,我這雙手,不止能打螺絲,還能擎起一片天。

當(dāng)她再次把我準備的紅燒肉倒進泔水桶時,我笑了。這日子,到頭了。01“陳解放,

你長本事了?敢往我床上放東西?”冰冷的聲音像臘月的寒風(fēng),

瞬間把我從忙活一晚上的興奮中打醒。我回頭,看見我名義上的老婆——李月華,

正用兩根涂著蔻丹的纖纖玉指,嫌惡地捏著我放在床頭的那對紅漆實木枕頭,手腕懸在半空,

仿佛那是什么臟東西。今天是我們的結(jié)婚三周年紀念日。

我特意跟車間主任預(yù)支了半個月工資,托人從上海搞來了最新的蛤蜊油,

還跑了三十里地去國營豬肉廠門口,蹲了半宿才搶到一條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我沒告訴她,

只想給她個驚喜??涩F(xiàn)在,驚喜變成了驚嚇?!霸氯A,這是……我找王木匠特意給你打的,

對頸椎好。”我搓著手,局促地解釋。我手上的熱油燙傷還沒好利索,混著機油的黑印子,

和她那雙精雕細琢的手形成了扎眼的對比?!坝貌恢?。”她手一松,

嶄新的枕頭“砰”地一聲砸在水泥地上,磕掉了一大塊漆,“別把你的東西往我屋里放,臟。

”這話像一根鋼針,精準地扎在我心上最軟的地方。三年來,這樣的話我聽了無數(shù)遍。

我們住在她家分的筒子樓里,兩間房。她一間,她媽和她弟弟一間。而我,

睡在過道里搭的木板床上。街坊鄰居都笑話我是李家的“倒插門”,連條狗都不如。

我媽氣不過,托人給我送來家里攢了半輩子的積蓄,讓我自己去申請個單身宿舍,

別在這兒受氣??晌铱粗钤氯A那張臉,就鬼迷心竅地把錢全給了丈母娘,

讓她給家里添置了臺黑白電視機。那晚,

丈母娘和她弟弟李小軍在屋里看《霍元甲》看得哈哈大笑,而我,依舊只能在門外聽個響。

李月華從屋里出來,丟給我一句話:“別以為這樣我就會高看你,

癩蛤蟆穿上龍袍也還是癩蛤蟆?!蔽疑钗豢跉猓瑝合滦念^的翻涌,擠出一個笑臉:“月華,

飯做好了,今天有你愛吃的紅燒肉?!薄安怀??!彼炊紱]看我一眼,徑直走到臉盆架前,

拿起那瓶我新買的蛤蜊油,擰開聞了聞,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就這?一股廉價的豬油味兒。

陳解放,你能不能別總拿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來惡心我?”說完,她手一揚,

那瓶我跑斷了腿才買來的蛤蜊油,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精準地落入了墻角的垃圾桶里。

那一刻,我感覺全身的血都沖上了頭頂。02“月華,你……”我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她卻連眼皮都懶得抬,對著小鏡子整理著自己的劉海,

那動作優(yōu)雅得仿佛她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而不是一個靠我工資養(yǎng)活的紡織女工。

她的手指甲新染了鳳仙花汁,紅得刺眼。“我什么我?”她終于舍得從鏡子里看我一眼,

眼神里滿是居高臨下,“陳解放,當(dāng)初要不是我媽非說你老實能干,

你以為你能進我李家的門?我告訴你,別癡心妄想了。你跟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們領(lǐng)了證,是合法夫妻!”我捏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里?!昂牵蚱??”她笑了,

笑聲清脆,卻比哭還難聽,“你碰過我一根手指頭嗎?陳解放,別自欺欺人了。

我也就是看你每個月工資交得痛快,才讓你在這兒有個睡覺的地方。不然,

你早該滾回你的鄉(xiāng)下去了?!薄袄钤氯A!”我低喝一聲?!霸趺??想打我?”她挺直了腰桿,

把臉湊了過來,臉上寫滿了挑釁,“來,你動我一下試試。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廠里鬧,

說你陳解放家暴!讓全廠的人都看看你是個什么東西!”我看著她那張漂亮的臉,

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是啊,我怎么會忘了,她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把一切的錯都推到我身上,然后用最惡毒的語言,把我踩進泥里。就在這時,

丈母娘的聲音從里屋傳來:“吵什么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解放,你又惹月華生氣了?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欺負我們家月華,我跟你沒完!”我閉上眼,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皨專?/p>

沒事?!崩钤氯A的聲音瞬間變得委屈起來,“就是陳解放,非要把他那臟枕頭往我床上放,

還逼我吃那油膩膩的肥肉,說我不吃就是不給他面子?!蔽颐偷乇犻_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的?丈母娘趿拉著拖鞋沖了出來,

指著我的鼻子就罵:“陳解放你個白眼狼!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還敢欺負我女兒?

那肉是我讓你買的嗎?你就知道買那些肥油,想膩死我們娘倆是不是?你安的什么心!

