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一向追求及時行樂,所以我直接定了一個豪華墳?zāi)埂?/p>
樓下算命的大爺說這個風(fēng)水特別好,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在我和銷售簽訂合同的時候,
他突然告訴我,我的墳被賣給別人了。豈有此理,被搶家人、未婚夫就算了!
提前定好的墳還能讓人給搶了!在我的堅持下,墳?zāi)怪行慕o對方打電話商量挪墳事情。
電話打通的時候,對面聲音冷漠的要命,周圍還有著詭異的水滴聲:“不好意思,挪不了,
因為我現(xiàn)在正在割腕。”1你說世界怎么能有這么離譜的事。見過撞臉的,撞車的,
還有撞爹的,居然還能有撞墳的。身邊的銷售滿臉堆笑,手里還拿著個扇子不停的給我扇風(fēng),
企圖讓我冷靜一點。我覺得我挺冷靜的,我的心里沒有半點波動,臉上也是沒有任何表情,
他從哪里看出我不冷靜的。銷售擦了把汗,然后輕輕從我手中抽出揉成咸菜干的宣傳海報。
他好聲好氣的給我商量:“您看,您這邊也不著急,要不我給您換一個新的,打八折!
”我瞥了他一眼,不說話,干站在門口。我這輩子,被換了爸媽,被換了未婚夫,
還被換了前途,現(xiàn)在連個墳都要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或許是站的的時間太長了,
銷售終于松口給我搶回這個上等墳。他徑直沖向?qū)Ψ降霓k公室,然后開始和對方談判,
談著談著就開始抓著吵架,吵著吵著就開始推推搡搡。再經(jīng)過一番全武行之后,
對方終于同意讓出這個墳,但是得征求當事人的意見。我不發(fā)表意見,
反正我拿著前未婚夫的黑卡,想刷多少就刷多少。當初我的繼妹開車不小心撞死了人,
我的父母為了給她脫罪,在法庭上毫不猶豫的指認我。因為那是在我名下的車,
再加上那天并沒有其他目擊者,所以我成功的被親生父母送進了監(jiān)獄。他們?yōu)榱搜a償我,
給我的卡里轉(zhuǎn)了很多錢,我沒有拒絕,錢是無罪的。
所以出獄之后受邀參加繼妹和未婚夫婚禮時,我并不意外。畢竟他們在八年前就珠胎暗結(jié)了,
只是未婚夫媽媽一直不同意,所以只能沒名沒份的過日子。
但是今年郝思思又生出了一個男孩,她媽媽終于同意了他們辦這個婚禮。從監(jiān)獄出來后,
我的爸媽,我的未婚夫,我的前途全都不屬于我了。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只剩下一個無限額度的黑卡。對方很快接了這通電話:“這個墳是我在名下的,
我不可能讓出去?!彼穆曇艉芾淠?,卻透著虛弱,而且周圍有不明的水滴聲。她在割腕!
隨后她幽幽的說出自己的處境,聲音很輕:“我正在割腕,今天就死,真的急用。
那位小姐如果實在喜歡的話,和我拼一拼。我不介意她和我住一個墳?!彬嚾坏模?/p>
我很想認識她。她應(yīng)該是第一次割腕,血流的不大,但是肯定挺疼的。
剛好我有研究過割腕不疼的方法,保證迅速又唯美。所以我向墓地中心要了她的地址,
準備教她最好的割腕方法。這個方法是我在監(jiān)獄里學(xué)會的,從我父母為了郝思思,
親手把我送進監(jiān)獄的那天起。我每天都想著自殺,離開這個讓人悲傷的世界。
但是監(jiān)獄的管理實在太嚴了,我自殺過無數(shù)次都很快的被救回來。
無聊的時候我會割開自己的手腕,看看管理人員多久發(fā)現(xiàn)我。久而久之,
我就研究出了如何快速又唯美的割腕??上С隽吮O(jiān)獄之后,我很快確診重度抑郁,
連拿起刀的力氣都沒有。2不知道是不是她對人間還有留戀,很快她就改變主意了,
同意轉(zhuǎn)讓這個墓地給我。我莫名有點失望,其實一起拼墳挺好的,這樣有人祭拜她的話,
還能順便給我燒個紙。我什么都沒有了,死后自然不會有人給我上墳,但是如果拼墳的話,
我還能蹭一下她的香火,這樣在地下也不至于餓死。轉(zhuǎn)讓的地點在醫(yī)院。
當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她正拿著號呆呆的坐在就診室外。別問我為什么能一眼發(fā)現(xiàn)她,
因為整個等候區(qū)只有她一個人握著自己布滿鮮血的手。她穿著寬大的襯衫,眉目清秀,
卻瘦弱的像一個骨頭架子。眼里滿是茫然,像一只兔子,顫顫巍巍的向人尋求憐惜。
我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氣息,走到她面前拿走她手上的號碼牌:“都什么時候了,
你居然還在排隊掛號?”她茫然點頭,一副理所應(yīng)該的樣子:“反正也不著急,
就別占據(jù)公共資源了?!蔽遥骸啊边@是我吃了藥后,第一次覺得有點無語。這時,
診療室的機械播報音響起。“請012號夏淺到就診室就診。
請012號……”原來她叫夏淺,還挺好聽的。我扶著她進了就診室,
接待的就診醫(yī)生是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我視力不錯,偷偷的瞟了一眼他胸前,
名牌上端端正正寫著夏衍兩個字。我心里泛起了嘀咕,這么年輕的主治醫(yī)生,能靠譜嗎?
