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婆婆還在咕噥:"我做了幾十年飯,從來沒出過這種事!肯定是醫(yī)院檢查錯了。"
我皺眉看了她一眼:"媽,生豆角中毒很常見。今晚阿明還算幸運,有些嚴重病例會出現(xiàn)溶血癥狀,甚至危及生命。"
"肯定是豆角本身有問題,"她斬釘截鐵地說,"現(xiàn)在的蔬菜都打農(nóng)藥...…"
我打斷她:"媽,包裝袋上明明寫著要煮十五分鐘以上。"
婆婆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甩過來。趙明虛弱地抬起手:"別吵了...…我想睡覺了。"
"就這么點小毛病,花了八百多。"婆婆還是不甘心,嘴里不停的嘟囔,"現(xiàn)在的醫(yī)院就知道坑錢。"
我忍不住回懟:"要是真吃出人命,八萬都打不住。"
"你什么意思?"婆婆猛地轉(zhuǎn)身,手指差點戳到我眼,睜著雙眼瞪我"你是在怪我?"
趙明在我肩上呻吟了一聲:"媽...…別吵了...…我真的難受...…"
婆婆這才悻悻地轉(zhuǎn)回她的房,但嘴里還在嘟囔:"娶了媳婦忘了娘...…現(xiàn)在都怪到我頭上了...…"
我把趙明扶回房,安頓在床上。
他剛沾枕頭就昏睡過去。婆婆站在臥室門口,眼神陰郁。
"媽,您也休息吧。"我故意說得很大聲,"明天我來照顧趙明。"
她冷笑一聲:"用不著你假好心。"然后砰地關(guān)上了次臥的門。
我坐在床邊,看著趙明起伏的胸口,腦子里全是那盤青綠色的豆角。
這不是粗心,是故意的。她在測試我的底線。
手機震動起來,是周婷。我輕手輕腳走到陽臺才接起來。
"怎么樣?還活著嗎?"周婷的聲音帶著睡意,但很急切。
"差點出人命。"我把聲音壓得極低。
"那老太婆炒了盤半生不熟的豆角,趙明食物中毒進醫(yī)院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林曉曉,這事不簡單。我查了點東西,你得請我吃大餐。"
"查什么了?"
"趙明的前妻,"周婷的聲音更低了,"叫王蕾的那個。"
我握緊了手機:"她怎么了?"
"三年前她在本地論壇發(fā)過帖子,說自己流產(chǎn)是因為婆婆在湯里加了東西。
后來帖子被刪了,但她跟趙明離婚后去了深圳。"
我后背一陣發(fā)涼:"確定是同一個人?"
"百分百。我表姐在民政局上班,幫我查的。"周婷頓了頓。
"你小心點,那老太婆可能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
掛掉電話,我站在陽臺上吹風。
五月的夜風應該是暖的,但我渾身發(fā)冷。
趙明從來沒詳細說過前妻的事,只說是性格不合。
現(xiàn)在想來,全是漏洞。
我輕手輕腳回到臥室,從抽屜里找出一個舊筆記本,開始記錄今天發(fā)生的事。
時間,地點,癥狀,醫(yī)生診斷...…所有細節(jié)。
翻頁的時候,一張照片掉出來。
是我和趙明的結(jié)婚照,他摟著我的腰,笑得見牙不見眼。
才結(jié)婚三個月,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鍋碗瓢盆的聲音吵醒的。
趙明還在睡,臉色好多了。
我推開臥室門,聞到一股焦味。
廚房里,婆婆正在煎蛋,三個鍋同時開著,灶臺上一片狼藉。
"媽,我來吧。"我走過去想接鏟子。
她躲開我的手:"不用!我自己兒子的早飯我還做不了了?"
煎蛋已經(jīng)焦黑,她鏟起來重重摔在盤子里。
牛奶煮沸了溢出來,澆在燃氣灶上發(fā)出滋滋聲。
我關(guān)掉火,拿起抹布擦灶臺。
婆婆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別在這裝好人。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她的指甲掐進我的肉里,我掙脫不開。
"什么主意?"我直視她的眼睛。
"你想離間我們母子,"她壓低聲音。
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我告訴你,沒門。趙明是我一手帶大的,他聽我的。"
我猛地抽回手:"那您就繼續(xù)給他吃生豆角吧,看下次還有沒有這么好運。"
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揚起手就要扇我。
我后退一步,撞上了廚房門。
"媽...…曉曉...…"趙明虛弱的聲音從臥室傳來。
婆婆的手僵在半空,迅速變臉:"來了來了,媽給你端早飯!"