”我看著桌上那碗燉得軟爛入味、香氣撲鼻的紅燒肉,再看看眼前這對顛倒黑白的母女,

忽然就笑了。我笑自己傻,笑自己賤。三年來,我像個陀螺一樣圍著這個家轉(zhuǎn),

換來的卻是這種結(jié)果。我圖什么?圖她漂亮?圖她媽會罵人?

還是圖她弟弟是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好,很好。”我點著頭,一步步走向飯桌。

李月華和她媽都警惕地看著我,以為我要發(fā)瘋。我沒有。

我只是端起了那碗我燉了一個小時的紅燒肉,走到窗邊,在她們驚愕的目光中,手一斜,

把整碗肉都倒進了樓下的泔水桶里。做完這一切,我轉(zhuǎn)過身,看著她們,

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不配吃?!闭f完,我不再看她們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轉(zhuǎn)身走回我的木板床,躺下,閉上了眼睛。世界,前所未有的清靜。我知道,有些東西,

在我心里,已經(jīng)徹底死了。明天,會是新的一天。03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或者說,

我一夜沒睡。天剛蒙蒙亮,我就收拾好了自己那點可憐的行李——幾件換洗的舊衣服,

一本被翻得卷了邊的《機械原理》,還有我媽偷偷塞給我的五十塊錢。我把它縫在內(nèi)褲里,

三年了,一次都沒舍得動過。我把屬于我的東西都拿走,包括那雙被李月華摔壞的枕頭。

我小心地把磕掉的漆塊撿起來,用布包好。這是王木匠的心血,不能就這么糟蹋了。

做完這一切,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我生活了三年的“家”。窗明幾凈,地上一塵不染,

連墻角的蜘蛛網(wǎng)都是我昨天剛清理過的??蛇@里,沒有一絲一毫屬于我的氣息。

我沒有驚動任何人,像個小偷一樣,悄悄地離開了。走到樓下,我碰到了早起晨練的王廠長。

他是我們紅星機械廠的一把手,一個很愛惜人才的領(lǐng)導(dǎo)?!靶£?,這么早?

”王廠長有些意外?!巴鯊S長早?!蔽伊⒄竞?,像個等待檢閱的士兵,“廠長,

我想跟您申請一間單身宿舍?!蓖鯊S長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么。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行。我早就說過,你是個好小伙,不該受那份委屈。

去總務(wù)處找劉主任吧,就說是我批的?!薄爸x謝廠長!”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昂煤酶?,

小陳。”王廠長語重心長地說,“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庇辛藦S長的金口玉言,

宿舍的事情很快就辦妥了。一間十平米的小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雖然簡陋,

但這是屬于我自己的空間。我把行李放下,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上午,

我像往常一樣去車間上班。剛換好工作服,就看到車間門口一陣騷動。李月華和她媽,

帶著她那個游手好閑的弟弟李小軍,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瓣惤夥牛∧憬o我滾出來!

”丈母娘的嗓門又尖又亮,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工友們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朝我投來同情的目光。這三年來,這樣的戲碼上演了不止一次。我放下扳手,擦了擦手,

平靜地走了出去?!皨專銇砝?。”我語氣平淡,聽不出一絲情緒?!拔遗蓿≌l是你媽!

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吃了我們家三年的飯,說走就走,你還有沒有良心!

”丈母娘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李月華站在她身后,抱著手臂,一臉的冰冷。

她今天特意化了妝,更顯得她與這個充滿機油味的車間格格不入。

她似乎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尤其是在看我出丑的時候。“陳解放,你什么意思?

長本事了是吧?敢夜不歸宿了?”李月華開口了,聲音不大,但充滿了質(zhì)問。我看著她,

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我的鋪蓋不是在過道里嗎?我回不回來,礙著你睡覺了?”“你!

”李月華的臉瞬間漲紅了。“還有,”我轉(zhuǎn)向丈母娘,“我吃你家的飯?

我每個月五十塊的工資,一分不剩全交給你。你摸著良心問問,到底是誰在養(yǎng)誰?

”我的話聲音不大,但周圍的工友都聽得清清楚楚。大伙兒開始竊竊私語,

看李家人的眼神也變了?!胺戳四懔?!”丈母娘氣急敗壞,上來就要撕扯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開了她的攻擊。我看著眼前這三個我曾經(jīng)以為的“親人”,

心中最后一點溫情也消失殆盡?!皠e鬧了?!蔽业卣f,“有事說事,我還要上班。

”“上班?你還上什么班!”李小軍,我那個便宜小舅子,一個二十歲的大小伙子,

整天不務(wù)正業(yè),此刻卻跳了出來,指著我喊道,“我姐說了,你今天不跟我們回去,

這婚就離了!”他本以為“離婚”兩個字能嚇住我??伤恢溃@正是我想要的。

我看著李月華,她沒有反駁,顯然是默認了。“好啊。”我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

“離就離。誰不離誰是孫子?!?4空氣瞬間凝固了。李家人,包括周圍看熱鬧的工友,

全都愣住了。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像往常一樣,低頭認錯,苦苦哀求。誰也沒想到,

