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博城:“宋清衍,我喜歡你?!彼吻逖懿⒉幌嘈?。付博城:“宋清衍,我們試試吧,
試試在一起?!彼吻逖艽饝?yīng)了。最后,
帶給宋清衍的卻是那一紙賭約……1玻璃杯里琥珀色的液體晃蕩著,撞上杯壁又退回去,
留下一圈模糊的水痕。宋清衍盯著那圈痕跡,目光有些發(fā)直。
KTV包廂里鬼哭狼嚎的歌聲、震耳欲聾的鼓點、嗆人的煙味混合著廉價香水的氣息,
像一層厚重的、令人窒息的油污,沉沉地糊在他感官上。他蜷在沙發(fā)最角落的陰影里,
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一點,像一粒無關(guān)緊要的灰塵?!拔?,付少!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話大冒險!”“輪到你了付薄誠!別想賴!”哄鬧聲猛地拔高,尖銳地刺破背景噪音。
宋清衍下意識地抬眼,視線穿過繚繞的煙霧和晃動的人影,精準地落在那個人身上。
付薄誠坐在正中的位置,被一群男男女女簇擁著。他姿態(tài)放松地靠在沙發(fā)背上,
一條手臂隨意地搭在旁邊一個染著栗色大波浪、妝容精致的女孩肩上,
嘴角噙著一點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像是被拱上王座的年輕君主,享受著理所當然的擁戴。“嘖,
麻煩。”付薄誠懶洋洋地開口,聲音帶著點酒后的沙啞,卻依舊有種掌控全場的磁性。
他指尖夾著半燃的煙,隨意彈了彈煙灰,動作流暢又帶著點痞氣?!靶邪?,大冒險。
放馬過來?!薄巴叟?!付少就是爽快!”“快快快,想個勁爆的!”人群瞬間興奮起來,
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宋清衍的心卻猛地一沉,某種不祥的預(yù)感像冰冷的藤蔓,
悄然纏上他的脊椎。他太了解這群人了,酒精和氣氛催化下,
他們只會追求更刺激、更出格的玩法。果然,
一個染著黃毛、眼神促狹的男生猛地拍了下大腿,聲音拔得老高:“有了!付少,
看見角落里那個沒?”他手指毫不客氣地戳向宋清衍的方向,
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刷地聚焦過來。宋清衍身體瞬間僵硬,仿佛被釘在原地,
連呼吸都停滯了。黃毛的聲音帶著惡意的興奮:“就你那個跟屁蟲小竹馬!宋清衍!去!
現(xiàn)在!過去跟他表白!說‘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吧!’要深情!要像真的!不能笑場!
必須讓他點頭答應(yīng)才算數(shù)!敢不敢?”空氣有剎那的死寂,隨即爆發(fā)出更猛烈的起哄。
“臥槽!黃毛你夠狠!”“哈哈哈付少!上??!怕了?”“宋清衍?
他不是一直……嘿嘿……”那些目光,混雜著好奇、鄙夷、看好戲的興奮,
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在宋清衍的皮膚上。他清晰地感覺到血液正迅速從臉上褪去,指尖冰涼。
他不敢再看付薄誠,只能死死盯著自己面前那杯沒動過的酒,
玻璃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正緩緩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濕痕,像無聲的淚。付薄誠沒說話。
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吸了口煙,然后緩緩?fù)鲁???澙@的煙霧模糊了他英挺的輪廓,
也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宋清衍能感覺到那道銳利的視線穿透煙霧,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帶著一種……評估?還是根本就是無動于衷的漠然?過了幾秒,
也許只有幾秒,但對宋清衍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付薄誠終于動了。他掐滅了煙蒂,
動作干脆利落。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朝角落走來。起哄聲達到了頂峰,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宋清衍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他想逃,雙腿卻像灌了鉛,
死死地釘在原地。他只能看著付薄誠一步步走近,
看著他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帶著點嘲弄意味的表情越來越清晰。付薄誠在他面前站定,
微微俯身。濃烈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慣用的雪松調(diào)香水味撲面而來,
霸道地侵占了宋清衍所有的嗅覺。燈光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陰影,將宋清衍完全籠罩。
付薄誠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在迷離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幽暗,
里面翻涌著宋清衍讀不懂也無力去分辨的情緒。是厭惡?是戲謔?