不是我看不起年輕醫(yī)生,而是我繼妹就是4+4出來的醫(yī)生。雖然現(xiàn)在她職稱很高,
但是我還是不敢讓這種醫(yī)生做手術(shù)的。果然這位年輕醫(yī)生非常不靠譜,
他看都不看夏淺的就診信息。而是就診卡放在一邊,
開始數(shù)落起夏淺:“你是知道我今天到人民醫(yī)院頂班,所以故意做戲給我看的?
”他的嗓音里帶著疏遠冷淡的責(zé)備,眼里還閃過失望與不耐之色。果然年輕醫(yī)生就是不靠譜,
連就診卡都不看。我默默的錄音,準備等下去投訴部門投訴他。那個年輕醫(yī)生還在責(zé)罵,
我本來無所謂的看著,直到那人說出那句話:“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我的腦海突然嗡了一聲,頭開始疼起來了。眼前指責(zé)夏淺的醫(yī)生突然變成了我的父母,
他們高高在上的指責(zé)我:“林薇,你就這么看不得思思好嗎?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又突然變成了我的未婚夫,他在訂婚儀式上和郝思思睡在了一起,
然后指責(zé)我給他下藥:“我們明明都要訂婚了,你就這么淫蕩要和我睡在一起,
迫不及待的給我下藥,你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啊?!庇肿兂闪四莻€血色的晚上,
郝思思手上纏帶血的紗布,他們把我逼在角落里,
一字一句都在逼著我去給郝思思頂罪:“思思還這么年輕,她不能進去啊,
她進去了我就不活了。”“林薇,你不能這么自私,那是你的車,只要你認罪了,
就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蔽移疵芙^,拼命搖頭,但是他們視而不見:“林薇,
要不是你把車給思思,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事情,你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快去給思思頂罪。
”往事一幕幕的出現(xiàn)在我腦海里,我開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仇恨的看著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你他媽的說夠了沒?”然后順手拿起邊上的陪診椅,
往醫(yī)生頭上砸去,他的腦袋瞬間開了一個大口,流出鮮紅色的血。血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開始發(fā)狂般砸這個急診室,一下一下又一下,好像要把我所有的怒氣都發(fā)泄出來。
“我他媽的沒罪!”3打人一時爽,打后火葬場。在警局接受警察叔叔教育的我,
后知后覺明白了這個道理。警察叔叔是個中年男子,眉眼間滿是慈祥,有點像我的前爸爸。
我乖乖的捧著水杯,坐在座位上接受他的喋喋不休,時不時還抬頭回應(yīng)他一句。真好,
有人罵的感覺。在我暴打醫(yī)生的時候,圍觀群主迅速報了警,很快我就被警察制止了。
一開始大家以為我是暴力分子,強行鎮(zhèn)壓著我,直到這個叔叔發(fā)現(xiàn)我的不對勁。
警察局這邊才申請了心理醫(yī)生,對我進行精神鑒定。好消息,我的重度抑郁消失,壞消息,
我變成了雙相。而且經(jīng)過鑒定以及夏淺的證詞,證明我發(fā)病時無法控制自身行為,
因此我被無罪釋放了。出警察局的時候,是夏淺開車來接我的。作為醫(yī)生的親妹妹,
她撤消了對我的控訴,所以我才能出來的這么快。在開車的路上,
她的手機消息不停的彈出來。盡管我盡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還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一些信息。
“夏淺你有病吧,居然撤消了對那個人的訴訟,三哥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躺著。
”“佳佳相信了你的話,趕緊讓我們回來,你惡作劇也要個限度。
”“你根本比不上佳佳貼心,當初就不該把你找回來?!弊肿志渚淙菍ο臏\的控訴,
沒有一個人關(guān)心她為什么要去醫(yī)院。這個話語真的很耳熟,夏淺一臉平靜,
很明顯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卻實在聽不下去了,今天的我格外的興奮,直接拿過她的手機,
然后屏蔽了所有消息。然后抿了抿唇,眼神莫名有點心虛:“夏淺,要不然咱兩拼墳吧。
”她猛然剎車,震驚的回過頭看著我?!安皇悄阏f的嗎?”我勾唇笑起來,越說越自信,
“如果實在喜歡的話,咱倆可以拼一拼?!薄澳憧矗蹅z都是女生,占地一點都不多,
然后逢年過節(jié)你親友給你上墳的時候,還能給我也帶上一份。多好啊。
”我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可行,我已經(jīng)和爸媽那邊斷了關(guān)系,為了保證我在地下的生活品質(zhì),
可以蹭一下夏淺的。夏淺歪著頭思考半天,眼神已經(jīng)震驚到呆滯,更像一只可愛的小兔子。
我繼續(xù)加大籌碼,放出我的大招:“作為回報,我給你收尸,給你請最好的入殮師,
保證給你捯飭的漂漂亮亮的。”她的眼睛瞬間亮起來了,像是天上的星星:“成交!