我會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李月華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睛里,

第一次露出了慌亂。她大概也沒想到,這個被她拿捏了三年的男人,竟然敢提離婚。

在八十年代,離婚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尤其對女方來說?!瓣惤夥牛恪阏f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拔艺f,離婚?!蔽抑貜?fù)了一遍,聲音清晰而堅定,

“正好今天廠領(lǐng)導(dǎo)和工會的同志都在,我們現(xiàn)在就去辦手續(xù)。”我的目光掃過人群,

看到了聞訊趕來的車間張主任和工會干事?!昂?!離就離!誰怕誰!”丈母娘最先反應(yīng)過來,

她以為我是在虛張聲勢,立刻加碼,“離了婚,你凈身出戶!我們家不養(yǎng)白眼狼!”“可以。

”我點頭,“我本來就沒什么東西。我的行李,早上已經(jīng)搬走了。

”“那……那你前幾年交的工資呢?”李小軍急了,這才是他們最關(guān)心的。我看著他,

像看一個傻子:“我吃了你家三年的飯,住了你家三年的過道,幫你家修了三年的屋頂,

還給你交了三年的學(xué)費,那些錢,就當(dāng)是飯錢和住宿費了。我陳解放,

不欠你們李家任何東西?!蔽业脑挃S地有聲,周圍的工友們開始議論紛紛?!熬褪前。?/p>

解放每個月工資都上交,李家也太不是東西了?!薄翱刹皇锹?,養(yǎng)著個大小伙子不干活,

全靠姑爺養(yǎng),現(xiàn)在還倒打一耙?!薄霸氯A也真是的,放著解放這么好的男人不要,

作什么作啊……”這些議論像一根根針,扎在李月華的臉上。她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

又由青轉(zhuǎn)紅,精彩紛呈?!澳銈兒f什么!”她終于忍不住,沖著人群尖叫起來,

“他陳解放是什么好東西?一個鄉(xiāng)下來的泥腿子,能娶到我,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福氣,我不要了。”我平靜地打斷她,“給你,你要不要???”“你!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就在這時,一聲咳嗽傳來,

王廠長和幾位廠領(lǐng)導(dǎo)走了過來?!霸谲囬g里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王廠長臉色嚴肅,

“有什么問題,去會議室解決!”李家人看到廠長,氣焰頓時消了一半。丈母娘還想撒潑,

被李月華一把拉住。她知道,在王廠長面前,撒潑是沒用的。到了會議室,王廠長坐在主位,

我和李家人分坐兩邊,工會干事負責(zé)記錄?!罢f吧,怎么回事?”王廠長問?!皬S長,

我們要離婚!”丈母娘搶著說,“他陳解放忘恩負義,對我女兒不好,

我們李家不要這種女婿!”王廠長沒理她,轉(zhuǎn)頭看向我:“小陳,你的意見呢?”“廠長,

我同意離婚。”我站起身,對著在場的領(lǐng)導(dǎo)們鞠了一躬,“三年來,

我自問沒有對不起李家的地方。我的工資,我的精力,全都花在了這個家里。

但是我沒有得到一個丈夫應(yīng)有的尊重。我的妻子,李月華同志,結(jié)婚三年,不曾與我同房。

我認為,這段婚姻已經(jīng)沒有維持下去的必要了?!薄澳愫f!”李月華尖叫起來,

臉漲得通紅,“陳解放,你……你不要臉!”在那個年代,

把“不同房”這種事拿到臺面上說,不亞于引爆一顆炸彈。

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李月華。我沒有理會她的羞憤,

繼續(xù)說道:“我自愿放棄所有家庭共同財產(chǎn),只求能盡快解除這段錯誤的婚姻。請領(lǐng)導(dǎo)批準。

”我的態(tài)度堅決,理由充分,而且姿態(tài)放得極低,把所有能讓步的都讓了。王廠長看著我,

眼神里流露出贊許。他拿起筆,在調(diào)解書上寫下了“同意調(diào)解離婚”幾個字。

“既然雙方都同意,那就這樣吧。”王廠長把筆一放,一錘定音,“小陳,你放心,

廠里不會虧待任何一個認真工作的同志。至于某些人……”他的目光掃過李家人,

充滿了警告的意味。李月華徹底傻了。她大概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爭吵,

最后會以我的妥協(xié)告終。她從沒想過,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更沒想到,

她引以為傲的武器,最后竟成了壓垮自己的稻草。她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悔恨、不甘和怨毒。可我知道,一切都晚了。05離婚手續(xù)辦得異常順利。

從會議室出來,李月華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臉色慘白。

她媽和她弟還在旁邊喋喋不休地罵我,但我已經(jīng)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我拿著那張蓋著紅章的離婚證明,感覺像是拿到了一張通往新世界的船票。

三年的壓抑和屈辱,在這一刻,煙消云散?!瓣惤夥?。”我剛要離開,李月華突然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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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5 19:1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