還是僅僅為了完成一個任務(wù)?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所有的喧囂,
清晰地鉆進宋清衍的耳朵里,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宋清衍,”他頓了頓,
嘴角勾起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像是練習(xí)過千百遍,“我喜歡你。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鍵,所有的聲音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付薄誠那句冰冷的“喜歡”,
在宋清衍的腦海里反復(fù)回蕩、撞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臉,
那張總是帶著陽光般笑容、在無數(shù)個童年午后溫柔地哄著他“小衍別怕”的臉,
此刻卻覆著一層陌生的、帶著薄霜的疏離。付薄誠的眼神,越過他,
似乎落在某個虛無的點上,里面沒有一絲溫度,
更沒有一絲……宋清衍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隱秘的夢境里奢望過的情愫。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
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擰絞,尖銳的疼痛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一股冰冷的絕望感從腳底竄起,迅速凍結(jié)了血液。
周圍那些看好戲的、扭曲的、興奮的面孔在他視野里模糊、旋轉(zhuǎn),發(fā)出無聲的哄笑。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他張了張嘴,
喉嚨卻像是被粗糙的砂紙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尖叫:離開這里!立刻!馬上!幾乎是憑借著求生的本能,
宋清衍猛地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動作太大,帶倒了面前那杯一直沒碰過的酒。
琥珀色的液體嘩啦一聲傾瀉而出,潑灑在暗色的地毯上,留下深色的、難看的污漬,
像他此刻無法收拾的心情?!拔摇彼韲道飻D出破碎的單音,
視線倉惶地掃過付薄誠那張毫無波瀾的臉,掃過周圍一張張寫滿戲謔和期待的臉,
“……我去洗手間!”話音未落,他已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獸,
跌跌撞撞地推開面前擋路的人,幾乎是落荒而逃。身后爆發(fā)出更響亮的哄笑和口哨聲,
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背上。“哈哈哈跑了跑了!”“付少魅力太大,把人嚇跑了!
”“宋清衍你行不行??!這就慫了?”那些尖銳的聲音穿透厚重的包廂門,依舊追著他,
如影隨形。他沖進走廊盡頭的洗手間,反手“砰”地一聲甩上門,
背靠著冰涼滑膩的瓷磚墻壁,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
帶著消毒水和劣質(zhì)香薰混合的刺鼻氣味,
卻無法冷卻他臉上火燒火燎的恥辱和心臟深處尖銳的疼痛。鏡子里映出一張慘白的臉,
毫無血色,只有眼圈紅得駭人。他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淡淡的鐵銹味,
才勉強抑制住身體劇烈的顫抖。喜歡?付薄誠對他說“喜歡”?多么可笑,又多么……殘忍。
洗手間的門把手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宋清衍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彈開身體,
胡亂抹了一把臉,剛想鉆進隔間,門已經(jīng)被推開了。付薄誠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
走廊里迷幻的燈光在他身后勾勒出剪影。他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似乎裂開了一條縫,
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不耐。他走了進來,反手關(guān)上門,咔噠一聲落鎖。
狹小的空間瞬間被他的存在感填滿,帶著剛剛在包廂里的煙酒氣和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
強勢地壓迫過來?!芭苁裁矗俊备侗≌\的聲音低沉,沒什么情緒,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話還沒說完?!彼吻逖艿男脑俅纬恋焦鹊?。他背對著付薄誠,
盯著洗手池上方鏡子里自己狼狽的倒影,聲音因為極力克制而微微發(fā)?。骸啊挥谜f了。
我知道是游戲?!薄爸谰秃?。”付薄誠走近一步,那股迫人的氣息幾乎將宋清衍包圍。
他靠在洗手臺邊,側(cè)身看著宋清衍緊繃的側(cè)臉和泛紅的耳尖,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輕慢,
“賭輸了而已。配合一下,大家都開心,何必弄得這么難看?”“大家都開心?
”宋清衍猛地轉(zhuǎn)過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住付薄誠,像被逼到絕境的小獸,
第一次亮出了脆弱的獠牙,“付薄誠,看著我難堪,看著我被他們當猴耍,你覺得很開心?