”4看著她躍躍欲試的樣子,我趕緊拉住她。指了指她身上血跡斑斑的衣服,
和不合腳的拖鞋:“你就打算穿著這個去死啊,好歹穿好看點?!彼腥淮笪颍?/p>
然后可憐兮兮的看著我:“我……我身上沒錢。”我瀟灑的往座位上一靠,
拿著前未婚夫的黑卡大氣揮手?!敖阌械氖清X,你讓讓,姐帶你去瀟灑瀟灑。
”說完就和夏淺換了位置,一腳油門就帶著夏淺來到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場。
上來就直奔香奶奶,在我們樸素的認知里,香奶奶就是最好的奢侈品。
然后我們開始對著香奶奶犯傻,那一堆黑白經(jīng)典配色的衣服,實在是不適合我們。
夏淺悄悄的拽了拽我的手,面帶猶豫:“我們還買嗎?”我也開始猶豫,雖然姐不差錢,
但是這些衣服實在是不符合姐的審美,于是我們灰溜溜的離開了。
但是夏淺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我順著她的眼神望去,看到四男一女。
為首的女子穿著最新款的高定連衣裙,手上戴著上千萬的卡地亞手表,一副珠光寶氣。
她身陪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分外的眼熟,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
那不是我剛開瓢的醫(yī)生夏衍嗎?好的這么快!另一個也格外的眼熟,應(yīng)該是某個頂流明星,
染著一頭奶奶灰,戴著黑曜石耳釘,格外肆意張揚。夏淺的臉突然變得蒼白無比,
眼淚搖搖欲墜,她捂著臉準備拉著我離開。卻被大小姐給叫住了:“姐姐,你們也在逛街嗎?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忘記告訴姐姐我們?nèi)ザ燃?,姐姐也不會去醫(yī)院找哥哥。
”她說話溫聲細氣的,我隔三丈遠都能聞到她的茶香。見夏淺不說話,她也不惱,
只是捂著眼睛開始抽泣:“姐姐一定是不肯原諒我,對不起,都怪我。
”她哭的實在楚楚可憐,如果我是一個不明事情真相的人我該怪夏淺不知好歹了。
果然她后面的頂流明星開始穩(wěn)定發(fā)揮,直接上來打了夏淺一巴掌?!芭尽钡囊宦暰揄?,
夏淺白皙的臉上瞬間紅腫起來?!懊髅魇悄阕约杭刀食尚?,居然還怪佳佳,
為什么不帶出去你不知道嗎,你這個樣子根本就拿不出手!”“當初就不應(yīng)該把你找回來,
讓你死在貧民窟算了!”“你現(xiàn)在趕緊跪下來給佳佳道歉,不然你別想回家!
”醫(yī)生眼里一片晦暗,他什么也不說,只是默默的站在他們身后??床坏较臏\瘦弱的身軀,
不停滲血的紗布,以及臉上的死寂。只是不停的數(shù)落自己的親妹妹,
好像她的存在就是錯誤一樣。多么熟悉的畫面,熟悉的讓我生厭,煩躁的情緒又卷土重來。
我猶豫了一秒,然后果斷沖上去用包狠狠的砸下。雖然他們?nèi)硕啵俏矣胁。?/p>
所以他們打不過我?;靵y中,我扯下假千金一撮頭發(fā),拽下頂流的耳釘,
還給一旁腦袋發(fā)暈的醫(yī)生一巴掌。戰(zhàn)績卓著!然后拉著傻眼的夏淺跑出這家商店。廢話,
雖然我有病,但是我又不傻,打完人不趕緊跑等著報警抓我啊。
最后我們在一個路邊攤買了一件紅裙子,才八十塊,用我自己的錢,
沒辦法路邊攤刷不了黑卡。嘖,前未婚夫真沒用。5夏淺選中了一片好看的海灘。
海浪聲陣陣,天晴時落日余暉照在上面,水面上就會泛起細碎的金光。
很適合終結(jié)一個絢爛的生命。她的紅裙迎風(fēng)飛揚,颯颯作響,宛如一朵盛開的玫瑰花。
夏淺還是有些情調(diào)的,我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我剛出獄的時候第一件事,
就是沖向最近公園的小池塘。這個公園已經(jīng)廢棄很久,里面蚊蟲橫行,樹木茂盛。
小池塘也長滿了青苔,看著臟的要命,周圍還散發(fā)著不明的惡臭。我猶豫的站在池塘邊,
久久不愿跳下去。我曾經(jīng)以為我已經(jīng)無所顧忌了,迫不及待的想沖向死亡,
但是在環(huán)境面前我詭異的屈服了。于是我拖著沉重的身體離開了這個廢棄的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