她推開我,端著那盤焦黑的煎蛋往臥室走。
我站在原地,手腕上一圈紅印子。
我的手機在客廳響起來。
是公司主管,問我為什么沒上班。我這才想起來忘了請假。
"張總,對不起,我丈夫食物中毒住院,我忙忘了..…."
"食物中毒?"張總的聲音很驚訝,"嚴重嗎?什么原因?"
"生豆角..…."我邊說邊往陽臺走。
"天啊,太危險了。"張總居然很關(guān)心。
"我叔叔當年就是吃生豆角沒的,肝腎衰竭。你好好照顧家人,假條后補就行。"
掛掉電話,我站在陽臺上深呼吸。
生豆角能致死,婆婆知道嗎?如果知道還這么做,那和謀殺有什么區(qū)別?
我回到臥室時,婆婆正坐在床邊喂趙明喝水。
她故意用背擋住我,像在宣誓主權(quán)。
趙明看到我,勉強笑了笑:"老婆,辛苦你了。"
我還沒說話,婆婆就插嘴:"她辛苦什么?在醫(yī)院睡了一晚上的是我!"
我看著趙明,他避開我的眼神,拍了拍他媽的手:"媽最辛苦。"
那一刻,我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戰(zhàn)爭,裁判是他兒子,而兒子永遠向著媽。
下午趙明又睡下了,婆婆說要出去買菜。
門一關(guān),我立刻打開電腦搜索"王蕾 趙明 離婚"。
幾個鏈接跳出來,但點進去都是404。
周婷說得對,帖子被刪干凈了。
我又試了"流產(chǎn) 婆婆 下藥",結(jié)果出來一堆婆媳矛盾的帖子,但沒有王蕾的。
我正打算放棄,突然在一個本地論壇的緩存頁面上看到一條三年前的回復。
"我婆婆在湯里加了打胎藥,現(xiàn)在我孩子沒了,老公還怪我...…"
用戶名是"雨田",注冊郵箱前綴是wanglei_1988。王蕾的拼音。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
這不是猜測,是事實。
婆婆曾經(jīng)害死了自己的親孫子,就為了控制兒子?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嚇得我趕緊關(guān)掉頁面。
婆婆提著菜籃子進來,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在干嘛?"
"處理工作郵件。"我合上電腦,"趙明還在睡。"
她哼了一聲,提著菜進了廚房。
我聽到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是水龍頭打開。
我輕手輕腳走到廚房門口。
婆婆背對著我,正在洗一捆青菜。
灶臺上,一個小砂鍋已經(jīng)在冒熱氣。
她左右看了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紙包,迅速打開,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進砂鍋里。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媽!"我大喊一聲。
她渾身一抖,紙包掉進了水池:"你喊什么!嚇死人了!"
"您在煮什么?"我走過去,死死盯著那個砂鍋。
"排骨湯!怎么了?"她擋在灶臺前,"我兒子病了,補補不行嗎?"
我看向水池,紙包已經(jīng)濕透,看不出是什么。
但那股刺鼻的中藥味,我在醫(yī)院實習時聞過無數(shù)次。
"您往湯里加了什么?"
"枸杞!"她提高嗓門,"你審犯人呢?"
我繞過她,拿起砂鍋蓋。
湯面上飄著幾粒枸杞,還有一些白色粉末沒完全溶解。
"曉曉?"趙明的聲音從臥室傳來,"怎么了?"
婆婆搶先回答:"沒事!你媳婦大驚小怪!"
我放下鍋蓋,走出廚房。
現(xiàn)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沒有證據(jù),趙明不會信我。
但我記住了那個紙包的樣子,和中藥店常用的一模一樣。
晚上,婆婆堅持要守夜。
我假裝順從,早早回了臥室。
等家里安靜下來,我悄悄起床,翻遍了廚房垃圾桶,找到了那個濕透的紙包。
已經(jīng)看不出什么了,但我還是用保鮮膜包起來,放進了錢包夾層。
明天,我要去找周婷的表姐,查查王蕾的聯(lián)系方式。
如果婆婆真的害死了自己的孫子,那盤豆角就絕對不是意外。
躺在床上,我聽著隔壁房間婆婆的鼾聲,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懼。
這不是普通的婆媳矛盾,這是一場生死博弈。
而我,絕不能成為第二個王蕾。