”付薄誠似乎被他眼中迸發(fā)的激烈情緒刺了一下,眉頭蹙得更緊,
臉上那點殘余的漫不經(jīng)心也徹底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厭煩?!八吻逖?,”他聲音冷了下來,
“別得寸進尺。一個玩笑而已,至于這么較真?還是說……”他刻意停頓,
審視的目光像刀子刮過宋清衍的臉,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一絲……鄙夷,
“你真的存了那種心思?”“那種心思”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針,
精準地扎進宋清衍最隱秘、最不堪的痛處。他臉色瞬間煞白,嘴唇顫抖著,
所有試圖辯駁的話都被堵死在喉嚨里。他看著付薄誠,
看著對方眼中清晰的厭惡和毫不掩飾的排斥,仿佛他是什么令人作嘔的臟東西。
巨大的羞恥感和絕望如同冰水,兜頭澆下,將他最后一點微弱的自尊和勇氣徹底澆滅。是啊,
他存了那種心思。他從小就存了那種心思。從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后,
付薄誠的媽媽笑著打趣說“小衍這么粘小誠哥哥,以后嫁給哥哥當小媳婦兒吧”開始,
那顆隱秘的種子就在他心底悄然種下,隨著歲月瘋長,早已盤根錯節(jié),深入骨髓。
他喜歡付薄誠。
喜歡這個從小保護他、陪伴他、占據(jù)了他整個童年和少年時光的“小誠哥哥”。這份喜歡,
隱秘而熾熱,是他心底最珍視也最沉重的秘密。可這個秘密,在付薄誠眼中,
竟是如此骯臟、如此不堪、如此……令人厭惡。
付薄誠看著他慘白如紙的臉和搖搖欲墜的樣子,眼中最后一絲耐心也徹底耗盡。他直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宋清衍,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起伏:“既然知道是玩笑,
就別擺出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聽著,宋清衍,”他每一個字都像冰錐,
狠狠鑿在宋清衍心上,“我對男人沒興趣。以前沒有,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絕不會有。
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別讓我覺得惡心?!闭f完,他不再看宋清衍一眼,轉(zhuǎn)身擰開門鎖,
毫不留戀地走了出去。門在他身后“哐當”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喧囂的世界,
也徹底將宋清衍推入了冰冷死寂的深淵。惡心……他說……惡心……宋清衍身體晃了晃,
再也支撐不住,順著冰涼的瓷磚墻壁滑坐到冰冷潮濕的地面上。他把臉深深埋進膝蓋,
單薄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洗手間里慘白的燈光打在他蜷縮的身影上,
投下一小團絕望的陰影。沒有哭聲,只有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抽氣聲,
在空曠的瓷磚空間里微弱地回蕩,像瀕死小獸最后的嗚咽。2那晚之后,
宋清衍的世界徹底褪了色。他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按部就班地上課、吃飯、睡覺,
機械地重復(fù)著每一個動作。他不再主動去找付薄誠,
甚至刻意避開所有可能遇到他的地方——籃球場、他常去的餐廳、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
付薄誠也默契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仿佛那晚洗手間里刻骨的羞辱從未發(fā)生。只是,
夜深人靜時,
般纏繞上來——“我對男人沒興趣”、“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別讓我覺得惡心”。
每一個字都帶著倒刺,反復(fù)撕扯著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
就在宋清衍以為自己會在這片死寂的冰海里永遠沉淪下去時,
付薄誠卻以一種近乎荒謬的方式,重新闖入了他的生活。那天是周六,
宋清衍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對著電腦屏幕發(fā)呆,文檔上一片空白。手機突兀地響起,
屏幕上跳動著那個他爛熟于心卻又刺痛眼睛的名字——付薄誠。心臟驟然緊縮,
幾乎停止跳動。他盯著那閃爍的名字,指尖冰涼,遲遲沒有按下接聽。鈴聲固執(zhí)地響著,
一遍又一遍,像催命的符咒。就在他以為對方會放棄時,鈴聲停了。緊接著,
一條短信跳了出來,言簡意賅,帶著付薄誠一貫不容置疑的口吻:【下樓。我在你小區(qū)門口。
】宋清衍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很久。最終,一種近乎自虐的沖動驅(qū)使著他站了起來。
他需要親眼看看,看看付薄誠還能如何踐踏他。深秋的風(fēng)已經(jīng)帶上了凜冽的寒意。
宋清衍裹緊單薄的外套,走到小區(qū)門口。付薄誠那輛線條冷硬的黑色SUV就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露出他沒什么表情的側(cè)臉。他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車里暖氣開得很足,
混合著付薄誠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氣,卻讓宋清衍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悶熱。“有事?
”宋清衍的聲音干澀,目光落在窗外飛速倒退的枯黃梧桐樹上。付薄誠沒看他,
專注地開著車,仿佛只是隨口一說:“嗯。跟我談戀愛。”宋清衍猛地轉(zhuǎn)過頭,
難以置信地看向他,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什么?”“談戀愛?!备侗≌\重復(fù)了一遍,
語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猓白置嬉馑?。我們試試。”荒謬感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宋清衍。
他幾乎要笑出聲,喉嚨里卻涌上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他看著付薄誠輪廓分明的側(cè)臉,
那張臉上沒有任何開玩笑的痕跡,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認真。“為什么?
”宋清衍的聲音抖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付薄誠,你到底想干什么?
覺得那天晚上的羞辱還不夠?還是覺得耍我一次不夠,要再來一次?
”付薄誠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有些泛白。他沉默了幾秒,才開口,
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跟那天沒關(guān)系。只是……突然覺得,試試也無妨。”“試試?
”宋清衍慘笑一聲,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拿我試?付薄誠,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
你要這么糟踐我?”“宋清衍!”付薄誠猛地踩了一腳剎車,
車子在空曠的街道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他轉(zhuǎn)過頭,眼神銳利如刀,帶著被冒犯的慍怒,
“你說話注意點!什么糟踐?我說了,試試就是試試!你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
”他眼中的不耐煩和強勢,像一盆冰水,
徹底澆滅了宋清衍心中最后一絲微弱到可笑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原來,連“試試”,
都是一種施舍。一種高高在上的、帶著憐憫和厭煩的施舍。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
瞬間淹沒了他。爭吵、質(zhì)問、憤怒……所有激烈的情緒都在這一刻消散殆盡,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荒涼和麻木。他看著付薄誠那雙盛滿不耐和煩躁的眼睛,
忽然覺得一切都那么可笑,那么……沒意思。他累了。真的累了?!啊谩?/p>
”宋清衍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空洞而平靜,像一口枯井,“試試就試試。
”付薄誠似乎沒料到他答應(yīng)得如此干脆,愣了一下,眼中的慍怒被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取代。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煩躁地“嘖”了一聲,重新啟動了車子。
“明天下午三點,市圖書館門口?!彼麃G下這句話,再沒看宋清衍一眼。就這樣,
一場荒誕的“戀愛”開始了。付薄誠確實在“履行”一個男朋友的職責(zé)。
他會準時出現(xiàn)在約定的地點,帶宋清衍去吃飯,去看電影,去游樂場。
—雖然總是買他最討厭的珍珠奶茶;會在過馬路時下意識地伸手護一下他的肩——動作很快,
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離;會在宋清衍沉默時,找一些生硬的話題——通常是籃球或者游戲。
但他從不牽手。即使在最擁擠的人潮里,他也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仿佛宋清衍身上帶著什么無形的病菌。他的眼神里,也總是帶著一種審視和評估的意味,
像是在觀察一個實驗對象,而不是戀人。偶爾,
宋清衍會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困惑和掙扎,
但很快就會被更深的疏離和一種近乎自我說服的冷漠所取代。宋清衍像一個最配合的演員,
沉默地扮演著“被愛者”的角色。他不再追問,不再反抗,付薄誠說什么就是什么,
讓去哪里就去哪里。他安靜地坐在電影院黑暗的角落,看著屏幕上光影變幻,
思緒卻飄得很遠;他機械地咀嚼著食物,味同嚼蠟;在喧鬧的游樂場,
他看著付薄誠被一群朋友簇擁著談笑風(fēng)生,自己則像一個格格不入的幽靈,游離在熱鬧之外。
只有一次,在游樂場璀璨的霓虹下,宋清衍的目光被路邊一個賣棉花糖的小攤吸引。
粉紅色的、蓬松柔軟的云朵,在燈光的映照下散發(fā)著甜蜜的誘惑。他記得很小的時候,
付薄誠總會用零花錢給他買一個最大的。鬼使神差地,他停下了腳步,
目光追隨著那團粉色的云朵。走在前面的付薄誠似乎察覺他沒跟上,回過頭。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付薄誠臉上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捕捉的怔忪。他腳步頓了一下,
隨即大步走向攤位。“老板,一個粉色的?!彼统鲥X。
當那團巨大的、粉色的棉花糖被遞到宋清衍面前時,他愣住了。甜膩的香氣鉆進鼻腔,
他抬頭看向付薄誠。游樂場絢爛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躍,有那么一瞬間,
宋清衍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久違的、屬于過去的溫柔痕跡,
像是冰封湖面下悄然涌動的一縷暖流?!澳弥!备侗≌\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把棉花糖塞進他手里,指尖不經(jīng)意地擦過宋清衍的手背,帶著一點滾燙的溫度。
宋清衍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接過那團柔軟的甜蜜,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開,帶著一絲虛假的暖意。他低著頭,
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長長的睫毛垂下來,
遮住了眼底瞬間涌起的酸澀和一絲連自己都不敢確認的微弱希冀。然而,
這點微弱的漣漪很快就被付薄誠自己親手擊碎。3幾天后,
宋清衍因為一份重要的課題資料落在了付薄誠的公寓。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取。
他知道付薄誠今天下午有課,這個時間應(yīng)該不在家。
他用自己的備用鑰匙開了門——這把鑰匙還是付薄誠媽媽硬塞給他的。公寓里很安靜,
彌漫著付薄誠慣用的雪松香氛的味道。宋清衍輕車熟路地走向書房,
很快在書桌上找到了自己的資料夾。他松了口氣,正準備離開,
目光卻被書桌旁邊半開的抽屜吸引。里面似乎散亂地放著一些紙張,最上面露出一角,
印著某個酒吧的標志。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拉開了抽屜。里面是幾張皺巴巴的紙,
像是從某個本子上隨手撕下來的。最上面那張紙上的字跡龍飛鳳舞,
極其眼熟——是付薄誠的字。
【賭約:付薄誠需與宋清衍建立并維持“戀愛關(guān)系”至少一個月。
目標:讓宋清衍徹底死心/或證明其“同性戀傾向”為虛。見證人:黃毛、強子等。
輸贏:若失?。ǜ侗≌\未完成或假戲真做),包場皇冠KTV一個月酒水。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似乎是后來添上去的,筆跡帶著煩躁的潦草:【媽的,煩。盡快搞定。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宋清衍的眼睛上,燙穿了他的視網(wǎng)膜,直抵靈魂深處。
他拿著那張薄薄的紙,指尖冰冷得失去了知覺,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全部逆流,
沖上頭頂,又在瞬間凍結(jié)成冰。
賭約……一個月……讓宋清衍徹底死心……證明同性戀傾向為虛……假戲真做……原來如此。
原來所有的“試試”,所有的“履行男友職責(zé)”,所有的“困惑”和“掙扎”,
都不過是為了完成這場可笑的賭局!他宋清衍,自始至終,
都只是賭桌上一個供人取樂的籌碼,一個被精心設(shè)計用來證明“直男”優(yōu)越感的實驗品!
那張粉色的棉花糖帶來的虛假暖意,此刻變成了最辛辣的諷刺,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原來那一瞬間他捕捉到的、以為是錯覺的溫柔,
可能只是付薄誠在衡量“實驗進度”時的短暫分神!巨大的悲慟和滅頂?shù)膽嵟缤鹕剑?/p>
在宋清衍死寂的心湖下轟然爆發(fā)!他再也無法維持那副麻木的軀殼,
全身的血液都在瘋狂奔涌、咆哮!他攥緊了那張如同判決書般的賭約紙,
紙張在他掌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猛地轉(zhuǎn)身,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傷痕累累的困獸,
沖出了書房。就在這時,公寓的大門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付薄誠推門進來,
臉上還帶著剛打完球的微汗和一絲放松的神情。看到客廳里站著的宋清衍,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話音未落,宋清衍已經(jīng)像一陣裹挾著毀滅氣息的風(fēng),
沖到了他面前。那雙總是清澈溫順的眼眸此刻赤紅一片,
燃燒著從未有過的、近乎瘋狂的火焰,里面翻涌著被徹底背叛的痛楚和焚盡一切的恨意。
“付薄誠!”宋清衍的聲音嘶啞得變了調(diào),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撕裂的喉嚨里硬生生摳出來的,
帶著血腥氣。他猛地揚起手,將那張皺巴巴的紙狠狠摔在付薄誠的臉上!
紙張邊緣劃過付薄誠的下頜,留下一條細微的紅痕?!斑@他媽就是你的‘試試’?!
”宋清衍的胸膛劇烈起伏,指著那張飄然落地的紙,指尖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
“賭約?!一個月?!讓我死心?!證明我惡心?!付薄誠!你他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人渣!”付薄誠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fā)砸懵了。他下意識地彎腰撿起那張紙,
目光掃過上面熟悉的字跡,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一陣青一陣白。他抬起頭,
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憤怒和痛苦而渾身發(fā)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開來的宋清衍,嘴唇動了動,
似乎想解釋什么:“清衍,我……”“閉嘴!”宋清衍厲聲打斷他,聲音尖利得刺破空氣,
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別叫我名字!我嫌臟!付薄誠,
你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zhuǎn),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看著我因為你一個隨口的‘試試’就偷偷抱著那點可笑的幻想,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